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西北！

中南半岛遗事（十）

西北？西北！

在人民军发动和平战役期间，针对法军企图切断越方南北交通线，扼杀越军敌后活动，以巩固其后方的企图，1952年2月16日，军事顾问团向越军总部建议：1952年的作战方针应是大力开展游击战争辅以小规模的运动战为主，但不放弃有利条件下较大规模的运动战；部队则轮流进行政治、军事整训。同时，准备条件，主力转移到西北作战。

根据这一方针，顾问团提出的具体计划是：已插入敌后活动的304、316师和320师仍以作战为主，发展并巩固游击区；放手发动群众，建立民主政权，帮助地方建设武装、训练干部；袭击敌交通线及突出据点，并随时准备反扫荡，以打击和拖住敌人，使整训部队顺利地进行整训工作。至雨季期间，上述各师撤至边缘地区进行整训。在雨季前，308师和312师以整训为主，但不远离红河三角洲，使其不敢抽调兵力用于扫荡，以利于敌后游击区的巩固和发展。

法军从和平撤出后，为扭转红河三角洲的局势，集中战略机动兵团加紧对敌后的320师和第98独立团，第42独立团进行扫荡，企图加强对北部平原的控制。从1952年3月至5月，连续在游击根据地进行了近20次大扫荡，每次扫荡动用的兵力多达12至20个步兵营，40至50门重炮，上百辆装甲车、运输车以及内河舰艇和飞机。6月以后转为中小规模的反复扫荡。 之前，文进勇的320师在法军主力陷在和平省的时候很是过了一阵子逍遥的日子，时不时出去踩掉几个法伪军的连级规模据点（文进勇这方面是比较小心的，320师是新部队，在攒够足够的经验值之前，他绝不动连以上的据点），动不动伏击法伪军出来活动的营以下规模的部队，在那些亲法的天主教地区打家劫舍。。。一时间在塔西尼防线的后方，法国统治区的中心地带纵横驰骋，真有“天下英雄谁敌手”的感觉。不过，随着法军主力全师退回红河三角洲，噩梦就开始了！文进勇见势不妙，立即下令部队化整为零，分散突围，在法军大举扫荡开始前就跳出红河三角洲，溜到塔西尼防线外边去。320师大多数部队照办了，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先后成功突围。不过第98独立团显然还没有从前一阵子的美好时光中清醒过来，他们始终保持着团建制的规模活动，最终被法军赶入了不利地形，遭到合围，在法军的猛攻下全团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这时这个顾问团仍然在为着说服越盟而努力，顾问团认为，加强敌后斗争，巩固和扩大敌后根据地，大力发展敌后游击斗争，对改变北部战场和整个印度支那的军事形势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早在1951年9月25日，政治顾问团团长罗贵波为了扭转当时越方在北部平原敌后斗争的不利局面，曾就敌占区与游击区工作问题向长征提出意见书。9月27日至10月5日举行的越南劳动党二中全会，专门作出了《关于敌占区和游击区的工作任务和方针的决定》，旨在扭转只注意主力作战，轻视游击战争的倾向。

而且对于未来越军作战的方向，中国军事顾问团明确地认为：越西北是关系到抗法战争全局的战略要地，为兵家所必夺！它是法军屏障上寮，钳制越北解放区，掩护红河三角洲的战略要地。它与东部平原之敌相呼应，对越南抗战主力和首脑机关所在地越北解放区构成严重威胁，实为安危相关的要害。占领了那里，就可以把越北的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背靠中国，南连上寮，地域辽阔的稳固的战略后方，使法军再也不能进行战略性的大扫荡，而越盟则可以先易后难，得手后再将兵锋指向红河三角洲。而且西北地区法军只有八个营又41个连的兵力，分散守备144个据点。其中约有40个据点驻守一至两个连，其余据点通常只有一至两个排防守，大部分是伪军，战斗力不强。一些重要据点的工事建有钢筋混凝土碉堡和掩体，其他工事大部为土木结构。不论兵力分布或工事构筑，都较红河三角洲地区薄弱得多。这是越军夺取这一地区的重要有利条件。

避开敌人防御较强的红河三角洲地区，向敌人防御薄弱的西北和上寮地区进军，是中共中央研究了印支战场的情况，吸取平原地区四次作战的经验教训后提出的正确战略方针。为实现战略重点的转移、开辟西北战场，经过了长时间的酝酿和准备。2月16日，罗贵波就人民军1952年的作战和整训方针及计划请示中共中央军委，提出，在雨季前以继续开展游击战争为主，大部分主力进行整训。西北方面，上半年做好准备工作，下半年先解决山罗、莱州、义路之敌，并巩固之，以西北作为基地，准备来年进入老挝作战。中共中央军委同意军事顾问团提出的计划。刘少奇还作了“帮助老挝解放，甚为重要”的批示。

军事顾问团据此向人民军总军委提出建议。武元甲此时不敢直接当强项令把中共中央的意见直接顶回去，只好虚与委蛇地接受了建议。越南总军委于3月18日召开的扩大会议上，提出了1952年三大任务，即政治整训，坚持敌后游击战争和准备在9月间组织西北战役。与会的越军总部负责人及各师领导干部对文哥的心思心领神会，他们对组织这一战役虽表同意，但不少人对去西北作战的战略意义“认识不足、顾虑很多”。提出了大量的问题，有的担心供给困难，从平原到西北运输线很长，要动员大量民工，困难很大；有的强调地形复杂，部队展开困难；有的顾虑战役时间可能拖得很长，部队体力消耗大，减员太大；有的顾虑在少数民族地区作战群众基础薄弱；有的担心主力转向西北，敌人可能进犯富寿地区。幸亏在听了那么多开辟西北战局的好处之后，胡伯伯的态度相对比较积极，对西北作战也比较重视，他亲临会议，针对这些顾虑，作了耐心说服，并给予鼓励。他要求军事顾问团要自始至终给予“具体帮助”（一般这种帮助就意味着真金白银的援助）。

4月，越南劳动党中央第三次全会正式作出将主力部队的主攻方向转向西北山区的决定。4月14日，罗贵波将西北作战方案电报请示中共中央军委。方案的要点是，9月中旬发起西北战役，先打义路，然后进军山罗，争取年内解放西北大部，菜州则待来年再打。4月19日，中共中央军委复电同意所提方案，并指出，估计人民军攻取义路可能要进行激烈的攻坚作战，故应加强战场准备工作。

就在越盟磨刀霍霍准备杀向西北的时候，在中越边境发生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再次让胡伯伯感到很没面子。话说法军在越军积极备战的时候，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沙朗将军对西北地区的局势也是忧心忡忡，可是他实在是拿不出部队支援那里，万般无奈之下。他把主意打在了中越边境那些苟延残喘的国民党残兵败将和土匪的头上了。为了牵制越军主力向莱州方向可能发起的进攻，法国加紧了对盘踞在中国云南边境外的那些武装势力的收买，武装和训练。到了1952年春天，由刀家栋，周光录和杨道尧为首的匪帮已经增加到数千人枪，虽说还不能和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越军正规军相比，不过在边境地区实力已经相当可观了。

1952年5月，越南花龙地区的土匪发动暴乱，占领了该地区。越南地方政府和部队一开始只是紧急向正在养精蓄锐的人民军正规部队（304、316和320师此时就在越北中央根据地边缘休整）求救！当时多数人心想就这区区数千蟊贼，那几个师的威武之师打起他们来还不和玩似的？不过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越军数个师的劲旅面对这些土匪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好鞋不踩烂狗屎”的精神，或装聋作哑，或视而不见，或作壁上观。。。就是不肯出兵收拾那些土匪。即使在胡伯伯的严令之下，各部队仍然叫苦连天，或称正在休整，人心散了，部队不好带，需要时间调整情绪，战前动员；或称有粮弹供应的困难，要胡伯伯先调拨军火和粮食；或干脆称需要时间准备出兵云云。。。。他们需要时间准备出兵，那些土匪可没有浪费时间，他们步步紧逼，逼的越军第148独立团只好掩护地方政府和一部分老百姓逃入中国境内河口，桥头地区避难，粮弹几乎耗尽，狼狈万分。

面对不争气的“熊师”，胡伯伯没撤了，只好再次拉下老脸，以越共中央的名义发电北京，恳请太祖出天兵剿灭匪患。5月24日，在越共中央的一再请求下，中国顾问团也发电给云南省委和省军区，说越共中央请求云南火速派兵一部进驻河口，并且抽调2个连至1个营驻守越南老街，以震慑土匪。5月28日，云南蒙自地委也电告省委，说那些越南老百姓和部队处境窘迫。云南省委答应先借给对方半个月的粮食。

在胡伯伯的一再恳求和哀告下，甚至说要亲自去北京紫禁城叩阕，太祖动了恻隐之心，中央军委命令云南军区出兵，越境剿灭匪患！剿匪首先从云南东部边境对面展开，解放军13军37师1个团从广南县进入越南境内，在越军1个营的配合下（带路，打扫战场加看押俘虏），追剿杨道尧，曹世凯匪帮，土匪一触即溃，一个月内战斗10余次，歼敌340人，生擒匪首杨道尧，曹世凯。

河口对面，解放军13军113团于5月中旬进入越南黄树皮地区剿匪。随后云南军区又组织1个团又8个营部队入越剿匪。从6月初开始，断断续续经过3个月的作战（主要是在原始森林里追击那些土匪），全歼国民党“滇南剿共救国军”前进指挥官陆正荣以下2221人。我军阵亡和伤病总共1023人。就这样，在越军发起西北战役之前，解放军已经帮助他们解除了后顾之忧。在解放军入越剿匪的时候，法国方面多次出动飞机干扰我军作战。5月17日，法国战斗机3架，向在黄树皮地区剿匪的我军扫射，幸未造成人员伤亡。7月3日，法国飞机11架，在河口投弹2枚，炸断了电话线。第2天，挑衅升级了！7月4日，3架法国轰炸机在云南马关县城上空投弹多枚，造成中国居民261人伤亡，其中死亡107人。炸毁和烧毁民房415间。法国这种典型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当然不可能阻止其在印度支那战争中走下坡路。

剿匪胜利后，胡伯伯以越共中央的名义，先后致电云南省委，省军区，当然还有太祖，对天朝的大恩大德感激涕零，赌咒发誓永世不忘。当然，胡伯伯也没忘记在电报后面请求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情的话，还是要请天朝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收留越南的地方政府，部队和老百姓，还要顺便解决他们的吃穿问题。而且，此事让胡伯伯痛感那些“熊师”没有中国人还真的就玩不转了，他决心重新把中国顾问团召回主力部队，至少也要配备到师一级。让他们多看着点文哥和下面的小朋友，省的又出这种居然被土匪逼到要亲自发电求太祖出兵的丢人现眼的事情。

根据进一步了解的情况，罗贵波、梅嘉生重新研究了西北战役的作战部署，于7月11日再次电报请示中共中央军委：战役拟分两个作战阶段，第一阶段使用两个师攻取义路，消灭来援的伞兵。战役开始，一个师由安沛附近红河西岸，奔袭包围义路，包围后即作攻城准备，但不立即采取攻击，以吸引敌伞兵来援。两个团布置在义路以北荫蔽集结，预伏来援伞兵，一个团配合地方军攻占交通线上的敌据点，以保障进入义路部队的运输供给。老街方向，以两个团在义路打响后，攻击封土之敌。两个团布置在富寿以南，保护南北运输和准备第二阶段配合向山罗行动。第三阶段，用三个团由义路向山罗开进。另三个团调回富寿。原在富寿以南的两个团即沿41号公路北进，配合义路西进的部队作战。同时，占领封土的部队即向莱州进军。争取今年内全部解决西北问题。整个战役，预计三个月完成。这个报告根据越方的要求，还建议在攻取封土和莱州时，请中国云南派部队直接配合作战。（越境作战的后遗症来了）

7月22日，太祖以中共中央军委的名义复电指出：我不能出兵深入越境配合作战，这是早已确定的一条重要原则。但可在河口、金平我国境线上部署适当兵力，以作声援。越南境内莱州等地一切法伪军，均应由越南人民军自己负责解决。

9月初，越南劳动党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罗贵波应邀参加。由于文哥一向对西北战场没兴趣，他眼睛里只有红河三角洲。因此他作西北作战计划报告时，发言中仍强调许多困难，对第二阶段山罗地区的作战，决心不大。罗贵波在会上发了言。政治局经过讨论后，还是作出了发动西北战役的决定。

　　越军总部于9日召开参战部队团以上干部会议，传达西北作战方案并进行讨论。在文哥的影响力之下，到会干部大多对西北作战的战略意义仍缺乏正确的认识。最后还是胡伯伯亲临训示，用生动、形象的比喻，说明在西北作战的有利条件和取胜把握，扭转干部不愿去西北作战的思想。应邀参加会议的顾问团领导也在会上发了言。 在胡伯伯的压力和顾问团的说服下，各部队首长不得不人人过关，逐一发言支持西北攻势。

9月下旬，胡伯伯秘密访问北京，就开辟西北战场，进行西北战役以及夺取抗法战争胜利的战略计划问题，与中共中央领导人进行商谈。中共中央向胡伯伯提出先夺取西北和上寮，逐步向南推进，以创造条件，最后夺取红河三角洲的战略计划的建议。胡伯伯虚心地接受了这一建议，当然胡伯伯此行没有空手而归，他也得到了天朝继续援助越南的承诺。

　　30日，胡伯伯从北京电告罗贵波、武元甲：与中共商量决定，西北战役只打义路，不打山罗，打胜义路后，即向周围发展，建立革命根据地，修筑安沛至义路公路。并告，韦国清即将去越南面谈。

10月初，越南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讨论胡志明电示，罗贵波应邀参加。会议决定撤销第二阶段作战的计划，在完成第一阶段作战，歼灭义路和光辉地区之敌后，扩张战果至黑水江左岸，即进行巩固工作，发动群众，建立政权，修筑公路。会后，长征将此决定电告已去西北前线的武元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哥这下子发飙了！）14日，武元甲复电主张不改变进行第二阶段作战的计划。

10月16日，韦国清由国内到达顾问团团部（此时，罗贵波已兼任军事顾问团团长，韦国清奉中共中央之命，到越南帮助组织指挥西北战役），传达毛泽东、彭德怀的指示，并将胡志明的指示转达给长征。18日，越南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开会，邀请韦国清、罗贵波参加，再次研究西北作战问题，决定仍贯彻胡志明与中共中央商定的精神和原则，首先争取全歼义路与光辉之敌，并加以巩固；尔后，视敌情和人民军的伤亡、补充、思想情绪（当然主要是文哥的情绪）及供应、交通等情况，再考虑第二阶段作战计划。

10月初，梅嘉生率部分顾问和工作人员随人民军前指抵达西北前线。308师顾问于步血、312师顾问董仁等各率顾问组随部队行动，帮助组织指挥作战。10月24日，韦国清亦由后方启程，赴义路人民军前线指挥部帮助工作（胡伯伯又请来了令文哥头疼的紧箍咒）。就这样，在经过内部反反复复地讨价还价，权衡利弊之后，西北这个作战方向，最后终于尘埃落定了。一场大战，又将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