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退两步(我们党内的危机)》·精简版

(列宁  1904年2—5月)


笔者按:《进一步,退两步(我们党内的危机)》是列宁的一篇名著,是列宁为分析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形势并提出统一的革命政党的组织原则而作的。1903年7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二大”)在国外秘密举行,大会通过了新的党纲党章,并宣布了统一的党的真正成立。但是,党内正统派和机会主义派的分歧也在“二大”期间全面暴露,并最终在会议结束后发展为“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的对立。次年(1904年),列宁写作了《进一步,退两步》,全面分析了“二大”期间围绕纲领、策略和组织等问题而出现的各种党内分歧,并在此基础上系统地提出了建设一个坚强有力的党所应有的若干组织原则(也称“列宁主义的建党学说”),成为此后布尔什维克党的组织基础。该书一发表,给俄国党内的机会主义阵营投入了一枚重磅炸弹,以马尔托夫为首的孟什维克派非常恼怒,并立刻撰写了反驳著作;而在国外,该书也引起了罗莎·卢森堡等第二国际领导人的不解,卢森堡指责列宁的主张是一种“极端集中制”,而列宁则回应称卢森堡没有详细了解俄国党内派别分歧只是泛泛而谈一般的民主原则。笔者不才,将这本原文十六万字的著作删节摘录为三万多字,以助读者更便捷地了解列宁的思想;精简有局限,有需求的读者请寻找全书阅读。

序言

当持久的顽强的激烈的斗争进行的时候,通常经过一些时候就开始显出来一些中心的基本争论点,战斗的最终结局如何,就要看这些争论点是怎样解决的,而斗争中所有一切细微的枝节问题,同这些争论点比较起来,都会日益退居次要地位。

我们党内的斗争情况也是如此,这个斗争引起全体党员的深切注意已经半年了……我想一开头就请读者注意两个真正中心的基本点,这两个基本点是很有意思的,是有明显的历史意义的,并且是我们党内当前最迫切的政治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在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上我们党划分为“多数派”和“少数派”的政治意义问题,这两个派别的划分使俄国社会民主党人中以前的一切划分都退居次要地位了。

第二个问题是新《火星报》在组织问题上的立场的原则意义问题,因为这个立场真正带有原则性。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我们党内斗争的出发点,斗争的根源,斗争的原因,斗争的基本政治性质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关于这个斗争的最终结果,斗争的结局,把一切属于原则方面的东西综合起来和把一切属于无谓争吵方面的东西剔除出去而作出的原则性总结的问题。解决第一个问题要靠分析党代表大会上发生的斗争情况,解决第二个问题要靠分析新《火星报》的新的原则内容。这两种分析占了我的小册子十分之九的篇幅,通过这些分析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多数派”是我们党的革命派,而“少数派”是我们党的机会主义派……

其实,机会主义者在组织问题上的整个立场,还在讨论党章第1条条文时就表现出来了:当时他们主张建立界限模糊的、松散的党组织;他们反对自上而下地建党,即从党代表大会以及它所建立的机关出发来建党的思想(“官僚主义”思想);他们要求自下而上地建党,让任何一个大学教授、任何一个中学生和“每一个罢工者”都能自封为党员;他们反对要求每个党员参加党所承认的一个组织,认为这是“形式主义”;他们欣赏只愿意“抽象地承认组织关系”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心理;他们屈服于机会主义的深奥思想和无政府主义的空谈:他们欣赏自治制而反对集中制,总之,现在新《火星报》上极力鼓吹的一切,使人愈来愈明确地看出他们最初所犯的错误。

至于说到党代表大会的记录……党代表大会的记录使我们看到唯一非常确切、完备、全面、充分和正确地反映我们党内真情实况的情景,那些参加运动的人自己描绘的各种观点、情绪和计划的情景,我们党内存在的各种政治色彩及其对比力量、相互关系和相互斗争的情景。正是党代表大会的记录,也只有这些记录,向我们表明,究竟我们已经在多大程度上真正清除了旧的、纯粹小圈子式的联系的一切残余,而代之以统一的伟大的党的联系。每一个党员,只要他愿意自觉地参加自己党的事业,都应该仔细研究我们党的代表大会……本书作者如果能够对大家广泛地独立地研究党代表大会的记录起点推动作用,这项工作就算没有白做。

还有一句话要奉告那些反对社会民主党的人。他们看见我们发生争论,就幸灾乐祸,洋洋得意;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当然会竭力断章取义,抓住我这本谈论我们党内缺点和失误的小册子中的个别地方。可是,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已经久经战斗,决不会为这种刺激所惊扰,他们将不理会这些,而继续进行自我批评,无情地揭露自己的缺点,这些缺点是一定会、必然会随着工人运动的发展而被克服的。希望反对社会民主党的先生们也能把反映他们“党”内真实情况的图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哪怕只是稍微同我们第二次代表大会的记录所提供的相近也好!

尼·列宁

1904年5月

(一)代表大会的准备

……

组织委员会制定了非常细致的第二次代表大会的章程,并且交给所有的委员会讨论通过,最后正式批准,其中第18条是这样规定的:“代表大会的一切决定和它所进行的一切选举,都是党的决定,一切党组织都必须执行。这些决定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借口加以反对,只有下一届党代表大会才能取消或加以修改。”……规定这一条文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走一下形式吗?当然不是,当时,这个决定看来是必要的,而且确实是必要的,因为党是由许多分散的独立的集团组成的,它们有可能不承认代表大会。这个决定正是表达了所有革命者的善良愿望。这个决定等于全体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相互立下的誓言。这个决定是要保证一切为召开代表大会而承担的巨大的劳动、风险和开支都不至于白费,保证代表大会不至于变成一出滑稽剧。这个决定事先就规定任何不承认代表大会的决定和选举的行为都是破坏信任的行为。

(二)代表大会上的派别划分的意义

……

如果不分析政治上的派别划分,如果不了解代表大会上某些色彩之间的斗争情景,那就丝毫不能了解我们的意见分歧。马尔托夫甚至把崩得分子算作火星派分子,以便抹杀各种色彩之间的区别,这不过是回避问题而已。根据俄国社会民主党代表大会以前的历史,就可以预先指出(以备以后检验和详细研究)存在三个主要集团:火星派,反火星派,以及不坚定的、犹豫的、动摇的分子

(三)代表大会的开始。——组织委员会事件

……

于是,争论问题就归结为二者必居其一:是小组习气呢,还是党性?是为了各种团体和小组臆造出的权利或章程而限制大会代表的权利呢,还是不仅口头上而且事实上在代表大会面前完全解散所有一切下级机关和旧时的小团体,直到建立真正的党的领导机关?读者由此可以看出,在目的是要把党切实恢复起来的代表大会上,一开始(第三次会议)就爆发的这次争论具有多么重大的原则意义。这次争论可以说是旧时的小组、团体(如“南方工人”社)和复兴的党之间发生冲突的集中表现。所以各反火星派集团立刻就暴露了自己的面目:无论是崩得分子阿布拉姆松,无论是马尔丁诺夫同志,即现在的《火星报》编辑部的热心的同盟者,或者是我们熟悉的马霍夫同志,都表示支持叶戈罗夫和“南方工人”社而反对巴甫洛维奇……这个“紧密的”反火星派的反对派的真正意思,是任何一个出席过代表大会或者仔细注意过代表大会以前我们党内历史的人,都完全清楚的。这个反对派的任务,就是维护各个小团体的独立性、独特性以及狭隘利益,以免被广大的、根据《火星报》的原则建立起来的党吞掉。

……马尔托夫同志,正是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的。马尔托夫同志坚决而公正地反对那些“认为党的纪律无非是指革命家必须服从他所参加的那个下级团体”的人。“在统一的党内决不容许有任何强制性的派别划分”,——马尔托夫当时向那些拥护小组习气的人这样解释,却没有料到他的这些话正是斥责了他自己在代表大会快结束时以及代表大会以后的政治行为……当马尔托夫从中央机关的角度看问题时,他谴责强制性的派别划分,可是,当马尔托夫对中央机关的组成表示不满时,他却又坚持这种派别划分了……

……马尔托夫同志的这些话非常形象地说明了在代表大会上起过巨大作用的那种政治色彩的实质和意义,因为这种色彩的特点正在于没有独立性,小里小气,没有自己的路线,怕别人议论,永远在两个营垒之间动摇不定,怕公开说出自己的信条等等,——总之,就是带有“泥潭性”。

……在衡量一个事物时,如果根据是涉及自己的“下级团体”(对党而言)还是涉及他人的“下级团体”而使用两个不同的尺度,——这是很糟糕的。这正是庸俗观念和小组习气,决不是党性的态度……

(四)“南方工人”社的解散

……在这里与《火星报》制定的组织方针对立的,即与主张团结全党力量、消除那种分散力量的混乱状态的方针对立的,是一个集团的利益,这个集团在没有真正的政党时曾做过有益的事情,可是当工作已经按集中制原则进行时,它就成为多余的了。为了小组的利益,“南方工人”社……要求保存“继承性”,保存自己的不可侵犯性。为了党的利益,该社应当服从调动,把它的力量调到“相应的党组织”中去。从小组利益和“庸俗观念”来看,解散一个……不愿意解散的有益的团体,不能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从党的利益来看,解散这个团体,使它“融化”在党内,是必要的……

……在讨论中,火星派分子正是从原则上提出了这个问题,表示反对手工业方式和涣散状态,不考虑个别组织的“同情”,而直截了当地说,“如果‘南方工人’社的同志们早在一两年以前就持较有原则的观点,那么党的统一事业和我们在这里所批准的纲领原则的胜利早就达到了”……

解散“南方工人”社的问题引起了该社的无比愤怒,这个迹象在记录中也可以看得出来……

(五)语言平等事件

……

对“带来害处”的挖苦话仅仅表示埋怨和遗憾,以此来回避这件事实,是令人可笑的。冲突是不会由于任何尖刻的挖苦话就产生原则的意义的,只有代表大会上政治派别划分的性质才会产生这样的意义。不是什么尖刻话或挖苦话引起了冲突,——这些话只是表明代表大会上政治派别的划分本身存在着“矛盾”,存在着引起冲突的一切前提,存在着一碰到甚至小小的导火线就会以其固有的力量爆发出来的内在分歧。

相反,从我用来观察代表大会的观点看来,由于“小小的”导火线而爆发十分剧烈的原则性的冲突,是完全可以理解和不可避免的。既然在我们的代表大会上,时刻都有火星派分子和反火星派分子的斗争,既然在他们之间有一些不坚定的分子,既然这些不坚定的分子和反火星派分子共占三分之一的票数,那么,火星派分子方面有一些人,哪怕是很小一部分人分离出去,就有可能使反火星派的方针取得胜利,因而引起“疯狂的”斗争,这是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十分自然的。这并不是由什么过分尖刻的话语或者攻击引起的,而是由政治的分化引起的。并不是什么尖刻话造成了政治冲突,而是代表大会上的派别划分本身存在的政治冲突造成了尖刻话和攻击,——这种截然相反的看法,也就是我们和马尔托夫在估计代表大会的政治意义及其结果方面的基本的原则性意见分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