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谁杀害了周秀云?
本文首次发表于2015年1月发布的第四期《惊雷》杂志,红色中国网经修订后转载,代为本期红色中国时评。《惊雷》期刊是一份立足于革命无产阶级立场,用马克思主义认识世界与中国的杂志,由一批革命马克思主义青年合作编纂。杂志欢迎在认同阶级解放事业的前提下,进行交流和讨论,特别欢迎大家投稿。投稿及读者交流邮箱:jingleithunder2014@gmail.com
作者:旗鸣
我本不知道谁是周秀云,假如她不死,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谁是周秀云。迄今我对周秀云的印象仍然零星而模糊,几张照片和一段模糊的视频。
那个围着围裙一脸幸福包着饺子的中年妇女,面前是她满满的劳动成果。也许这是过年时儿女们给她留下的一张“小确幸”的照片。
那个为保护儿子丈夫披头散发死死抱住警察一条腿的“悍妇”,那个躺在零下十多度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公权力的化身”毫不顾惜地用脚踩着她的头发。
她丈夫面对记者满脸泪水地诉说着老婆如何给自己打水,她21岁的儿子面对记者镜头举着母亲留下的项链悲戚的欲哭无泪。
在经过长达近两月的各种台前幕后的周旋,包括太原政府上下其手与惺惺作态,之后是20多名不亮明身份的大汉突袭旅店,将周秀云家属从北京的旅店“请回”上太原的火车,使中外媒体见面会流产。周秀云的尸检报告姗姗来迟地终于出现,“因钝性暴力致闭合性颈部损伤,死于急性呼吸功能衰竭”。
我们终于能确知周秀云在“与警察的冲突后”,被警察扭断脖子而死,而且迟迟得不到救治。
这样,周秀云就死了,死在47岁的风华正茂之时。王文军这个“恶警”万夫所指,好像“正义并未缺位,只是路上有些塞车而已”。
也许有人会说,少他妈玩悲情,少他妈晒幸福,不就是想多讹两个钱嘛,谁都不是圣人。
你怎么确定周秀云不是个无事生非整天搬弄是非的“村野泼妇”,你怎么确定他们就一定全家和睦团圆幸福,也许周秀云整天抱怨丈夫的无能与懦弱,也许她女儿一直想逃离这个底层家庭,他儿子高中没读完,就出门打工,一定不爱学习,整天网游麻将,抱怨生错了家庭。那些年轻的农民工不是讨薪嘛,还买了两三千元的贵手 机,一定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也许...也许......
如一些独力对抗美帝金融资本的“独立学者”杜建国和司马平邦等人“不怀恶意地”揣测,“周秀云的死亡与讨薪无关”。在他们看来周秀云儿子王奎林微博中的那些亲历者的描述不过是用来博取高额赔偿的辞藻而已。他们甚至兴奋地大肆鼓噪,进一步指控“(周秀云儿子)王奎林造谣”,指责中央电视台的白岩松、董倩“帮助王奎林等骗子宣传‘讨薪’谣言”,要求这两位“滚出央视”,还要“从大河报到南方都市报的媒体人”都给大家一个说法。某些自诩左派的名人与大佬无视群众起码的感情与愤怒,一切都是大棋在谋,老神在在。总之千万别给当局添堵。
但问题的关键从来不在于周秀云是否是个好人,是否是个贤惠的妻子,慈爱的母亲,不在于穷人们是否道德堕落和卑下。那又怎样?
当然没人是圣人或者完人,或者更明确地说穷人和底层民众并非是“天生的好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天生该死,他们的血肉更不应该成为某些人夸耀的所谓光荣与梦想的铺路石。
“左派大佬”之所以避重就轻,转移矛盾,混淆是非。其问题的关键是反抗,是社会的贫弱者竟然要反抗,反抗这一即成的秩序,这实在是让上位者们不满。
其实“某些1213参战干警”的话语真实表达了某些人的想法,“他妈的对你们这些犯罪分子决不能手软,新疆暴乱都整平了,何况你们这些犯罪分子呢。给他戴上铐子,带走他。” (摘自周秀云儿子王奎林博客中的回忆)
原来是在某些人眼中,这些胆敢组织起来讨要自己工钱的工人与新疆暴力恐怖分子一样都不过是群需要专政的“犯罪分子”。
从孙志刚到邓玉娇, 从夏俊峰到周秀云,深圳的无证被遣返者,武汉的黑监狱受害者,北京的上访村,期间还有成千上万数不胜数的枉死者、残疾者、受害者、委屈者。这些事情反复反复地警告着我们,警告着每一个人,反抗者死,反抗者有罪,反抗者则必受惩罚。熬的浓浓的心灵鸡汤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生活哲学,面对社会的强奸,与其反抗,不如享受;面对不公与矛盾,与其探寻改变根本制度的方法,不如学会适应在规则下浑水摸鱼坐享其成。
周秀云案的一个昭示的意义恐怕就是在此,聪明人,此路危险,莫要反抗,跟随被奴役的大多数大有前途。你如果试图进行任何的挑战与反抗,挑战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现行规则,那么就会成为“那个挂在十字架上的”用以警告其他人的案例。
幸亏我不是周秀云,我们不是周秀云们,但我们真能避免下一个周秀云?
我们今天只要稍微关心些周秀云案,都知道视频中那个踩着周秀云的头发,一脸横相胖胖的中年警察王文军是“罪大恶极”之徒,有不少网友也大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是的,杀人者死,犯错者应受惩罚,亘古不改的真理。如果我们只是将周秀云案视作个案,那么死一个周秀云,杀一个王文军相抵不过是正常的“配平”。
但是,杀人者如果未死呢?但是,如果这并非个案呢。王文军是个施暴者,但如此亲历亲为冲锋在前,如他母亲唠叨着,他出身军校,品行良好,任劳任怨,但不过仍是一个基层派出所的一线中年警察而已。我们千万不要忘记的是,王文军也许有一切暴力工具的恶质,但他毕竟只是个工具而已。
中央电视台与敬一丹们竭力给观众灌着浓浓鸡汤,如果基层警察与讨薪农民工都温文尔雅,互谦互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但是是谁导致这样穷人间的厮杀?我们都见过春运期间返乡民众为争夺一席回家的座位,几乎拼死相搏,富人们则早早定好飞机头等舱与高铁卧铺,翩翩而去。是穷人们天生爱好无秩序拼死相争吗?从夏俊峰对三城管,到今天周秀云对王文军,我们看到其实都是让穷人与穷人生死相残。
这才是自有阶级社会以来统治者法统的根本逻辑,让穷人相互辱骂,相互撕咬,相互争斗,上位者再如慈父明君貌似公正地仲裁与审判,富贵者才能稳居在火山之上。若不如此,穷人和受压迫者的愤怒、发泄与反抗都将指向那必然的少数。
历史上多少抗争的风暴让压迫者胆寒。他们比“愚民们”深刻明白只有分化瓦解多数人,让他们各自为阵,少数人得以取渔翁之利。
资本主义辩护士们还会如此蛊惑群众,你们看,如果要反抗,要革命,要暴力,就要死人,要血流成河,毁坏这个充满正能量又温馨和谐的社会,多么可怖啊,多么不和谐啊。多少普通人的“小确幸”就毁于那些野心勃勃的革命者手中。
姑且不论这些言语者多是上一次革命产下的“蛋”,但就事论事,周秀云和她家人的“小确幸”又是谁毁去的?假如恶警王文军的家人来问,他们的“小确幸”又是谁毁去的?
从中国山西的黑砖窑到斯里兰卡已成千人墓倒塌的纺织大楼,从尼日利亚逐水而居互相争斗的农民牧民,到拉丁美洲持续不断的社会动荡。
资本主义在杀人,每天每刻都在杀人,杀人与毁灭普通人的生活才是这一制度赖以存活的基础,吸吮着普通劳动者的鲜血,碾碎他们的骨肉,多少周秀云们的“小确幸”就是被如此毁去?!
面对着这样的制度,任何一个人有觉悟的人,持缄默,皆共谋,不反抗,即走狗。
周秀云因你我而死,因为社会的懦弱与冷漠而死,每个“周秀云”都是因为我们而死。
马克思说过,“强权即公理”。——公理的代表到处都站在强权那一边。所以,革命是人民权利的法律根据,人民根据革命提出自己的强烈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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