2014年1月6日，我和几位同事在巴黎的贝尔·拉雪兹神父公墓瞻仰了巴黎公社战士墙。这是巴黎公社社员最后的激战处，余下的147名战士就是在这堵墙前被屠杀的。将离开时，导游说《国际歌》的词作者也葬在这儿，但不知具体位置。我想，《国际歌》就是在巴黎公社起义被镇压的当口诞生的，欧仁·鲍狄埃这位重要的巴黎公社人，一定会被葬在距他死难战友不远处!尽管行程很紧，又无线索引导，我们还是决定寻找祭拜。 拉雪兹公墓有717亩之大、安葬着30多万人，因其中有不少名人，成为巴黎的著名公墓和世界上最著名墓地之一。陵墓多为高档石材制成，不少配放青铜或石质雕像，许多墓前摆放着鲜花，时有亲朋好友或各国粉丝蹑足凭吊。我们一座座地查看，终于在距公社战士墙约150米处找到了鲍狄埃的墓，编号为第95号，是巴黎工人们筹款于1905年重修的。两株葱郁的“亚高山长阶花”灌木，簇拥着一块遍布苍苔的白色花岗岩石，正面镌刻着“欧仁·鲍狄埃 1816-1887”，石上刻着一本翻开的、布着苔尘的大书，上面左页刻着“纪念欧仁·鲍狄埃 巴黎公社委员 1816-1871-1887 鲍狄埃的友人和敬仰者立 1905”，右页刻着鲍狄埃在各个时期的6首代表诗作——《起义者》《贫苦的让》《蜘蛛网》《面包的话》《地球的死亡》和《国际歌》，书下端衬托着一支青铜橡树枝叶。此外，还有一棵四季常青的“欧洲红豆杉”树与冢紧紧相依。据说，这座墓由鲍狄埃的战友、公社委员、建筑工程师阿尔诺德设计。鲍狄埃墓的格调一如他清贫、战斗的一生，简朴而庄重，怡然而坚毅，但在整体环境中略显冷清。献花时，我耳畔仿佛响起了庄严雄壮的《国际歌》声，眼前似乎站立着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和诗人。导游说，她来巴黎做导游20来年了，还没见过有人来这里。我们听后低头不语。这让我想到了陶渊明一篇祭文中的话：“呜呼哀哉!寒往暑来，日月寝疏。梁尘委积，庭草荒芜。寥寥空室，哀哀遗孤。” 欧仁·鲍狄埃是法国革命家，巴黎公社主要领导人之一。他出生于工人家庭，当过童工，对剥削阶级极度憎恨，立志为劳动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力量。他爱写诗，14岁就写出了《自由万岁》。他积极参加革命活动，1870年加入第一国际；1871年当选为巴黎公社委员，参与制定公社的一切措施，和社员们在巴黎街垒浴血奋战。起义遭到梯也尔和俾斯麦的血腥镇压，巴黎公社仅存在72天。公社失败后，鲍狄埃被凡尔赛反革命法庭缺席判处死刑，群众冒死将他转移到一位穷苦工人家的顶楼才幸免于难。刚刚经历了革命惨痛失败，亲眼见到大批社员惨遭屠戮，想到革命任务光荣神圣而道路艰难曲折，革命多么需要无产阶级团结奋斗，鲍狄埃充满悲愤、奋笔疾书，在起义失败的第二天写出了呼啸的诗章《国际工人联盟》。 之后鲍狄埃流亡国外，9年后才回到法国。这首诗又经他精心修改，收录在他1887年出版的《革命诗歌集》中。这一年，这位伟大的无产阶级诗人逝世，一万多名工人群众高呼“公社万岁”口号，冲破警察阻拦，为他举行了隆重葬礼，许多工人包括马克思的女婿龙格因此遭到警察毒打。1888年6月，法国工人作曲家彼埃尔·狄盖特(1848-1932)怀着满腔的革命激情为该诗谱曲，这就是著名的《国际歌》。7月，法国里尔一次工人集会首次高唱这首歌。歌中充满革命理想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大气磅礴、气壮山河、震撼人心，立即受到工人们的喜爱。 从此，《国际歌》飞越千山万水，穿越各个国界，迅速响彻全球，成为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的会歌和事实上的各国共产党党歌。当时工人们唱起此歌时，总把右手高举握拳，摆出宣誓姿态。有必要提一句，马克思曾对巴黎公社给予指导，对这个“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政权”给予高度评价，并通过总结巴黎公社起义的经验教训，指出无产阶级革命的根本目的、正确道路和途径方法。马克思和恩格斯还在公社失败后帮助鲍狄埃流亡避难。列宁则这样高度评价《国际歌》词作者：“鲍狄埃是在贫困中死去的。但是，他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了一个非人工所能建造的真正的纪念碑。他是一位最伟大的用歌作为工具的宣传家。当他创作他的第一首歌的时候，工人中社会主义者的人数最多不过是以十来计算的。而现在知道欧仁·鲍狄埃这首具有历史意义的歌的，却是千百万无产者……” “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毛泽东诗词)《国际歌》对中国革命的影响同样巨大深远。1920年，鲍狄埃的这首诗在中国已有汉译。1923年，瞿秋白将《国际歌》由俄文译成中文，次年在上海传唱。郑振铎、耿济之和萧三、陈乔年以及之后重新校译的沈宝基等，都为《国际歌》在中国的传播作出了贡献。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时，《国际歌》被定为国歌。在伟大的中国革命解放事业中，无数中国共产党人唱着这首歌，投入斗争、奔向战场、前赴后继;无数革命志士唱着这首歌，走向刑场、慷慨就义、义无反顾。“奴隶们起来，起来”与“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关联甚密。毛泽东指出，《国际歌》全部是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并亲自倡导和指挥唱《国际歌》。 唱起《国际歌》，无产阶级心潮激荡、热血沸腾；听到它，资产阶级心惊胆战、浑身发抖。《国际歌》深刻影响了人类命运和世界历史。为什么这首歌具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因为，《国际歌》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巴黎公社战士不死灵魂的不屈呐喊，是“巴黎公社人”用鲜血谱写的“歌曲版《共产党宣言》”!鲍狄埃曾在1878年的一次工人集会上大声说：“难道公社当真死了吗?”“不!公社并没有死，她鲜红的血液还在我们的心脏里流淌!”《国际歌》所集中表达的，正是 “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阶级斗争”和“工人没有祖国”、“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等《共产党宣言》的核心思想和基本观点，最充分地反映了广大人民的心底呼声和坚定信念。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今天，我们重新唱起《国际歌》、听到《国际歌》，依然犹闻战斗号角，感到心潮澎湃，每听一次、每唱一次，总是心灵受到洗礼，思想受到教育，精神得到升华。 共产党人不能不唱《国际歌》。在党的生活中，特别是重大活动中常唱《国际歌》，有助于不断强化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和使命意识，始终保持旺盛不衰的革命激情，凝神聚气、振奋精神，形成万众一心实现伟大中国梦的强大“气场”和可喜局面。 将别巴黎时，我听到了风靡当今法国等法语国家的流行歌曲《男人都这德行》(《Tous les memes》)和《跳舞吧》(《Alors on danse》)，接着又听到《江南 Style》。必须承认，听这些歌儿令人精神愉悦，身体都想摇摆。这世界本来就是丰富多彩的，既有战斗、奋斗和豪迈，又有休闲、娱乐和柔情，因而便有不同风格的歌供不同类型的人，在不同的时代、场合及心境下歌唱。然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还是《国际歌》以及国歌、军歌这些歌曲，更能触动我们这些在革命运动中长大的人的敏感神经和深处心弦! 《解放军报》(03月22日 07版)原题为《寻找欧仁·鲍狄埃》 （责编：刘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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