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马克思

《哥达纲领批判》大约写于1875年4月底-最迟5月7日

《哥达纲领批判》是科学共产主义最重要的纲领性文献,是对机会主义进行不调和斗争的典范。这一着作写于1875年4月至5月初,并于5月5日连同附信寄给了社会民主工党领导人之一威·白拉克。这一着作对即将合并的社会民主党的纲领草案提出了批评意见,这些意见是为将在哥达举行的合并大会而准备的。

《哥达纲领批判》在马克思生前没有公开发表。1891年1月,恩格斯为了反击德国党内正在抬头的机会主义思潮,彻底肃清拉萨尔主义的影响,帮助德国社会民主党制定正确的纲领,不顾党内某些领导人的反对,将这一着作发表在《新时代》杂志1890-1891年第1卷第18期上,并写了一篇序言,同时发表的还有与这一着作直接有关的马克思于1875年5月5日给威·白拉克的信。

恩格斯在发表《哥达纲领批判》时,删去了一些针对个别人的尖锐的词句和评语,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应《新时代》杂志的出版者狄茨和编辑卡·考茨基的要求。这一着作发表后,德国社会民主党国会党团和《前进报》编辑部对它反应冷淡。但是正如恩格斯所预见的那样,无论是在德国党内,还是在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者中,马克思的这一着作都受到热烈欢迎,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者把这一着作看作是整个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纲领性文献。

《哥达纲领批判》和恩格斯写的序言在恩格斯生前没有再版过。这里所发表的中文版按手稿全文翻译和刊印。

恩格斯写的1891年版序言

1891年1月6日于伦敦

这里刊印的手稿——对纲领草案的批判以及给白拉克的附信——曾于1875年哥达合并代表大会(注:指1875年5月22-27日在德国的哥达召开的代表大会,会上当时德国工人运动中存在的两个派别,即由李卜克内西和倍倍尔于1869年在爱森纳赫建立,并由他们领导的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和由哈森克莱维尔、哈赛尔曼和特耳克领导的拉萨尔派的全德工人联合会实现了合并,合并后的党命名为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293、695。)召开以前不久寄给白拉克,请他转给盖布、奥尔、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过目,然后退还马克思。既然哈雷党代表大会(注:哈雷代表大会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反社会党人非常法废除后于1890年10月12-18日在德国的哈雷举行的第一次代表大会,1890年10月16日根据哥达纲领主要起草人威·李卜克内西的提议,决定起草一个新纲领草案,提交下届党代表大会讨论。这个新纲领于1891年10月在爱尔福特代表大会上被通过,通称爱尔福特纲领。——293。)已把关于哥达纲领的讨论提到了党的议事日程,所以我认为,如果我还不发表这个与这次讨论有关的重要的——也许是最重要的——文件,那我就要犯隐匿罪了。

但是,这个手稿还有另外的和更广泛的意义。其中第一次明确而有力地表明了马克思对拉萨尔开始从事鼓动工作以来所采取的方针的态度,而且既涉及拉萨尔的经济学原则,也涉及他的策略。

这里用以剖析纲领草案的那种无情的尖锐性,用来表述所得出的结论和揭露草案缺点的那种严厉性,——这一切在15年以后的今天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了。地道的拉萨尔分子只是还有个别的残余存在在国外,而哥达纲领甚至也被它的那些制定者,在哈雷当作完全不能令人满意的东西放弃了。

虽然如此,我还是在内容不受影响的地方,把一些涉及个人的尖锐的词句和评语删掉了,而用省略号来代替。如果马克思今天发表这个手稿,他自己也会这样做。手稿中有些地方语气很激烈,这是由下述两种情况引起的:第一,马克思和我对德国运动的关系,比对其他任何一国运动的关系都更为关切;因此这个纲领草案中所表现的明显的退步,不能不使我们感到特别愤慨。第二,那时国际海牙代表大会(注:国际工人协会海牙代表大会于1872年9月2-7日在荷兰的海牙举行。和历次代表大会相比,海牙代表大会按其组成来说是最有代表性的大会。出席这次大会的有各国的15个全国性组织的65名代表。这次代表大会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直接领导并亲自参加下,从理论上、组织上彻底揭露和清算了巴枯宁等人反对无产阶级革命、破坏国际工人运动的种种罪恶活动,并把巴枯宁等人开除出国际。海牙代表大会的决议为后来建立各国独立的工人阶级政党奠定了基础。——252、294、333。)闭幕才两年,我们正在同巴枯宁和他的无政府主义派进行最激烈的斗争,他们要我们对德国工人运动中发生的一切负责;因而我们不得不预先想到,他们也会把我们说成是这个纲领的秘密制定者。这些顾虑现在已经消失,保留有关词句的必要性也就随之消失。

还由于新闻出版法的缘故,有些语句也只用省略号暗示出来。在我不得不选用比较缓和的说法的地方,加上了方括号。其他地方都按手稿付印。

弗·恩格斯

1891年1月6日于伦敦

【载于1890-1891年《新时代》杂志第1卷第18期原文是德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105-106页】

给威·白拉克的信

1875年5月5日于伦敦

亲爱的白拉克:

下面对合并纲领的批判性批注,请您阅后转交盖布和奥尔、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过目。注意:手稿必须退还给您,以便我必要时使用。(注:这句话在马克思手稿中写在信头上,并标上一个符号+。1891年发表时没有这句话。——编者注

我工作太忙,已经不得不远远超过医生给我限定的工作量。所以,写这么长的东西,对我来说决不是一种“享受”。但是,为了使党内朋友们(这个通知就是为他们写的)以后不致误解我不得不采取的步骤,这是必要的。

这里指的是,在合并大会以后,恩格斯和我将要发表一个简短的声明(注:这个声明后来没有发表,其原因见恩格斯1875年10月11日致威·白拉克以及1875年10月12日致奥·倍倍尔的信。) 内容是:我们同上述原则性纲领毫不相干,同它没有任何关系。(注:1891年发表时删去了这段话。——编者注

这样做是必要的,因为在国外有一种被党的敌人所热心支持的见解——一种完全荒谬的见解,仿佛我们在秘密地操纵所谓爱森纳赫党(注:爱森纳赫党的正式名称是德国社会民主工党,于1869年8月7-9日在德国的爱森纳赫城举行的德国、奥地利和瑞士社会民主主义者代表大会上成立,领导人是奥·倍倍尔和威·李卜克内西。爱森纳赫党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关怀下建立和成长起来,它参加了国际工人协会,是德国工人运动中的左派。)的运动。例如巴枯宁还在他新近出版的一本俄文着作(注:指巴枯宁1873年在瑞士用俄文出版的《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书。)中要我不仅为这个党的所有纲领等等负责,甚至要为李卜克内西自从和人民党(注:德国人民党成立于1865年,由主要是德国南部各邦的小资产阶级民主派以及一部分资产阶级民主派组成。德国人民党执行反普鲁士政策,提出一般民主口号,反对确立普鲁士对德国的领导权,宣传实行联邦制,反对以集中统一的民主共和国的形式统一德国,反映了德意志某些邦的分立主义意图。

1866年,以工人为基本核心的萨克森人民党并入德国人民党。人民党的这支左翼,除了反普鲁士的情绪和力求共同努力以民主方法解决国家的全民族的统一问题之外,在实质上与原来的德国人民党毫无共同之点,以后它就朝着社会主义的方向发展。后来该党的基本成员脱离了小资产阶级民主派,于1869年8月参加了社会民主工党的建立工作。)合作以来所采取的每一个步骤负责。(注:指巴枯宁在《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书中所表达的意思。马克思在对这本书作的摘要和评注中揭露了巴枯宁提出的责难毫无根据。1891年发表时删去了“不仅”二字和“甚至……负责”这半句话。——编者注

此外,我没有任何的义务,即使用外交式的沉默来承认一个我认为极其糟糕的、会使党精神堕落的纲领。

一步实际运动比一打纲领更重要。所以,既然不可能——而局势也不容许这样做——超过爱森纳赫纲领(注:1869年8月7-9日在爱森纳赫举行了社会民主主义者全德代表大会。会上成立了德国社会民主工党,也称爱森纳赫党。代表大会通过的纲领,即爱森纳赫纲领,总的来说是符合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的精神的。),那就干脆缔结一个反对共同敌人的行动协定。但是,制定一个原则性纲领(应该把这件事推迟到已经准备好长期共同工作的时候),这就是在全世界面前树立起可供人们用来衡量党的运动水平的里程碑。

拉萨尔派的首领们靠拢我们,是因为他们为形势所迫。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向他们声明,决不拿原则做交易,那么他们就不得不遵守一个行动纲领或共同行动的组织计划。可是我们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允许他们拿着委托书来出席,并且我们还要承认他们这种委托书是有约束力的。也就是说,我们向那些本身需要援助的人无条件投降。(注:委托书在这里是指受某个组织或党派的委托去参加某种会议或执行某种使命的证明书。具有约束力的委托书规定了受委托人必须严格遵守的要求。拉萨尔派为了坚持他们的机会主义主张,发给他们的代表具有约束力的委托书,而李卜克内西热衷于合作,不惜作无原则的让步,接受这种约束。他在1875年4月21日给恩格斯的复信中辩解说:“拉萨尔派事先直接举行了执行委员会会议,一些特别糟糕的条文均受委托书的约束。我们的(以及对方的)任何人都毫不怀疑,合并是拉萨尔主义的死亡。因此我们更应当对他们让步。”)不仅如此,他们甚至在妥协代表大会以前就又召开代表大会,而我们的党却在事后才召开自己的代表大会。(注:原来宣布哥达合并代表大会将于1875年5月23-25日召开,拉萨尔派代表大会在这以前召开,爱森纳赫派代表大会拟于5月25-27日召开。实际情况是,合并代表大会于5月22-27日召开,而爱森纳赫派代表大会和拉萨尔派代表大会都在合并代表大会期间召开。)人们显然是想回避一切批评,不让自己的党有一个深思的机会。(注:1891年发表时删去了这句话。——编者注)大家知道,合并这一事实本身是使工人感到满意的;但是,如果有人以为这种一时的成功不是用过高的代价换来的,那他就错了。

况且,撇开把拉萨尔的信条奉为神圣这一点不谈,这个纲领也是完全要不得的。

我将在最近把《资本论》法文版的最后几分册寄给您。排印工作因法国政府禁止而耽搁了很久。在本星期内或下星期初本书可以印完。前六分册您收到了没有?请把伯恩哈德·贝克尔的地址也告诉我,我也要把最后几分册(注:指马克思亲自校订的《资本论》第1卷的法文译本,这一译本于1872年9月至1875年11月在巴黎分九册出版。)寄给他。(注:1891年发表时删去了这段话。——编者注

人民国家报出版社(注:指出版《人民国家报》的莱比锡合作印刷厂出版社,该社于1875年出版了马克思的着作《揭露科隆共产党人案件》的新版本。)有自己的习惯。例如到现在为止连一本新版的《科隆共产党人案件》(注:指马克思《揭露科隆共产党人案件》1875年第2版,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11卷第471-545页。——编者注)也没有给我寄来。

致衷心的问候。

您的 卡尔·马克思

写于1875年5月5日

【摘要载于1890-1891年《新时代》杂志第1卷第18期原文是德文,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13-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