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不“清明”

   北宋诗人黄庭坚《清明》一诗的最后一联道：“千古贤愚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其意思很明白：自古以来，不管是伟大或渺小、高尚或卑鄙、贤或不肖、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死后的待遇却都是一样，都埋在了长满蓬蒿的山丘上，还挨挤在一起，难以分辨。从这两句诗，我们还可以体悟到，对于长眠地下的死者，活着的人是拥有同等祭奠权的，不能由于死者生前的种种争议，就把生者的私人祭奠权利给剥夺掉。然而，令人困惑的是，今年清明节北京福田公墓的一场民间自发祭扫活动，却演变成一场治安事件。参与祭扫活动的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遭到特警扭打后被拘留。至于挨打被拘留的理由，只能是寻衅滋事或妨碍公共秩序之类的。那么，这就更加不好理解了，这福田墓园可不是中南海新华门，也不是天安门广场，既不存在聚众冲击之类的可能，也不存在非法集会造成国际影响的场所条件，除非是捣毁墓碑、扒坟挖棺之类的极端行为。国家的强力机器用于对付在传统清明节表达个人哀思与敬意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这怎么说也无法与“清明”两字相联系，若强要牵扯在一起，那只能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更是一种玷污、亵渎！

而在另一个场所，连续举办六年的上海市社会各界清明感恩典礼4月2日在福寿园人文纪念公园隆重举行。本次仪式主题为“血脉相连 乡愁寄情”。据举办者自称，该活动通过诗歌朗诵、聆听先烈、先贤的乡愁故事等形式，表达对先烈、先贤、先人的纪念情怀，将“清明之祭”的情感上升到对家国情怀的追寻上。来自上海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上海市民政局、上海市殡葬管理处、上海市殡葬行业协会、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上海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武警青浦区大队、天马山学校等社会各界人士六百余人参加了感恩典礼。参加会议者一半为上海新四军历史研究会会员，(大多会员是新四军的后代，每年组织到福寿园为先烈扫墓)。没想到的是，会议主席台背景幕布竟然打出蒋介石的题词——“教忠有方”四个大字和“蒋中正”的落款。同时，会议也没有安排新四军后代上台发言。这引起新四军后代的强烈不满。当与会领导上台亮相时，新四军后代无人鼓掌以表示愤慨和抗议。会后，与会者纷纷要求把不满反映到相关领导那里，“我们是来祭扫革命先烈的，还是来给蒋介石抬轿子污辱革命先烈的？!”需要提请各位注意的是，这一次的清明缅怀感恩活动是官方主办的，那就是说，这一活动不是民间自发的，也不是任何的个人行为，而是蒋原来的死对头中共地方有关部门出面组织的。那么，既然是中共政权组织的感恩仪式，感恩的对象又是蒋某人，那要感念的便只能是蒋某人当初对中共的屠杀之恩了，或者可以理解为感恩当初蒋某人手下留情，没把共产党杀光，留下了这么些人最终掌握了政权，以致后代们可以二代、三代的享受荣华富贵。作为某个个体，感恩任何人都是他的自由和权利，也自有他的理由。而作为曾经的仇敌，以组织的名义隆重感恩，就很令人费解！当然，你可以以中华两岸一家亲、炎黄子孙血浓于水的统战需要为由，以“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为由，也到人家的坟头烧点纸钱，聊表心意，作出姿态。然而，中华一家亲的主题应该表现在文化寻根、饮水思源上，应该表现在祭奠两岸共同的人文始祖和历代先贤上，而不是不讲原则的轻率的政治妥协甚至是政治乱伦！当然，在求和好、求大同、求统一的背景下，附带祭拜一下原为敌对的领袖，也未尝不可。不过，敬请注意！这种祭拜，只有在充分感恩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伟大领袖的丰功伟绩、充分缅怀中共先烈在近代革命战争中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前提下，不计历史恩怨、雍容大度地对历史对手表示宽宥，表示容纳，以展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历史和好。也就是说，只有在自家祖宗坟前认真祭拜烧纸钱后，出于“统战”大义，以表示不计前嫌、化解宿怨，也到旁边有世仇的远亲坟前祭奠一下。现在的问题是，好端端的自己祖宗不去祭拜，就忙不迭地去对方坟头极尽孝心，这不是数典忘祖、伦常错乱？这不是哭错坟头、认贼作父？！联系到北京福田墓园民间自由祭拜一党内斗争失败者反而遭打被关押一事，真有“朗朗乾坤、清明何在？”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