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扣扣案 —— 一部必将载入史册的底层复仇记

2018-2-20 13:09| 发布者: 林林| 查看: 3770| 评论: 5|来自: 张胡子

摘要: 10岁时母亲被奸人无辜杀害，他眼看鲜血直流的母亲瞪着眼睛离他而去。在过了20年后，即除夕那一天，他终于走向为母亲复仇之路。三个杀害他母亲的奸人被他杀了，得到应得的下场。然后他去自首。

张扣扣案——一部必将载入史册的底层复仇记

2018.02.19作者：张胡子

【新闻背景】15日12时20分许，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王坪村14组发生一起杀人案，致2人当场死亡、1人重伤抢救无效死亡。犯罪嫌疑人张扣扣已投案自首。

那么，这起杀人案是怎么发生的？据说凶手张扣扣在幼年亲眼目睹自己亲生母亲因琐事被同村村民(也就是本案中的三名受害者)活活打死。可以想象当时年纪还不到十岁的张扣扣看到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内心会有多大的创伤？我相信，从那一刻起仇恨的种子已在他的内心种下。

当时，检方以过失致死罪判处其中一名凶手八年，但是，因为杀死张扣扣母亲凶手家中有钱有势，八年牢甚至一天未坐便被他家通过各种关系捞出。这种巨大的不公正致使张扣扣心中产生一种不给我说法，那么我就给你一个说法念头，其间张扣扣在部队服役几年退役后也未娶妻生子，据说不娶妻生子的目的只为母亲报仇雪恨。当天，张扣扣给母亲上坟回家后，平静地吃完中午饭，然后到受害者家杀人，而且杀人时他未伤及受害者家中妇孺，并且告诉她们，不干她们的事。行凶后，张扣扣离开受害者家也未伤及其他无辜，在处理了一些杂事后，吃碗面从容自首。

案件发生后，我找了能找到的所有资料来看，试图全面地了解案件的发生原因。望着电脑，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评价张扣扣这个人？虽然张扣扣杀了三人，但是，我完全不觉得他对社会有威胁，相反，对社会有威胁的倒是被他杀掉的那几个仗势欺人的人。在我看来，张扣扣是个集忠孝仁义为一身的悲剧性人物，报名参军是为忠，为母报仇是为孝，不杀无辜是为仁，投案自首是为义。对于这个汉子，当他需要法律时，法律转身离去；当他拿起刀时，法律又回来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这个剧目中没有赢家。

这是一个典型的血亲复仇事件，是由于司法不公所酿成的重大社会悲剧。试想一下，如果在25年前或者在这25年期间，如果司法对凶手有个能令人接受到的惩处，张扣扣及死于除夕的三名受害者，现在也不至于出现这样惨烈的结局。

该案发生后网友评论一边倒，高度赞扬张扣扣的血亲复仇行为，赞扬他为母复仇隐忍二十多年，在大年三十连杀三人，在案发时保持底线不杀一个女人和孩子。国际政法研究院院长陈中华甚至呼吁释放张扣扣，他的理由是：任何刑事案件都并非孤立的事件，司法机关不仅要关注案件本身的事实，还要注意分析案件发生的深层原因。张扣扣在杀母凶手得不到法律制裁的情况下杀了凶手，是符合天理国法人情的，司法机关应当尽快释放张扣扣，才能震慑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犯罪分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血亲复仇的行为会得到从轻处理或者赦免吗？我们看看古人是怎么做的？汉和帝时期。有个叫董黯的人，他的邻居王寄顽劣不肖。有一次，董母和王母聊天，两位母亲谈及自家儿子孝或不孝的话题，不想却被王寄听到了。王寄怀恨在心，于是，就趁董黯出门时，去他家辱骂殴打董母泄愤，董母因此病倒，不久逝去。董黯非常痛恨王寄，但考虑到王寄母亲也是当事人，就强忍不发，直到王母去世后，才动手杀了王寄，为自己母亲报了仇。然后，董黯去官府自首。汉和帝为董黯孝心所感动，特赦其杀人之罪，并下诏封他为郎中。董黯杀人非但无罪，还被汉和帝重用。这是一件于法不容、于情可宥的案件，但是，因为汉和帝的宽容，而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武则天时期，同州下圭徐元庆之父徐爽，被县尉赵师韫按律所杀。徐元庆认为父亲有冤屈，于是找寻仇县尉赵师韫，手刃赵师韫，然后投案自首。当时，朝中不少人认为徐元庆这样做是孝烈之举，应该赦免。武则天也想宽赦徐元庆，但是左拾遗陈子昂出列谏阻，对，就是那个写出《登幽州台歌》，呼号“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陈子昂认为杀人当按律处置，徐元庆当死；但徐元庆的报仇又符合礼教——父仇不共戴天，这又是国家所提倡的孝行，因而，徐元庆又当赦。于是，陈子昂建议：处徐元庆死刑，以明国法；然后旌表其孝，墓碑铭刻。武则天最终采纳，时人认为礼法两全，兼顾左右。

“血亲复仇”乃人性本能，西亚、欧洲及其他一些地方的古代法律也有类似鼓励复仇的内容。《圣经》就曾记载古希伯莱法律：“以命还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以烙还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中国古代对血亲复仇一般也是持支持态度的，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掘墓鞭尸；吴越相仇，夫差勾践的故事，为历代人们所津津乐道。

但是，随着人类社会进入文明，血亲复仇也开始被法律所明文禁止。因为现在法律认为个体的“孝”不能凌驾公众的“法”，社会鼓励“孝”，但是“孝”必须有一定边界，不能触碰法律。现代社会和古代不同，那就是法律地位至高无上不可超越。无论任何人，无论你是总统还是平民，都必须遵重法律，接受法律约束，在法律的框架下，行使个人的权力。故意杀人，无论是不是血亲复仇，还是有其他可以理解的理由，都是犯法的，必须接受法律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