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难兴邦”与“为谁牺牲”——天津港爆炸的回响（一）

2015-8-15 01:08| 发布者: 燧鸣| 查看: 1908| 评论: 5|原作者: 赤旗|来自: 作者供稿

摘要: 如果“最底层的广大劳动人民”总是成为无可幸免的“被牺牲者”，甚至不得不以生命“血祭”，而这种成发展又不过成就了中外衮衮诸公的财富与功绩，那么这种发展的意义何在，又是为了谁的发展？

多难兴邦与为谁牺牲——天津港爆炸的回响

赤旗

天津港昨夜的爆炸迄今已导致至少50人死亡与数百人受伤，数十人生命垂危，其中包括已经确认牺牲的17名和失联的数十人消防官兵，又一起震惊中国的安全生产的血案。天津的爆炸绝不是个案，这既不是开始也不会是终结。

主流媒体又开始强调“多难兴邦、中国不哭”，并以极大的篇幅渲染领导首长的关切与重要批示，及参与一线灭火斗争的消防官兵的英勇与牺牲。固然消防官兵的英勇与牺牲值得我们敬佩，在灾难面前也确实需要广大人民的团结互助，但这绝不是诸如“多难兴邦、中国不哭”的口号或者鼓励民间鲜血与捐款就能掩盖血泪背后的现实和惨案发生的内在逻辑。

事故发生地是天津港东疆保税港区瑞海国际物流有限公司，这是天津港务局认可的三家危险品储存仓库中一家，而且是其中唯一一家私营企业，另两家是中化集团下属公司。已经有不少网友和媒体开始扒挖瑞海物流的背景与背后的故事。其实在中国这本不用脑子去想，你懂的。虽然有相关的法律法规，但即使笔者也在天津和上海等港口亲见过一些业务单位人员公然给港务和执法官员送礼（行贿）办事。

问题从来不是在于瑞海物流一家的问题，整个仓储与运输行业在物流行业中长期以来是低收入、高成本、劳动密集的微利产业，而且危化品仓库布局不合理、不配套，基础设施不足，这是缺乏计划整体规划与逐利市场化导致的结果。更不用说在各港区去内，官僚群体与资本家们勾结，为谋取私利无视公共利益、工人健康与生产安全。

以瑞海物流为例，其年货运吞吐量100万吨，年营业收入达3000万元以上，平均每吨货物收入不过30元。如以标准集装箱量TEU计算（按每标准集装箱容量20吨），操作每个标准集装箱的装箱、储运和拆箱收入不过600元，事实上危险品集装箱很少能装满集装箱，每个集装箱的操作收入更低。这就意味着为维持利润，资本家很可能尽量压低支付给工人的劳动成本（工资与安全成本等），也就意味着资本家宁可雇佣未受专业培训的员工，而且为压缩成本并不注重后续的安全运作，从而导致类似事故频发。（根据相关统计显示，仓储行业中半数以上从业人员都是外省籍人士，在一线从事实际作业工作的往往是“农民工”为主）

这也难怪出现所谓仓储行业从业人员素质差、缺乏必要的危险品专业知识和培训与责任心不强的现象而往往导致安全事故。(从业人员往往是临时雇佣低薪盘剥工作强度极大的外来工人，谁该对缺乏专业知识和责任心不强承担责任呢？）根据瑞海物流网页介绍，其公司目前员工70人，外用工20人。据破土网《关于天津爆炸，你必须知道的几个事》分析，外用工数量已经严重超出《劳务派遣暂行办法》规定的企业派遣工人比例不能高于用工总数的10%。而据中国之声等媒体采访从现场撤离的瑞海物流人员表示，并没有受过专门的危险品操作与处置的培训。

根据《危险化学品经营企业开业条件和技术要求》，大中型危险化学品仓库应选址在远离市区和居民区的当在主导风向的下风向和河流下游的地域；大中型危险化学品仓库应与周围公共建筑物、交通干线（公路、铁路、水路）、工矿企业等距离至少保持1000米。根据百度地图显示，瑞海物流的危险品仓库无论是距离万科清水港湾居民小区与地铁九号线终点站都不过500米左右，显然远低于设计安全标准，而且爆炸确实导致周边小区建筑严重损毁，而九号线地铁站被迫停止营运。

这不仅是违反相关法规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于民众对自己居住环境与安全的知情权，根据到达现场的记者实拍，周边仍然有居住楼盘在建中。如此紧贴污染与噪音严重的港区兴建居民小区，恰恰是地产市场化和恶性发展的结果，中下层居民是在这个自由的市场中无权选择自己栖身之地（哪怕是略有积蓄的小资们也是如此），此前针对PX项目与其他污染项目的民众抗议活动也反映这一事实（为什么应该由普通民众来承担危险与发展的代价？）。

根据《南方周末》访问采访第一批到达现场的消防员（消防员的牺牲与失踪主要发生在第一批中），他们到达现场时无人告知他们现场有不能沾水的危险品电石等，于是大规模使用喷水灭火，电石遇水化学反应可能是导致爆炸的一个原因。假如工作人员本身没有接受专业培训，那么事故发生时自然无法去指导刚到现场的消防人员。目前相当多的消防职能企业化和外包雇佣合同制消防人员从事，仅天津就有千余合同制消防人员，而其他省市也有数千不等，这些合同制消防工往往只是简单培训一、两月就需要直接上火线工作。当然这种关注国计民生的重大社会事项的市场化并非消防独一家，就连拥有暴力执法权的特警与城管等在各地也往往公开社会招聘、公司化管理和与绩效指标挂钩。

根据《国际危规》的隔离要求，危险货物集装箱堆放在专用的危险品箱区，应设有隔离栏和喷淋装置，在高温季节对一些可喷淋的危险货物集装箱喷淋降温。需要对不同性质的危险货物进行有效的隔离，以免引起连锁化学反应和二次事故。而且危险货物集装箱堆垛，一般只允许堆叠两层。但根据爆炸现场传来的堆箱作业照片看，其仓储区内不少堆栈区集装箱堆叠都超过两层。如果这些不是危险品集装箱，那么在同一堆栈区，也不允许危险品和普通商品集装箱混堆；如果是危险品，更是明显违反《国际危规》。而且根据相关规定，在危险品仓库内宿舍区与储存区必须严格区分之间保留安全距离，但在此次爆炸中，有些受害死亡者就有住在瑞海物流仓库宿舍的工作人员。

死者已矣，生者长叹。但简单地将“坏事办成好事，乃至全民的盛事”恐怕很难真正根治导致天津爆炸的根源。古人说“多难兴邦”，但问题是谁受多难，兴谁的邦？而且这后面还有半句话“涉庶事之艰而知敕慎也。”执政者不涉
庶事之艰，又如何知敕慎？

近些年来主流媒体总有一种论调叫“发展牺牲不可避免论”，确实人类社会的进步与工业发展必然要付出代价，在创新与开拓的道路上有时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最底层的广大劳动人民（包含消防官兵）”总是成为无可幸免的“被牺牲者”，甚至不得不以生命“血祭”，而这种成发展又不过成就了中外衮衮诸公的财富与功绩，那么这种发展的意义何在，又是为了谁的发展？

这种现象也并非独在生产安全方面，无论食品安全、住房政策、公共医疗、公共教育乃至福利制度，莫不如此。而这也正是现实中资本主义制度的吊诡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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