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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1日，联合国安理会一致通过第2375号制裁，对朝鲜实行新制裁。与以往不同，这份新的制裁决议除新增完全禁止朝鲜出口纺织品等内容外，最严厉的措施是限制对朝石油产品的运输，削减对朝鲜的供油数量。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文件规定将对朝鲜进口石油产品实施限制，还将限制对朝供应原油，其总量不应超过过去12个月的水平，同时朝鲜不能购买凝析油和天然气凝析液。而据韩联社报道，安理会新的制裁决议规定对朝原油出口量不得超过400万桶。
400万桶原油是多少呢?一般认为，一吨原油是7桶多一点。因此，400万桶原油大约就是56万吨。在这里笔者可以提供四个数据，看一下联合国决议对朝鲜石油限制究竟有多么严厉。
第一是1988年朝鲜自己进口的原油数量。那一年朝鲜一共进口了350万吨原油，安理会决议所规定的数量也就是要求朝鲜每年进口原油总额不得超过1988年水平的16%。
第二是韩国进口的原油数量。2016年是韩国共进口原油1.439亿吨。要知道，朝鲜与韩国两个国家都是不出产原油的国家，原油进口量也就是消耗的原油总数。因此，联合国决议事实上就是要求朝鲜每年消耗的原油数量不足韩国每年消耗的原油数量的0.4%，人均消耗原油约为韩国人均消耗原油量的1/130。
第三，我们也可以和中国进口与消费的原油做一下对比。据海关总署消息，2017年3月，中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原油进口国，原油进口量达到每天920万桶。也就是说，中国每天进口的原油数量就相当于联合国允许朝鲜一年进口数量的2.3倍。另一方面，2016年中国原油消费量为5.56亿吨，也就是联合国要求朝鲜原油消费量近一千倍。考虑到中国的人口是朝鲜的50多倍，即中国的人均原油消费量相当于朝鲜18倍。
第四是另外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古巴的情况。1988年时，古巴从苏联进口了1300万吨原油，不仅满足了全部消费，还有少量出口。苏联解体后，古巴进口的原油一度降到180万吨。但是古巴由于本国原油勘探和委内瑞拉的石油供应，逐渐解决了能源问题。现在，古巴每年自己生产原油约400万吨，从委内瑞拉进口约500万吨。每年的消费量约有900万吨左右，是朝鲜的16倍。而古巴的人口仅仅有1100多万，还不如朝鲜2500万人的一半儿多。也就是说，古巴的人均原油消费量相当于朝鲜的35倍左右。
看一看以上四个数据，我们很可能会对朝鲜受到的巨大经济限制而感到震惊。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联合国对于朝鲜石油的限制又是有限的。或者说，早在1989年开始苏东剧变起，朝鲜就已经在事实上受到类似规模的制裁。现在朝鲜每年从中国进口50多万吨石油，1988年时是100万吨;现在朝鲜每年从俄罗斯进口4万吨石油，而1988年时从苏联的进口额是200万吨;另外1988年时朝鲜还从其他国家，主要是沙特进口了50万多吨原油，当下朝鲜对于其他国家的原油进口则几乎停止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从1989年到1992年原来社会主义的国家对外贸易中普遍由本币结算改为用美元结算，而朝鲜当然是几乎没有美元外汇的，因此也就没有钱来进口石油。现在每年50多万吨的石油进口额与1988年时从沙特等非社会主义国家50多万吨的外汇石油进口额是类似的。只不过在当时这些外汇石油进口额只是石油进口额不足的调剂，现在则成了朝鲜石油进口的全部。
也就是说，联合国对朝鲜的石油限制实际与现在朝鲜每年的石油进口额是大体相当的。再说一遍，这并不是联合国的决议不严厉，而是朝鲜在事实上已经承受了近30年与联合国决议类似的制裁。由此，笔者想到了几个问题。
首先，朝鲜经济的抗压能力是令人震惊的。有人形容朝鲜是“宁愿吃草也要搞核武器”。事实上，朝鲜在没有搞核武器之前就已经陷入了近乎“吃草”的情景。众所周知，石油是现代工业的血液。仅仅1973年和1979年，中东地区两次石油限产提价，西方国家的石油消费量下降了一小部分就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而是小小的朝鲜竟经历了长达30年人均石油消费额只有中国1/18，古巴1/35，韩国1/130的水平，不仅没有出现经济崩溃，反而搞出了“两弹”。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其次，朝鲜近年来出现的经济困难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现在很多人借朝鲜近30年来的经济困难和韩国经济形势相对较好来攻击社会主义体制。也有一些人认为是朝鲜过度强调军工而拖累了正常经济发展，因为同样受到美国封锁制裁的古巴情况相对要好些。事实上，朝鲜所受到的经济压力要比任何一个国家都大得多，在这种经济限制的条件下还能够维持住正常运转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试想，如果要是韩国所依赖的美元体系崩塌了，人均石油消费量一下子跌到朝鲜同样的水平，也就是现在的1/130。那韩国别说30年了，恐怕3年也支持不下去。至于古巴的情况比之朝鲜稍微强一些也是与受到的经济压力规模不同有很大关系，而不是因为没有搞“两弹一星”省了钱。不用说古巴每年还能从委内瑞拉进口500万吨原油，单单是朝鲜能够有古巴那样每年400万吨的原油生产能力就什么都不怕了。
最后，当下中国的经济安全也是令人担忧的。一个国家，经济最重要的两大支柱是石油和粮食。没有石油就没有工业，也在很大程度上没有现代农业，没有粮食就更不用说了。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中国石油与粮食两大关键性的经济资源都是可以基本自给的，甚至石油还可以少量出口作为外汇来源。近20多年来，中国的经济虽然有了巨大的发展，但是却变成了世界第一大石油进口国和世界第一大粮食进口国，其中石油的进口量占石油消费总量的2/3以上。而且中国的粮食生产也要比80年代以前对石油的依赖大得多，石油的主要来源除了俄罗斯和委内瑞拉等少数国家，绝大多数是被美国与西方世界操控的中东国家。一旦美国等西方国家像制裁朝鲜一样制裁中国，中国会怎么样呢?是出现经济崩溃而不得不全面依附于西方;还是像朝鲜一样虽然出现经济严重困难但是终究挺了过来;或者影响微乎其微，经济继续顺利发展?
每一个中国人都不希望中国成为下一个朝鲜，但是在美国与西方国家眼中，中国对其霸权的威胁无疑要远远大于朝鲜。联合国虽然制裁的是朝鲜，但是也同样为中国敲响了警钟。在未来，能否打破西方霸权式操纵的国际秩序，仍然是中国面临的一个生死攸关的考验。
【鹿野，察网专栏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