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资本主义积累和危机

2018年度红色经济观察（三）

美国的资本主义积累和危机

            按照当期美元（市场汇率）计算，1980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占世界经济总产值的比例为26%；1985年，一度上升到34%；1990年，回落到26%；1995年，为25%；2000年，上升到31%；2005年，为28%；2010年，下降到23%；2015年，恢复到24%。2016年，按照当期美元计算，美国经济占世界经济总产值的25%，仍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按照2011年不变国际元（即购买力平价美元）计算，1990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占世界经济总产值的20%；1995年，仍为20%；2000年，上升到21%；2005年，下降到19%；2010年，下降到17%；2015年，下降到16%。2016年，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美国经济占世界经济总产值的15%，排在中国之后，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按照资产阶级经济学的新古典增长理论，经济增长来自于劳动增长的贡献、资本增长的贡献和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反映技术进步）。美国经济在1981-1990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为3.3%；1991-2000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为3.4%；2001-2010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下降到了1.6%；2007-2016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为1.4%。按照新古典增长核算，1981-1990年，美国经济增长中46%来自劳动增长，28%来自资本增长，26%来自技术进步；其中，全要素生产率年平均增长0.9%。1991-2000年，美国经济增长中，24%来自劳动增长，25%来自资本增长，51%来自技术进步；其中，全要素生产率年平均增长1.8%。2001-2010年，美国经济增长中，30%来自劳动增长，43%来自资本增长，28%来自技术进步；其中，全要素生产率年平均增长0.5%。2007-2016年，美国经济增长中，23%来自劳动增长，33%来自资本增长，44%来自技术进步；其中全要素生产率年平均增长0.6%。与资产阶级媒体炒作的所谓当代技术“飞速发展”相反，按照资产阶级经济统计，资本主义经济的“技术进步”速度在近年来显著放慢了。

            资产阶级新古典经济学的生产要素价值论在理论上是反动的，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借助新古典增长核算做一些统计分析。假设美国经济的全要素生产率未来每年增长0.6%（与2007-2016年的年平均增长率相同），假设美国的劳动力数量未来与人口增长同步（采用联合国对美国未来人口的预测；由于未来美国劳动力数量的增长将会慢于人口增长，这一假设略偏乐观），再假设美国经济维持其现有的投资率（2017年，美国固定资本投资总额按照2016年不变价格计算相当于2016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20.2%）和折旧率（2017年，美国固定资本折旧总额按照2016年不变价格计算相当于2016年美国全社会固定资本存量的5.26%），就可以推算美国在未来几十年的趋势增长率。

            图一显示了美国经济在历史上的实际增长率和按照上述核算方法及假设所预期的未来趋势增长率。在新自由主义时代，美国经历了两次比较严重的经济危机，第一次是1980-1982年危机（其中1982年经济负增长1.9%），第二次即2008-2009年的“大衰退”（其中2009年经济负增长2.8%）。此外，在1991年和2001年，美国经济分别经历了两次温和衰退（1991年经济负增长0.1%，2001年经济低速增长1.0%）。

            按照上述假设，即按照美国现有的人口增长趋势、投资率和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趋势，美国经济未来将缓慢增长。预期美国经济在2011-2020年的年平均增长率将为1.9%，至2021-2030年下降到1.6%，至2031-2040年下降到1.5%，至2041-2050年再降为1.4%。至2050年，预计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按照2011年不变国际元计算将达到28.9万亿国际元（2016年为17.3万亿国际元）。

        预期美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2011-2020年的年平均增长率将为1.2%，至2021-2030年下降为0.9%，至2031-2040年和2041-2050年微升到1.0%。至2050年，预计美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按照2011年不变国际元计算将达到74079国际元（2016年为53445国际元）。

            上述预期假设美国经济在未来会平稳增长，而不会发生重大的经济危机，且资本主义“技术进步”会继续。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积累的内在矛盾必然导致周期性的和结构性的（长期性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按照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的论述和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理论，资本主义积累的内在矛盾主要表现在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规律：

利润率 = 利润总额 / 资本存量 = （利润总额/国内生产总值）/ （资本存量/国内生产总值）= 利润份额 / 资本产出率

            如上述公式所说明的，利润率的下降可能来自于利润份额的下降，即由于工人阶级的斗争和阶级力量对比发生对工人阶级有利、对资本家阶级不利的变化，从而工人阶级得以占有国内生产总值中一个更大的份额，而资本家阶级获得的份额下降。利润率的下降也可能来自于资本产出率的上升。这里所说的资本产出率大致相当于马克思所说的“资本有机构成”。

            图二比较了美国经济在历史上的和未来预期的全社会资本产出率和企业部门资本产出率。美国的全社会资本产出率（全社会资本存量包括企业、居民和政府部门的固定资本存量）在1982-1997年趋于下降，1997-2009年趋于上升。2016年，美国的全社会资本存量为国内生产总值的3.04倍。2017-2050年，预期美国的全社会资本产出率将稳定在3倍左右。这说明美国经济现有的投资率与其未来预期的经济增长率基本相符合。

        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只有资本主义企业部分的资本存量才参与剩余价值的生产并追求利润。所以，在计算整个经济的利润率时，应当以企业部门而不是全社会的固定资本存量为分母。2016年，美国企业部门的固定资本存量为国内生产总值的1.18倍，占全社会固定资本存量的38.8%。这一年，美国企业部门固定资本净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本净投资的比例为54.6%。如果这一比例在未来保持不变，则美国企业部门固定资本存量占全社会固定资本存量的比例在未来将有所上升，相对于国内生产总值的倍数在未来也将有所上升。

        利润份额是决定利润率的另外一个因素。按照资产阶级的国民经济核算，收入法国内生产总值可以分为劳动收入总额（包括雇员报酬和小业主收入中的劳动部分）、利润总额（包括各种形式财产收入，如公司利润、利息、租金等）、间接税减补贴和固定资本折旧。

        美国经济未来固定资本折旧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可以根据上述的全社会资本产出率和折旧率推算。假定间接税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保持不变。这样，未来利润份额的变化就主要取决于劳动收入份额的变化。劳动收入总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取决于工人阶级的斗争和阶级力量对比。在新自由主义时代，阶级力量对比总的来说对工人阶级不利。但是，在每一个经济周期中，随着产业后备军大小的变化，工人阶级的斗争仍然会有起伏。一般来说，在经济扩张期，随着失业率的下降，工人阶级的斗争会有所加强，并在经济周期的后期导致劳动收入份额上升；而在经济衰退期，随着失业率大幅度上升，工人阶级的斗争力量会下降，劳动收入份额也随之下降。图三说明了1981-2017年美国经济历年的失业率与劳动收入份额变化之间的关系。

        如图所示，按照以往的历史趋势，当美国的失业率上升到5.7%以上时，劳动收入份额一般都会下降；当失业率下降到5.7%以下时，劳动收入份额在多数情况下都会上升。不过，2017年，美国的失业率已经下降到4.4%，当年美国的劳动收入份额却下降了0.5个百分点。假设未来美国的失业率保持在4.4%不变，且劳动收入份额的变化恢复到历史趋势线上，那么，自2018年起，美国的劳动收入份额将每年上升约0.15个百分点。这一假设（失业率不变）本身当然不是现实的，但是它大体上可以反映目前的周期性因素对于美国阶级斗争的影响。

            图四显示了美国经济在历史上实际的和未来预期的利润份额。在新自由主义时代，美国经济的利润份额总的来说趋于上升，从1980年的约16%上升到2014年的约20%。如果以后阶级力量对比发生对工人阶级持续的、有利的变化，利润份额有可能在未来趋于下降。图四中所显示的美国经济未来预期的利润份额是根据上述假设的折旧份额、间接税份额和劳动收入份额推算的。

            在计算了企业部门资本产出率和利润份额以后，就可以据此推算利润率了。图五显示了美国经济在历史上实际的和未来预期的利润率。美国经济的利润率随着经济周期而发生变化。在1980-1982年的严重经济危机中，美国经济的利润率大约为12%。1991年，美国经济温和衰退，利润率大约为14%。1997年，美国经济处于经济繁荣期的顶峰，利润率达到了17%。2001年，美国经济温和衰退，利润率下降到15%。2006年，美国经济的利润率恢复到了17%。2008年是“大衰退”的第一年，利润率暴跌到13%。2015年，美国经济的利润率又上升到了17%。

            按照以往经验，美国经济大约在利润率下降到14-15%时出现温和衰退，在利润率下降到12-13%出现严重危机。如果按照图一至图四所显示的分析和假设，那么美国经济的利润率将从2018年起开始缓慢下降，要到2028年才会下降到15%以下。如果简单根据以往经验推算，那么，美国经济在未来十年左右仍然不会爆发危机。但是，这只是按照现有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的结果，而资本主义矛盾的实际发展当然会比单纯的统计分析丰富和复杂得多。另一方面，在现在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美国资本主义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是矛盾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