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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为二十一世纪的共产主义做些什么?

2018-2-3 22:59|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17524| 评论: 0|原作者: 阿兰·巴丢|来自: “土逗公社”

摘要: 您说资本主义是人类的疾病。然而,资本主义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现实,这些人认为它是唯一可行的体系。我们怎样才能让共产主义对那些执着于消费文化的人产生吸引力呢?

巴丢:我们可以为二十一世纪的共产主义做些什么?

首先,并且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开始一些激烈的意识形态方面的行动,以此来告诉人们,在今天我们不只有一种可能,而是有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两种可能。

巴丢:我们可以为二十一世纪的共产主义做些什么?

阿兰·巴丢(Alain Badiou) 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和政治理论家之一。他自青年时代起就活跃于政治领域,是众多左翼组织的成员。他出版的书籍包括:《世界的逻辑》,《存在与事件》,《共产主义假说》等。以下为巴丢的某次访谈摘录,在访谈中,巴丢谈及了共产主义的过去和未来。

您在实现共产主义理念上投入了大量精力。是什么让您进行这样革命的介入?以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介入?

我的父亲是一名社会主义者,他参与过抵抗纳粹的活动。我的母亲更多地倾向于无政府主义。我的第一个哲学老师,让-保罗·萨特,是法共(French Communist Party)的同情者。我年轻的时候,在阿尔及利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殖民战争,而我是反对那场战争的。在我三十岁的时候,68年的5月风暴爆发了,那是一场青年人和工人的大运动。简言之,我的整个教育,把我引向了革命和共产主义形式的政治。

您严厉批评过选举现象,认为那是愚者的游戏。您能具体说明一下您的论证么?您认为什么能够替代选举?

只有在多数人和反对派在社会组织上有基本共识的条件下,选举才会起作用。选举会导致根本的社会变革这种事情,是没人见过的!这一点很容易理解:保守党怎么能够仅仅根据投票结果来认输,从而接受社会全方位的变革呢?反过来说,如果你通过革命改变了社会,那么你怎么可能接受向过去的复归,平静地把权力归还给反动派呢?

在我们“西方”国家,规则很简单:一旦当权,你可以对社会进行小修小补,但要改变资本主义这个基础的社会制度,却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有哪个“民主”国家不是被某种极端稳定的资本主义所支配的吗?选举,不过是维护主流秩序的,装装门面的手段而已。

德国经济社会学家沃夫冈·施特雷克(Wolfgang Streeck)说,因为资本主义的动力机制,今天的政治想象已经消失了,资本主义即将崩溃,并且现在并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案来取代它。您如何评论这种看法?

一派胡言。资本主义的核心,其存在的绝对条件,是生产和交换方式上的私有制。控制大跨国公司的,是一小撮寡头;正是金钱过度的权力,创造了交换价值这种虚假的价值,这种价值被市场,而非被商品的使用价值所决定。如果你攻击这一切的话,如果你改变了生产方式的话,你就会步入另一个世界。

今天所谓的资本主义的强大,它这种虚假的“动力机制”——它实际上经历了各种长期的危机和停滞——不过是如今其对手弱小的一种反映罢了。

在《共产主义假设》(Communist Hypothesis)中,您提出,在前一个世纪中,存在一些伟大的左翼的时刻,但同时,二十世纪的共产主义也结束了,我们应该重新开始。有鉴于此,我想问您,我们可以从二十世纪共产主义的失败中学到什么,以及,今天的共产主义的基础应该是什么?

二十世纪共产主义的缺陷主要是政治上的。集中化、军事化的共产党是夺权的好工具。但它们不是组织共产主义社会的好工具。它们太过于附属于政权,而没有发展出真正的国际主义。现在,我们必须围绕三件事情来组织共产主义的权力:群众运动、持续锻造运动口号和意志的组织,以及,还将长期存在的国家的残余(它必须被运动和组织的持续监督)。

二十世纪的大失败,是党与政权融合到了一起,创造出了逐渐脱离群众的党国(Party-States)。政治的辩证法在于,要把(运动、组织、政权)三项都包括进去,而不是只要(群众与国家)两项,甚或只要党国一项。

巴丢:我们可以为二十一世纪的共产主义做些什么?

巴丢《共产主义假设》

您说资本主义是人类的疾病。然而,资本主义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现实,这些人认为它是唯一可行的体系。我们怎样才能让共产主义对那些执着于消费文化的人产生吸引力呢?

一旦主流的政权战胜了它的共产主义对手,那么显然,这个仅存的政权也就自然而然地创造出广泛的社会支持了。

在十七世纪的法国,压倒性的多数法国人认为,君主专制是唯一可能的政治形式。然而一个世纪后,这一信念并没有阻碍共和革命和资产阶级掌权。同样,今天的情况也一样。你所谓的“消费主义文化”,不过是资产阶级的“民主”独裁下的主流意识形态罢了。资产阶级实际上从商品的流通中获益,商品流通越快,他们越得利。不过,在一两个世纪里,这种意识形态对今天人们心智的掌控,当然也不会阻止共产主义取代这种腐朽的商品“秩序”。

随着真实的社会主义的衰落,关于共产主义的辩论已经被边缘化了。以共产主义为导向的党变得弱小,共产主义也只在狭小的知识界里才会被讨论。我们怎样才能使关于共产主义的讨论从边缘走向(公众)注意的中心呢?

你的问题听起来多像是,在1840年,当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及其他一些人开始活动和写作的时候所面临的问题啊。他们只是一小撮人,基本也没有什么公共舆论来支持他们。1848年,他们写作了《共产党宣言》,而那时,这个党都还不存在呢!但从那时起,《宣言》就成为了经典。

我们,就和他们一样,必须重新开始,首先且最重要的是,要开始一些激烈的意识形态方面的行动,以此来告诉人们,在今天,我们不只有一种可能,而是有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两种可能。我们必须在国际化地参与所有相关的民众运动,从共产主义的原则来分析它们,这样的运动实际上已经有四个了:

——生产和交换方式的集体化;剥夺寡头对生产和交换方式的私有所有权;

——减少并压制影响我们现实生活的“重大差异”:即体力工作和脑力工作之间的、城乡之间的、管理工作与执行工作之间的差异……创造一种多形态的劳动者;

——逐渐消灭虚假的集体认同,无论是种族的、民族的、宗教的等等,它们正毒害着我们的公共生活;

——逐渐消灭国家,这有利于社会直接的自我管理(其形式为使用持续的集会来决定口号、目标和任务)

二十年前,南斯拉夫血腥地解体了。您如何解释南斯拉夫的解体,从今天的角度来看,您又是如何看待后南斯拉夫的领土问题呢?

我支持国家的消亡,支持马克思的口号:“工人没有祖国”。我是坚定的国际主义者。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总体上是反对现存国家的分裂,反对由沙文主义或由传统引发的人造的国家“独立”。我们需要通过国际主义活动,来自上而下地废除民族主义的压迫,而不是通过区域民族主义,来自下而上地搞事情。

对于前南斯拉夫的消失,我深表遗憾,我一点也不相信取而代之的那十来个国家能构成什么进步。当然,殖民帝国应该解体。在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战争中,我支持阿尔及利亚人。我也支持反对美军的越南人。但那个时代,基本上结束了。今天,共产主义的国际主义才是应该优先考虑的事情!

译自Alain Badiou: “The alleged power of capitalism today is merely a reflection of the weakness of its opponent”,原载于:http://www.criticatac.ro/lefteast/alain-badiou-of-its-opponent/

【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土逗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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