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于真正的革命者来说,武训这样的人的行为,是不能被接受的;尤其是革命已经取得胜利的情况下,反而掉头去铺天盖地的歌颂武训这样的行为,甚至共产党自己的干部还带头叫好,更是毛泽东绝对不能容忍的。这样一来,我们立即就能够看清楚毛为什么那么愤怒的说:“承认或者容忍这种歌颂,就是承认或者容忍诬蔑农民革命斗争,诬蔑中国历史,诬蔑中国民族的反动宣传为正当宣传。”

当前中国所有关于意识形态方面问题的争论,一旦展开,很快就会演变成政治立场的站队,从而错失对一开始的问题的讨论,进而丧失讨论问题的意义。这体现了几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说明当前意识形态斗争之激烈,已经容不下说理的空间;

第二,人们满足于自己头脑中的“定论”,而不愿随时修正错误或谬误的认知;

最后,立刻就会有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到面前:到底还要不要说理?

如果不要说理,只要斗争,那就拉开架势,大干一场,要武斗、不要文斗好了。然而,这显然又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管是来自哪个方面的意识形态政治集团都很清楚,相比于广大的吃瓜群众,哪一派都是少数。因此,说理很多时候并不是说给对立面听的,而是说给吃瓜群众听的。因此,对于近来又被翻出来炒的《武训传》问题,笔者还是想说一番话,讲一番道理,也许炒的还是原来那些冷饭,但是,冷饭不等于没有意义。

毛泽东批《武训传》到底在批什么?

这个问题本来是很清楚的,但是,时间一长,加之意识形态这滩水一浑,人们其实忘了毛泽批《武训传》到底在批什么。我们不妨来回顾一下,毛泽东写的《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人民日报》1951年5月20日社论节录):

《武训传》所提出的问题带有根本性质。象武训那样的人,处在清朝末年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者和反对国内的反动统治者的伟大斗争时代,根本不去触动封建经济基础及其上层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热的宣传封建文化,并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向着人民群众歌颂这种丑恶的行为,甚至打出“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旗号来歌颂,甚至用革命的农民斗争的失败作为反衬来歌颂,这难道是我们能够容忍的吗?承认或者容忍这种歌颂,就是承认或者容忍诬蔑农民革命斗争,诬蔑中国历史,诬蔑中国民族的反动宣传为正当宣传。

电影《武训传》的出现,特别是对于武训和电影《武训传》的歌颂竟至于到了如此之多,说明我国文化界的思想混乱达到了何等的程度!

在许多作者看来,历史的发展不是以新事物代替旧事物,而是以种种努力去保持旧事物使它得免予死亡;不是以阶级斗争去推翻应当推翻的反动封建统治者,而是象武训那样否定被压迫人民的阶级斗争,向反动的统治者投降。我们的作者不去研究过去历史中压迫中国人民的敌人是些什么人,向这些敌人投降并为他们服务的人是否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我们的作者也不去研究自一八四○年鸦片战争以来的一百多年中,中国发生了一些什么向着旧的社会经济形态及其上层建筑(政治,文化等等)作斗争的新的社会经济形态,新的阶级力量,新的人物和新的思想,而去决定什么东西是应当称赞和歌颂的,什么东西是应当反对的。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号称学得了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员。他们学得了社会发展史--历史唯物论,但是一遇到具体的历史事件,具体的历史人物(象武训),具体的反历史的思想(如电影《武训传》及其它关于武训的著作),就丧失了批判的能力,有些人则甚至向这些反动思想投降。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侵入了战斗的共产党,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一些共产党员自称已经学得的马克思主义,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

为了上述种种缘故,应当展开关于电影《武训传》及其他有关武训的著作和论文的讨论,求得彻底地澄清在这个问题上的混乱思想。

毛批《武训传》批的究竟是什么?这里面有几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是对“像武训那样的人”的批判。他们“处在清朝末年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者和反对国内的反动封建统治者的伟大斗争的时代,根本不去触动封建经济基础及其上层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并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在毛看来,这是一种丑恶的行为,这样的人实际上是维护和赞助了反动的封建统治者。但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其实不是批判的重点,毛其实不是要批判武训,以及武训这样的人。就武训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本身而言,算不上罪大恶极。对于一个在那样环境成长起来的人来说,甚至也不算有十分大的过错,反而有值得赞美之处。今天很多人反对批《武训传》、歌颂《武训传》的理由也就在这里——执着于武训个人的好坏与其行为的好坏。

这样问题就转到第二个层次

毛要批判的是:武训这样的“丑恶”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向着人民群众歌颂这种丑恶的行为,甚至打出‘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旗号来歌颂,甚至用革命的农民斗争的失败作为反衬来歌颂,这难道是我们能够容忍的吗?”也就是说,毛重点要批判的是电影《武训传》的文化方向、意识形态宣传的方向问题。

我们需要知道的是,毛批判《武训传》的文化方向问题,是在新中国已经建立,革命已经取得胜利的前提下进行的。也就是说,站在新的立场与时代上看,武训的行为是“丑恶”的,丑恶总是与美好相对的,没有美好,无所谓丑恶,总得有对比。那么,这个被毛泽东认为是丑恶的行为,自然是和革命历史相对比,而显得丑恶。

这样就引出批判的第三、第四个层次的问题:即创作者的思想方法问题,以及一些对《武训传》树大拇指的共产党员的世界观问题。这就是毛的批判文章的落脚点。

综合起来看,武训这样一个人的好与坏,并不是毛真正要批判的内容。这样就直接的解决了一个争议的话题,即武训本人是好是坏与批判《武训传》其实没有必然关系。也就是说,今天的很多争论,总是集中在武训的所作所为是好与坏,然后,立马又引申到《武训历史调查记》的真伪的争论,在这个方向上争论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不得要领的。《武训历史调查记》也不应该在这个意义上被理解。

其实,只要把问题推到极致,事情是很清楚的——假设,武训是一个电影《武训传》里讲的那样一个好人——看到穷人上不起学、读不起书,自己就乞讨要饭,被人打一拳得多少钱,被人踢一脚又是多少钱,攒了这些卖命钱,然后去创办义学,让穷人的孩子可以上学读书。这样的一个人,高不高尚?看起来是很高尚的,很多人也就是基于这样一种状况,认为《武训传》宣扬了一种可贵的精神,是正能量的东西。不管是《武训传》当年公映的时候,以及,后来给《武训传》平反时候,还是现在据说要翻拍《武训传》的时候,人们总是在这样一个层面为《武训传》、为武训叫好。叫好的同时,也就实际上消解了毛发动的对《武训传》的批判——注意:是消解,而不是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