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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印度札记

2012-3-1 12:02| 发布者: 远航一号| 查看: 1086| 评论: 0|原作者: 王伟|来自: 乌有之乡

摘要: 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在中印领土争端的问题上,印方挑衅动作明显增多,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在6月9日的国会演说上表示:印度在国际舞台上会继续与中国加强关系,但在彼此领土的争议问题上,印度绝不妥协,会继续加强边境防务,应对可能发生的“安全威胁”。
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在中印领土争端的问题上,印方挑衅动作明显增多,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在6月9日的国会演说上表示:印度在国际舞台上会继续与中国加强关系,但在彼此领土的争议问题上,印度绝不妥协,会继续加强边境防务,应对可能发生的“安全威胁”。随后,印度军方也放出消息:开始在所谓的“阿鲁纳恰尔邦”(即中国藏南)增加两个师共计5~6万人的兵力部署,同时将派驻两中队最精锐的苏-30MKI战机,每个中队约18架战机。这些举动使我们不得不再一次审视和回顾喜马拉雅山后面这个不太安分的邻居。

 
 婆罗门式的世界观

  领土问题和涉藏问题并非中印两国利益的核心,但却是中印发展的瓶颈。从历史上看,可以认定造成这样一种局面的责任完全在于印度--印度人在对外战略的制定上,一方面继承了英国式的思维方式,另一方面还存在有大量的民族主义成分。其涉藏问题的判断就存在着典型的英式思维--在两个存在潜在竞争关系的大国之间设立一个缓冲地带,即谋求西雪山小京巴立。

  在观察中印领土争端问题时,非常有必要考虑其民族主义的性质和历史背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印度民族主义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潮,一股是世俗主义的,一股是宗教性质的,具体来说就是印度教的。两者原本对立,但在某些方面又存在着统一性,譬如在领土问题上。

  就世俗主义来说,从历史上看,印度并不存在任何有形的政治社会和宗教上的统一,印度现代国家概念的形成是在英国人的殖民统治下完成的。而自1947年独立以来,印度的精英阶层始终在强调印度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着一个由文化共同经历风俗和地理所明确界定的国家”--也就是说印度的边境早已存在的--以此作为支持其对政治权利要求的论据。之后,这一说法进而演化成民族主义者的坚定信念,反过来变成了左右印度政府决策的一个很大的干扰因素。

  而宗教性民族主义的影响在于,印度人的等级社会观念也同样影响了他们对外界世界的认识:在一个以财富和权势为基础的等级制国家阶梯结构中,印度理应位居世界等级的最高层。在这种“婆罗门”式的世界观出发来评估世界,使印度人总是带有一种优越感,认为他们的国家理所应当在亚洲乃至全世界居于“中心地位”。可现实是,印度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在上世界中叶开始存在时,都面临着同一项任务--把“边疆“转化为“边界”。这是前现代国家转化为现代化国家的基本步骤,前现代化国家可以存在于边疆之内,边疆不是线而是国家之间的过度区域,而现代国家需要的是边界。

  自1955年万隆会议开始至今,中国在解决边境问题上的政策是一贯的,即首先声明那些区域尚未划定,需要鉴别:之后以协定的形式维持现状:在未来时机成熟时进行谈判。至今为止,中国与周边国家(譬如缅甸尼泊尔巴基斯坦阿富汗蒙古俄罗斯等国家)在解决划界问题上都取沿袭了这一模式。

  在那种没有理智可言的民族主义左右下,印度政府认为没有必要像其他国家那样需要同邻国进行谈判,就共同边界的走向达成协议。在印度精英层看来,他们已经拥有了同中国的固定边界,所以谈判是多余的,惟一需要做的是,通过其自身的档案研究,参照历史和神话并考虑安全利益,来“发现”印度与中国的边界的“确切”走向。一旦确定了适当的走向,便可将他予以公布并标在地图上。这种“我认为是,所以是”的思维方式不仅体现在中印边界问题上,在印巴克什米尔问题上,印方所持的都是与之类似的观点,这对印度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均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在与非洲各国像自己一样通过“非暴力”的方式争取独立,这一主张话题同样让印度在非洲碰了一鼻子的灰--这是题外话。

  回到正题,印度政府这种单方面的做法在国际上显然是无效的,这种思维方式更是不可思议的,但是,至今为止中印领土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此--并非是具体界线应该如何去划,而是在“领土问题存在争议”这一问题上存在争议。6月11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就在这一问题回答记者问题时强调“中印边界从未正式划定”,渊源就在这里。

  众所周知,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印关系曾有一段蜜月期,也就是所谓的“巴依巴依”的时代。从印方的角度来说,以国土人口经济条件而论,印度在前英属殖民地中处于领头羊的位置,而这又进一步把印度推到了第三世界国家“盟主”位置,当然,按照当时的概念,准确地说不结盟运动组织的首脑国家,不结盟组织在当时是独立于美英两大阵营的第三股力量,这使得印度人在头脑中形成了一个影响:印度已经是世界第三了。出于进一步壮大不结盟组织扩张自身影响力的考虑,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印度对中国相对采取了比较有好的态度,1955年尼赫鲁总理邀请周恩来总理参加万隆会议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之下。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有好仅仅是“相对”的,这一期间印度从未停止对这争议区领土的蚕食,至少在1954年至1959年间,我边防部队与印度情报部门控制的巡逻队曾有数次小规模交火,规模最大的一次爆发于1959年10月。印方巡逻队被我方击毙9人,其余悉数被擒(这次时间的影响是,1959年之后,作为权利斗争的结果,这一地区的巡逻任务被印度军方接管)。

  从心态上而论,当时印度对中国始终抱有一种“俯视”态度,即认为中国仅仅是不结盟组织中的一员,是被领导者。这一方面源于印度人不切实际的优越感,另一方面也源自1840年以来中国国运的颓势--在印度人看来,二次世界大战中国人都是靠美英等国才从日本人手里解放出来的。而从实际国力来看,早在1928年前,国联就把印度列为世界8大工业国行列。而建国之初,中国在经济上的各项软硬件都处于一穷二白的状态,令笔者无法理解的是,此前的朝鲜战争在震撼整个西方世界的同时,似乎对印度人并未有太多触动,印度的领导集体更像象牙塔中的产物。

  1962年的对印自卫反击战同样可以看作是这一心态下的产物。冲突由印方首先挑起,而战争对他们而言却是始料未及的--印度政府认为只要自己在边境上不断增兵,中国人就会被吓跑,对于大规模交火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更遑论后期自己会处于挨打状态。简单来说,印度人从一开始就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于对手的软弱上,仅从这种心态看,战场一边倒的态势就是在正常不过的。

  在中国解放军的战史中,1962年这场自卫反击战并非是一场值得大书特书的战争,毕竟,这支部队曾面对过太多比这还要凶险得多的战事,甚至这场战争的进程都显得平淡无奇,但正是这场“平淡”的战争,却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印度的发展轨迹——按照美国著名的南亚学者斯蒂芬.科恩教授的说法:印度在中印边境战中遭受了“耻辱的失败”,这教训了整个一代印度人。从那时起,印度在心理上已经成了军事化国家。

  1962年对印反击战之于印度,其影响类似于甲午战争之中国,最大的伤害都在于世人眼里一个“大国”被打回了原形,甲午战争之后,中国虚弱表露无疑,于是列强瓜分接踵而至。1962年一战同样如此,“堂堂世界第三”、“亚非拉的领袖”竟然被中国揍得魂飞魄散,领导人不得不向美苏等国寻求援助,尼赫鲁曾亲自致信肯尼迪求援,新德里的政要和富商们甚至做了迁都的打算,一直到中国高姿态的开始撤军,印度都还没组织起反击,此战使得印度的国际政治资本和影响力一落千丈,在第三世界国家中的威信受到重创,于是在无意之间,中国成立了1947年独立以来对印度“伤害”最大的国家,中国第一代领导人在印度人的心目中成了战争贩子的形象。

  因此,印度民族主义者对中国的敌视其实不亚于日本右翼势力,印度媒体鲜见对中国的真实客观的宣传,在很多印度人眼里,中国人就留着山羊胡子戴着竹斗笠露出一脸阴险笑容的中国农夫的落后国家。

  除去心理,从经济方面算账,我们会发现结果仍旧是对印度不利的。如果以“战争与经济之间是否建立一套正循环体系”为依据来审视中国政府当时的决策,那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和随之而来的无法消除的民族仇恨,于国民经济发展,省去了一个大包袱:坚决打击,一仗打出了相对40年的稳定,使得经济建设免去了许多干扰,这都是战争所带来的红利,就是所谓的“战争--经济”正循环。反观印度,1962年这一战对于实际控制土地面积基本无损,但为了一个次要利益,却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强大的对手,进而影响了巴基斯坦尼泊尔孟加拉缅甸一直到斯里兰卡一系列方向,为国家带来沉重的军事开支,这不是正循环,而是一个死循环。

  当然,这场战争对中国也产生了不利影响。由于意识形态问题,当时印度在国际主流社会中确实占据了道义上的制高点,中国被抹黑成了一个“侵略者”的形象,由此所产生的后果是。中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进程在一定程度上被滞后了,历史有时就是这么有意思:对手的聪明程度和他给你带来麻烦大小并不一定就是成正比的。

  
死结之一

  在笔者看来,印度的文化经济政治三者之间影响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平衡状态,虽然很稳定,但的确的确很别扭,而很多问题也就从此产生了。

  话题从印度的种姓制度说起。简单地说,在印度社会中存有四大种姓: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在这四大种姓之外,还有不可接触者,即被排除在种姓等级制度之外的贱民,我们多数人对此都有所耳闻,但这只不过是最粗略的划分,实际上每大种姓下面还有成百上千个亚种姓,每个亚种姓里面还分出亚亚种姓。要记全这些亚种姓亚亚种姓的名称是非常困难的,好在没必要记,那是专家的职责。

  当然从历史上看,种姓并非是印度所独有,只不过印度人把他宗教化仪式化极端化了,古埃及也有过种族制度,大约划为七等,划分的方法与印度相差无几,也是按职业来划分。比如说,印度有婆罗门,即祭司种姓,埃及第一种姓也是祭司种姓,此外,埃及也像印度那样有商人工匠农民种姓。近代以前,西方社会同样是壁垒森严,不可逾越,贵族市民农奴一样泾渭分明。在日韩文化中,等级制度至今还有残余,这点从日语和韩语对人的称谓差别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国家等级制度是伴随着近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而逐渐淡化的。

  而自古以来,中国却是一个异类,在秦之前,中国社会结构是以诸侯国为单元的,由贵族治理百姓,天子则依靠贵族维系统治,从而形成了一套严格的等级制度,这和历史上的绝大多数国家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在始皇帝统一华夏之后,中国便进入了大一统时代,这在历史上绝对是个异数,主要体现在以郡县制代替分封制--由皇帝直接治理全天下的百姓,这样的国家不再是“一麻袋土豆”,而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皇帝与贵族之间于是就有了结构性矛盾。总的来说,历代皇权基本都是倾向于扶持平民以遏制贵族的,所以早在魏晋时代,贵族制度就难以为继了,宋明时期基本消失殆尽,士族则自秦汉始,开始逐步兴起--这一身份是无法世袭的。在满清时代,这一进程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倒退,因为清朝的八旗制度本质也是贵族制度,但这也仅仅是历史上一个不大的反复而已。

  之所以要提及这些事情,想说明的是对于一个大国(不是西欧那些小国)而言,大一统和和过于严格的社会等级制度是彼此相斥的两件东西

  再来说印度。古代印度在政治上更多的是一个地理概念,这里同时存在着多种类型的邦国--从土邦王国到部落共和国,应有尽有,就如同一个人类社会发展的博物馆,历史上,在这片土地上从未出现过大一统的国家,既是在阿育王和孔雀王朝的丹陀罗笈多国王时代也莫不如此。现代意义上的统一的印度是伴随英国殖民统治一起“从天而降”的,并不是社会自然发展的结果。英国殖民者给印度带来了统一的疆界货币税制外交与国防政策以及统一的法度。但也仅限于此:截止到1914年,英国政府在印度仅仅派驻了9000名行政官员和69000名士兵,而统治着3亿印度人!对此解决的方式是:在殖民统治机器下,英国人进入印度前就存在600多个土邦被几乎不被干扰的全部保留了下来。本质上说,这种体制与前面提到的“天子--诸侯--百姓”的结构是一样的。

  英国在印度殖民统治中断了其原有文明的进程,但同时没有带印度人走向自主型的资本主义近代发展进程,在生产分配领域,就有的封建阶级被几乎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而在封建领土之上又增加了新的一层国民财富的截留者--殖民统治者,“柴明达尔”制度便由此产生(柴明达尔制度是政府通过中间人,即柴明达尔向农民征收田赋的一种土地制度。政府为了使柴明达尔交足田赋,允许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享有行政司法和军事权利。他们为国家征税,国家付给一定的报酬。这种与土地有关的权利可以继承转让和出卖)。同时,原本应该存在的封建时代的种姓制度,也被顺理成章地带到了现代社会并一直存在到今天。

  二战以后,随着国力的衰败,英国人无力维持各地殖民统治,以甘地为首的印度精英层所领导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在这个时候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惟一稻草。最终,印度在1947年获得了独立,而问题也随之而来:现有的这个统一的“印度”,并不是印度自身文明发展的产物,从前面的“三级结构”可以看到,原先维持国家统一的殖民统治者,如今这一层不存在了,而印度自身的社会结构还处于殖民统治之前的状态。

  英国人曾估计,印度独立之后将会分裂为是少8~9个国家。这这片土地上,据说有1600种语言,而“印度教”最初则是殖民当局为了叙述方便而创造出的词汇,严格的说应包含上百个不同的“教派”;而经济方面,封建制的农业经济使得各个土邦之间并不存在基于彼此需求的特别紧密的联系。当然,印度的精英层最终还是找到了维系统一的方案,也是惟一可行的方案,这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保留了垄断集团,政府权利有限,英式的议会制决策机制,(印度的卢比给人印象最为深刻,上面密密麻麻的印有17种文字)。简单的说,这些就是落后的社会结构与国家统一诉求之间妥协折中的结果,一种稳定的平衡状态--因为它契合印度的社会结构,但又显得很“别扭”。

  印度至今还有四大家族的提法,即塔塔阿班尼米塔尔和博拉,他们对国民经济控制绝不亚于国民时期中国的四大家族。印度在独立后头两个五年计划中实际增长百分之六十六,但是垄断工业资本与垄断金融资本仅仅在注册资本上就膨胀了三倍。拿钢铁和水泥生产来说,排名第一的塔塔集团控制了印度水泥生产线的百分之五十,而当时排名第二的米塔尔财团则控制了百分之二十五。至于钢铁,直到1968年,印度政府控制的钢铁厂的产量只达到了当时钢铁产量的百分之三十三,其余全部来自垄断集团。垄断集团多出身于信仰拜火教的帕西族或锡克族(其信仰可视为印度教和伊斯兰教的混合产物),而印度的卓越政治家则多数来自婆罗门,这得益于印度教对人民的影响力,而印度教教义有对商业自身的限制,所以婆罗门多数从政且与商业瓜葛很少,尼赫鲁就是他们之间的佼佼者。这些都决定了印度政府对大财团的控制力,是一个弱势政府,必须通过不断和垄断集团进行斗争才会有所建树。

  印度的议会,选举制度是按照某些人的标准应该是现代社会的模范生,但需要注意的是,西方的政党是其资本主义的产物,他们的一大特征就是没有固定的支持者,没有固定的纲领,作为金主的大财团往往会采取两面下注的方式,所以不同的政党所代表的利益具有很强的同一性,其政治博弈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作为集团内部不同的“左”和“右”。印度的各个政党同样是其自身社会结构的产物,但他们背后又是不同财团不同的宗教不同的地域等,他们所代表的利益缺少交集甚至彼此南辕北辙,但非常稳定。这就使很多问题变成了党派之间无休止的扯皮。此外,在实施西式民主体制的同时,在其各政党内部则实施更多的是家长制,因此为了自身利益诉求,最好的方式不是加入某个政党,而是单独成立一个党,最终结果就是在议会中出现了大量的小党派,这就进一步降低了决策机构的行动效率。

  从“中央--地方”的权力划分而言,由于基本延续了过去社会结构的地域划分,各邦内部都具有文化上相对同一性,在权威性上就出现了地方强中央弱的现象。就土地而言,印度始终没有完成土改,中央政府可控制土地仅占百分之13上下,大量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得以保留,以人均土地最少的哈尔邦为例,占土地持有者总数百分之67的小土地持有者仅拥有全邦可耕用土地的百分之16,而百分之4.1的地主却占有全邦土地的百分之25,另外400万人没有土地。

  由此,需要我们注意的是,在判断印度政府决策时必须认识到,其决策依据很可能并非源自某一长远战略考虑,而是基于一些非常具体的眼前利益来考虑的--即便这些决策对长远和全局利益是有害的。因为在缺乏一个权威的政治环境下,印度的政治家首先要考虑的是政党之间激烈的斗争,政府和大财团之间的斗争以及中央与地方之间的斗争。譬如,1962年中印边境爆发之前,客观的说。尼赫鲁还是做过一些避免大规模冲突的努力的,当时印度政府曾对国内封锁有关中印边界冲突地消息。而反对派则一直以民族主义者形象对政府加以攻击。那场战争爆发的背景是:当时工人工资下降了百分之十,而农民干脆处在破产边缘,社会贫富急剧拉大,尼赫鲁政府因此处于危机之中,所以以军事手段来转嫁社会矛盾,虽然军事冒险失败,但尼赫鲁政府利用国内局势动荡实行全国紧急状态,顺利渡过了垮台危机。在印度历史上,这绝不是惟一一次,1971年第三次印巴战争,1987年建立所谓“阿鲁纳恰尔邦”,导致中印大规模对峙,背后都有类似的背景。如果再细心点,我们会发现每年2--3月份印度军方总会对中国有所动作,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每年确定政府财政预算是在4月份。

  在尼赫鲁时代,印度政府还带有不少强人政治色彩,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其中结构性问题。而自后尼赫鲁时代开始,这个制衡因素消失了,印度政治生活中始终缺乏一个强有力核心,主要政党以及其政治领袖于是便都将民主当成了一种市场机制--视选民为有着各种各样的消费者,而作为“企业家”的政治家们多要做的,则是力图赚取他们的选票。当民主异化为简单地向选民“献媚”之后,任何短期内见不到“效益”的举措都将是难以推行的。

  死结之二

  实事求是地讲,独立之后印度的进步还是显著的,印度最初的国家财政体系使得地方各邦对中央政府形成了极大的依赖关系,这种财政体系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地方势力的离心倾向,强化了政府的权威性。基于此,“柴明达尔”制度被废除,政府允许小农佃户购买土地,拥有土地权,这使得印度具备了一定的工业化动员能力。当然,与同一时期进行彻底土地改革的中国相比,印度政府所做是极其有限的--无论是在中国大陆,还是后来的台湾省,历史都证明彻底的土地改革是以政府权威性作为后盾的(台湾所谓的“和平购买”同样是在国民党当局的压力之下完成的,以农业为主的台南地区之所以成为台独势力的巢穴,很大一部分就是源于那时的积怨,这是题外话),但这恰恰是印度政府所缺乏的。而要永久摆脱分裂的危险,最根本的途径就是发展经济,以工业经济替代有封建色彩的农业经济,由此改造印度落后的社会结构,破解政治上的死结。

  在经济制度上面印度选择了参照苏联的混合经济模式,即公营和私营并存,这一方面是苏联的影响,同时也是印度自身情况决定的。以婆罗门占主导的印度精英极少涉足商业,这就使得他们非常青睐由政府占主导的计划经济模式,希望能以此来制衡大财团和地方势力的影响。混合所有制就是这种背景的折中和平衡产物。如此,在保有大量封建经济体系的情况下,印度政府仍以“五年计划”的形式,在几个邦强行开始了工业化进程。快速的工业化进程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与技术作为支持,作为基础薄弱的发展中国家,必须要在经济建设上做长期规划,并有步骤的计划去实现它,从这个角度讲,印度选择计划经济是合乎当时历史发展规律的。但在执行操作中,印度恰恰做不到对经济进行长期计划以及按部就班的执行计划。印度政府与国内各种垄断集团的利益斗争从来就没停止过,而政府鲜有占上风的时候。在长期经济计划和短期经济效益的选择中,政府不断的在选民的利益趋势下左右摇摆。在遇到国内国际危机时,印度的执政者往往通过对外军事冒险来转移选民的视线,压制在国内即将爆发的危机以此来赢得大选。
基于这种目的实施的军事行动,无论胜负都从来没对经济形成“正循环”,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在印度对外战争史上从未出现过。由于自身经济实力孱弱,军事冒险之后印度政府往往又陷入财政危机并进一步导致经济危机。从上世纪60年代以后,印度就一直处于“危机--冒险--更深的危机--再冒险”这样一个循环之中。受此影响,国家工业化进程与基础设施建设都异常缓慢。

  看看这段历史:1970年12月27日,英迪拉甘地抓住自己国内声望不断上升的机会,宣布解散人民院,提前于1971年2月举行的印度第五届大选。1971年3月,大选结果揭晓,英甘地获得了压倒性胜利。于此同时,巴基斯坦在1970年底也开始进行大选,主张充分自治与全面独立的人民联盟在东巴获得全胜,随即在1971年3月宣布东巴独立,巴基斯坦由此爆发国内军事冲突。1971年12月21日,印度政府宣布印军越过印巴边界进行“自卫”,这就是第三次印巴战争。至12月17日战争结束,巴基斯坦遭到肢解。至此,甘地在国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百分之九十三的民意支持。次年印度国庆日,甘地被描绘成了杜尔加(印度神话中十臂女战神)。但正是在1972年印度迎来了一场严重的旱灾,1.8亿人口面临饥饿的危险,而由于战争流入印度的孟加拉难民每个月要消耗印度政府两亿美金,使得印度政府财政雪上加霜。原本大宗粮食与原油进口就需要大量的外汇,而石油危机和由此而引发的国际金融危机又不期而至,由此导致外汇紧缺,物价飞涨,进一步引起的投资不足又使工业增长下降了百分之五十,民众的不满情绪终于在反对党的鼓励下爆发了,同年孟买就爆发1.2万人大罢工,仅仅在古吉拉特邦的骚乱中被警察射杀的就高达233人,而与此同步的印度铁路大罢工让全国的交通陷入了瘫痪,最后警察也加入了暴动行列中,并与之前来镇压的军队交火。在随后的大选中,国大党一败涂地,代表印度教原教旨主义的人民同盟上台了。而人民同盟政府的第一个举措竟是停止了当时正顺利实施的55计划,以提交自己的65计划。历史证明,靠造反上台的人民同盟缺乏控制能力。上届政府积累下来的1500万吨粮食以及仅有的30亿美金外汇储备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被消耗殆尽,而人民同盟政府随即倒台,此时已经是1979年,印度之外的世界已经迎来了第三轮全球化浪潮,发达国家正向第三世界国家转移生产工序实现国际再分工,“四小龙”与东南新兴工业地带正是在此时崛起的。而印度则还在反复的“折腾”当中,套用甘地的话:印度失去了工业时代。

  冷战结束之前,前苏联在印度经济中一直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是印度最大的国际援助来源国,也是印度最重要的出口市场之一。印度外贸长期处于逆差局面,而填补贸易逆差所带来的外汇缺口,除侨民汇款和资本账目顺差之外,主要的外汇来源渠道便是国际援助。

  1991年的苏联剧变,对于中国而言利多于弊,而对印度而言恰恰相反,由于苏联的解体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对这个国家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联国力急剧衰退直至最终解体,使印度失去了国际最大援助来源以及出口市场,其经济由此遭受到严重冲击。由于国际收支严重失衡,最终导致印度爆发经济危机,这就是1991年印度政治经济改革的背景,而发生于1987年的中印边境对峙,则可看做是印度政府为缓解执政危机所做的又一次冒险。

  从80年代末开始,再没有一个政党能够在联邦议会选举中获得单独组阁的多数席位,印度进入了或是少数派执政,或是多党联合执政的时期。在1989~2004年的16年中,印度共举行了六届选举,换了九届中央政府,其中最长一届只执行了1年左右,最短的只执政13天便倒台了。2004年国大党重掌朝纲,得票率也仅是百分之二十六点七,只能以联合政府的形式上台执政。换句话说,
印度政府原本不强的行动力进一步削弱了,对社会生活的变革很难再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更遑论来主导。1989年脱胎于人民同盟的人民党利用印度教徒的反穆斯林情绪,主张在印度教徒视为圣地的阿月提亚地区兴建一座印度教寺庙--但当时该地已建有巴伯而清真寺,借助这种宗教情绪,人民党在1991年再次登台,为了获得地方势力的支持以维系并不牢靠的执政地位,人民党赋予了地方更多的权利,并允许一些地方势力可以建立自己的邦,至此,原有可以节制地方势力的中央财政体系在政治改革中不复存在了,中央政府在地方地权威性也因此被大大削弱--某种程度上说,90年代之后印度的政治改革实质就是一个地方向中央政府分权的过程,而就行政区划而言,印度版图内邦数量由建国时的16个增加到了28个(另有7个中央直辖)。就工业化进程而言,这一改革影响是灾难性的,印度原有的工业布局类似于前苏联,具有很强的区域性,原有行政区的分裂导致工业体系不再完整而无法正常运行,这与苏联解体后遇到的情况比较类似,许多地区因此从工业经济又重新退回到了农业经济。此外,印度后续的经济建设也很难有一个科学统一有序的规划,最初计划建设100个经济开发区,但各地各自为战,结果最后实际建成的数量是250多个。

  就经济模式而言,1991年的外汇危机使印度经济形式严峻恶化,由此拉开了一场经济自由化的改革浪潮,即实行自由化市场化全球化为导向的经济改革,缩小公营经济的活动范围,减少对公营经济发展的干预,取消对生产许可证的限制,减少对私营经济发展的控制,但从总体看,官方对经济的干预还是比较多的,要办事,很多时候还是要通过政府。

  在改革之初,印度面对的情况是没有进行过彻底的土地改革,基础设施远远落后于东亚国家,超过百分之五十九是文盲,与此同时,印度的精英阶层从英国手中继承了纯熟的英语思维以及比较完善的金融体系。失去了国家外力作用,在资本趋利性诱导下,印度经济最终很“自然”选择了以服务而非制造业为突破口---改革前期的重点主要放在软件业务上,之后则利用其较深厚的金融传统建立了完善的金融市场。这对经济模式而言,最重要的则是要保证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国内,这一点与发达国家的“虚拟经济”类似,但印度是发展中国家,其保证资金流的方式主要是竭力使世人相信投入印度的资金将会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前景--
印度人不切实际的吹嘘,除了其民族性格以外,也有其经济上的需要,所以不但在民间吹,政府也会专门资助海外媒体为印度吹。

 
 1991年之后,印度的GDP开始迅速增长,从以前的百分之四~百分之五的较低水平跳到了百分之七~百分之八,季度增长往往达到了百分之九。但其背后的事实是,印度的经济增长和中国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印度模式”下,货币流通的速度不存在从从实物生产到最终销售这样一个周期制约,自然要快的多,但这种快速流动并没有带动制造业同步发展。实质上就是一种跳跃式发展模式--印度人试图从传统农业经济直接跨过制造业阶段,进入以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为经济主干的服务业主导型经济,也就是“虚拟资本主义”国家的消费型经济。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从过去继承的金融传统,同时这也是为了回避印度基础建设薄弱的问题。

  在GDP高速增长的同时,国家工业化事实上并没有太大的发展---250多个经济开发区清一色是服务业,IT和金融行业。印度的GDP的具体构成中,农业与工业各占百分之二十二,服务业占百分之五十六,如果这是一个发达国家的话,这个构成没什么问题(例如日本制造业虽然闻名于世,但其服务业却占GDP百分之七十五),但这是在一个发展中国家,其GDP总量并不大。事实上,目前印度工业化总体水平仍还处于轻工业化阶段--相对应的是,中国已经进入了重工业化阶段

  
到目前为止,印度经济发展的受益者仅限于占社会少数的精英阶层,反过来这又制约了其服务业的进一步发展---能消费起的就这么几个人。从经济学角度极端一点说,印度也就是一亿人的国家---一千万富人2千万中产阶级和七千万穷人,平和一点地说就是2~3亿人的国家,剩下那7~10亿人仅仅是能说话的“畜生”(这绝非侮辱,而是印度精英层自己的认识),在制定经济政策时,这部分人完全不用考虑--如果以7亿人开算的话,这部分人生活在低于联合国的贫困线三分之一以下水平。印度的决策者也无需考虑由此而引发的大规模民变--即使在印度北部现在仍存在着超过120支游击队,但以印度人的标准看,这种混乱程度还仍然可以处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这得益于印度传统的等级文化以及“修来世”的人生观。

  相对于中国,西方国家更容易接纳印度,即使其贸易保护主义看上去非常的“不合规矩”。其中根本原因在于,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最本质的矛盾是资源占有的矛盾。资源的总量是刚性的,你多占一块,我就要少吃一块,这和政治制度意识形态扯不上任何关系。西方发达国家以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口消耗着百分之七十五的资源,在西方人眼里,中国政府最大的“原罪”在于领导6亿人摆脱了贫困,更在于领导超过13亿人走向了富裕,这意味将有一个超级大块头插进来分享这块不可能变大的“资源蛋糕”。与金融贸易等流于表面的问题不同,这个矛盾是难以调和的。所以,印度或者说印度模式更易于西方的认同,根本原因在于这种模式把多数人排除在外,仅让少数精英阶层加入资源分享中来

  当然,需要说明的是,笔者并没有打算唱衰印度或者是鼓吹印度崩溃了(但不得不提的是,如果参照之前“中国崩溃论”中所语言的标准,现在的印度早就算崩溃了)。印度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别扭,但也确实很“稳定”,这是有其特有的社会结构和民族文化所决定的。

  就此轮经济危机而言,首先可以认定的是,作为一个就会对印度的意义不会很大,印度制造业发展的瓶颈在于缺乏资金,同时基础设施薄弱,印度原本打算通过在金融市场的优势获得资金,然后带动其它经济发展,但就具体微观上而言,企业行为的趋利性使市场中的企业必须要靠利润上的驱使来完成市场资源的配置。尽管印度企业在金融市场上获得比中国更优惠与丰沛的资金,但是作为经纪人的企业并未如事先想定的那样投资制造业和基建,而是要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与竞争优势形成最优资源配置,这就出现了一边是国内制造业和基础亟需大笔资金,另一边在金融市场获得丰沛资源的印度企业纷纷进行大规模海外并购的现象。金融危机只是助长了这一趋势。

  虽然经济危机使发达国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某些技术的出口门槛,但如前所说,印度的工业化尚处在轻工业化阶段,同时基础设施建设也不足以支撑一个重工业化体系--以公路为例,印度2002~2003财政国道建设目标为244.11千米,而当年实际完成209.46千米,2003~2004财政目标为1789.5千米,实际完成709.73千米,2004~2005财政目标2317.18千米,实际完成2082.7千米,2005~2006年财政目标为782.09千米,实际完成582.82千米。在这样一个薄弱的基础之上,单靠购买一些技术,对工业化进程拉动作用是非常有限的。技术是“种子”,而工业基础和基础设施则是保证种子发芽生根的土壤。

  而从危险方面来说,印度这次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与1991年可能是一样的,就是在国际支付上出现问题,历史上看,印度仅有两年实现了外贸顺差,而且是拜当年风调雨顺农业丰收所赐,其余年份则都处于逆差。始于发达国家的金融危机,导致了印度国内出现的紧缩,进而使欧美金融机构撤回本土,这就使印度这样依赖外资的发展中国家,被动地出现了紧缩,还使得印度政府面临两难的选择--是否进行信用扩张,也就是印钞票?印了就造成本币贬值,不印本国企业就会出现资金断链。此外印度企业多通过向国外银行贷款,或是通过转让股权的方式向国外企业借款来获得资金,其国内的任何经济波动都会导致海外银行提高利率或是国外企业抛售印度企业的股票,这样同样会使得印度企业出现资金断链的危险。而自去年便一路走高的国际粮价,则进一步加大这方面的危险,印度至今还未实现国内粮食自给,粮价攀升必然要进一步加重其国际支付压力。

  参考1962年和1987年的历史,如果将近期印度在中印边境的一系列举动倒过来分析的话,那么我们也许会从中有别样的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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