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起源

——就《现代世界的革命和反革命》（国内某马列毛小组学习记录（四））与主讲人磋商

阳和平

在2015年十月初的这次学习中，主讲人用不像是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我们梳理了一下近代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以及二十世纪下半叶世界革命的失败过程和原因。这次讲座问题很多，尤其是他否定了生产过剩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起源，故望在此与主讲人进行磋商，并趁机再次与他磋商分工和阶级的关系问题。

目录

一、    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起因的“阶级斗争”学说

1.     西方发达国家近几十年经济周期的事实

2.     中国改开以后的事实

a.   城镇化推动着这几年实际工资的上涨

b.   贸易顺差推动着这几年名义工资的上涨

二、    生产过剩才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本起因

1.    生产过剩的概括

2.    主讲人的错误

3.    小结

三、    再论分工和阶级的关系问题

附录一：《现代世界的革命和反革命》【及评语】

附录二：《关于阶级和阶级斗争的几个理论和统计问题——与阳和平同志探讨》【及评语】

附录三：生产过剩的论证

一、     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起因的“阶级斗争”学说

主讲人说：“过去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说资本主义经济危机都是由于生产过剩造成的，生产过剩是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无限扩大的趋势和劳动人民购买力不足。这个表述符合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表现形式。但是在二战以后，经常出现的甚至是典型的经济危机的形式不是由于工人消费不足，而是由于工人阶级力量上升减少了资本家的利润率。”

他一再地表达这么一种看法，即二战以后西方的福利国家制度增强了工人阶级的力量，因而造成了资本主义世界的各次危机。比如“从六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美国的利润率一直是趋于下降的。当时不仅是美国的利润率，其他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利润率也是趋于下降，甚至是大幅度下降。这种利润率下降反映了西方工人阶级力量的迅速增长，并且给资本主义积累造成了严重困难。”“到了七十年代的时候，虽然世界革命高潮暂时过去了，但是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危机并没有解决，因为工人阶级的力量仍然很强大，于是出现了停滞膨胀的局面。”

就连亚、非、拉那些所谓的“半外围”国家危机也是由于工人阶级的斗争造成的。他说：“半外围国家困境的根本原因是，在经历了一定时期的资本积累以后必然造成社会结构的变化，从而产生新的阶级力量，主要是城市工人阶级和城市小资产阶级。当城市工人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力量增强以后，他们势必有更高的政治和经济要求，但是在半外围资本积累的空间里不可能承受这些要求。”

这可谓以“阶级斗争周期论”来解释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一种理论。这种理论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中有一定的市场，其中有几个版本，如“利润挤压论”，“产业后备军耗尽论”等。这种理论大致可以概括为：在经济复苏期，随着失业率的下降，工人阶级的力量在上升，工资上升，挤压资产阶级的利润，资产阶级不得不反扑，用减少投资，关闭工厂，打压工会，抬高失业率，制造经济危机的手段来制服工人阶级。而后利润率得以恢复，经济复苏，工人阶级的力量又在上升，直到资产阶级的再次反扑。见比如科茨(2008)和舍曼(1979)的论述。

这种理论看起来是挺革命的，其实它更像是反马克思主义的。不管主讲人的主观意图是什么，这种理论有一点儿形“左”实右的味道。我的理由有以下几点。

首先，这种理论和新自由主义对战后各次危机的分析在客观上如同一辙。新自由主义认为，工人阶级力量的过度上升是各次经济危机产生的根源之一。工人阶级的强大往往是经济危机的罪魁祸首。要防止经济危机，就必须打击工会的力量，使得工资更加“灵活”，就业更加“富有弹性”。因此主讲人说：“对于八十年代的英美资产阶级来讲，他们首要关心的不是提高有效需求，而是破坏工人阶级斗争的力量，恢复资本家的利润率”。主讲人和新自由主义者对经济危机现象的解释是一样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其次，这种理论正好为改良主义提供了一个理论依据：只要劳资双方都能够克制一些，寻找一个“共赢”的利益分配机制，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是可以克服的。改良主义奢望可持续剥削。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它不符合事实。主讲人把生产过剩造成的利润率下降变成了工人阶级力量上涨的依据，说：“从六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美国的利润率一直是趋于下降的。…。这种利润率下降反映了西方工人阶级力量的迅速增长”。这个断定的依据不知是从何而来。这种经济周期的“阶级斗争论”既不符合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近几十年经济周期的事实，也不符合中国改开以后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