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开枪”和“子弹出膛” 网载，2015年7月18日，对发生在洛阳的枪击案，洛阳市公安局通报称： “十余人在施工现场阻拦施工车辆出入，民警上前了解情况，劝说要理性表达诉求，在劝说过程中，周某某（男、29岁）等人情绪激动，谩骂、围攻并持砖块、羊角锤等追打处警人员。期间，民警多次口头警告无效后，又两次鸣枪警告，但周某等人不听劝阻，继续袭警，强行抢夺枪支并猛踹民警。民警依法开枪，致周某某、孙某某（男、21岁）二人中枪。”[一人死亡、一人受伤] 这通报不知出于何人之手，文笔实在欠佳，因为照这样写来，一是处警人员脱不了干系，尽管是“依法开枪”，却还有“主观故意”成分在内；二是周某等人“强行抢夺枪支”，是一对一抢夺，还是数人上前哄抢，语焉不详；三是依法开枪的民警是一位还是几位，是瞄准周某某、孙某某开的枪，还是朝着十余人无目标的“扫射”，也没有说清道明——这些，就都给恶意炒作者留下了种种藉口。 相比之下，八十余年前上海《大晚报》的一篇记载“江都清赋风潮”的报道，就要显得高明些。其在《乡民二度兴波作浪》这一个巧妙的题目之下，记述[乡民]陈友亮之死云： “陈友亮见官方军警中，有携手枪之刘金发，竟欲夺刘之手枪，当被子弹出膛，饮弹而毙，警察队亦开空枪一排，乡民始后退。” 寥寥数语，则交代得清清楚楚：夺枪者是谁，被夺之军警是谁，均真名实姓，一对一；抢夺之际，陈友亮“当被子弹出膛，饮弹而毙”，因果分明；警察队虽人手一枪，却开的是空枪，而非实弹，威慑之下，“乡民始后退”，双方皆“理性表达”，没有酿成更大惨剧。 可是，当年偏有好事者要“挑剔风潮”，大加质疑。质疑者谁？大名鼎鼎的鲁迅先生。他在《申报·自由谈》上发文《不通两种》，指出了《大晚报》报道的不通之处： 【“军警”上面不必加上“官方”二字之类的费话，这里也且不说。最古怪的是子弹竟被写得好像活物，会自己飞出膛来似的。但因此而累得下文的“亦”字不通了。必须将上文改作“当被击毙”，才妥。倘要保存上文，则将末两句改为“警察队空枪亦一齐发声，乡民始后退”，这才铢两悉称，和军警都毫无关系。——虽然文理总未免有点希奇。】 读到此，这才明白，上述公安局的通报和《大晚报》的报道，均属文理“不通”之列。为什么要写得如此“不通”？鲁迅先生一言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现在，这样的希奇文章，常常在刊物上出现。不过其实也并非作者的不通，大抵倒是恐怕“不准通”，因而先就“不敢通”了的缘故。……但两者是都属于自己“不愿通”，即“不肯通”这一类里的。】 看来，既然是自己“不愿通”、“不肯通”，公安局的通报就不妨干脆来个不通到底，把最后一句“民警依法开枪，致周某某、孙某某二人中枪”，改成“周某某、孙某某当被子弹出膛，饮弹而毙（伤）”的好，“这才铢两悉称，和军警都毫无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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