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江苏常州金坛河滨小学五年级女生缪同学的自杀,让余涅深感痛心。 缪同学是一个活波可爱的孩子,这一点,她的微博“缪可馨世界第一可爱”上的视频、博文等都可以证明。 缪同学自杀的直接原因,是因为她的作文“《三打白骨精》读后感”被语文老师批评“太过负能量”,缪同学无法接受,反复修改、重写,仍然不能过关,最终以跳楼了局。 缪同学写了什么呢? 她在作文中对唐僧、孙悟空、白骨精等角色一一作了分析,然后总结道: “不要被表面的样子,虚情假意伪善的一面所蒙骗。在如今的社会里,有人表面看着善良,可内心却是阴暗的。他们会利用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和阴谋诡计,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余涅认为,缪同学的这段分析,不仅没有什么错误,反而可以说是比较准确地抓住了《三打白骨精》一文的主旨,如果余涅是老师,遇到这样的作文,一定会给高分。 当然,语文老师也可以有她自己的观点,她不必一定要赞同缪同学的结论。
师生观点不一致怎么办?如果在一个师生平等、相互尊重的氛围中,老师和同学一起讨论,教学相长,共同提高,不是很好吗? 现在看来,缪同学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这两节作文课,关键在于,语文老师相对于缪同学,有一种覆盖性的、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令缪同学感到“我无法呼吸”,这种窒息感,甚至只能以跳楼的方式来获得解脱。 老师的这种权威,无以名之,余涅只能将其称为师道尊严。
这种师道尊严的威力,从缪同学陨落后,家长微信群里的家长,争相吃她的人血馒头,为“袁老师”点赞就可以看得出来——家长尚且要俯首称臣,何况一个五年级小学生呢? 由缪同学事件,余涅想起了47年前的黄帅事件。 1973年,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第一小学五年级都一位班主任齐鸿儒老师让全班同学都写日记,要求写出心里的话。 9月7日,诚实的小学生黄帅如实在日记里写出了她的心里话,并上交给了齐鸿儒,其中有一段是对齐鸿儒老师本人的批评: “今天,××没有遵守课堂纪律,做了些小动作,老师把他叫到前面,说:‘我真想拿教鞭敲你的头。’这句话你说得不够确切吧,希望你对同学的错误耐心帮助,说话多注意些……” 齐鸿儒看了这篇日记后说:“提意见纯粹是为了拆老师的台,降低老师的威信”。 于是,接下来两个多月,班主任号召同学“对黄帅的错误要批判,不要跟着她学,要和她划清界线。” 一个13岁的小学生,被班主任老师带领全班同学孤立、批判,她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黄帅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便给《北京日报》写了一封信,希望报社来人调和她和班主任老师的矛盾。 她写道: “……只不过把自己的心里话写在日记上,可是近两个月老师一直抓住不放。最近许多天,我吃不下饭,晚上做梦惊哭,但是,我没有被压服,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意见。究竟我犯了啥严重错误?难道还要我们毛泽东时代的青少年再做旧教育制度‘师道尊严’奴役下的奴隶吗?” 幸运而又不幸的是,黄帅的来信得到了正面回应。报纸把黄帅日记作了摘编,并加了编者按语公开发表。编者按将黄帅的行为称为“反潮流”,并提出要继续清除教育领域里“旧的传统观念”。 这里,“旧的传统观念”指的正是所谓“师道尊严”! 余涅认为,师道尊严的本质是一种封建残余,就是不承认学生和教师有平等人格,学生不能质疑老师,更不能批评老师。 黄帅是幸运的,在当年的政治、文化氛围中,她获得了及时的拯救,免于成为师道尊严的牺牲品。 黄帅也是不幸的,因为几年之后,政治和舆论的反转,使她承受了巨大压力,终生不能走出阴影,在57岁的盛年,郁郁而终。 黄帅事件,本是中国教育甩掉封建包袱,走向一个更加自由、更加平等、更加开放的契机,由于历史的原因,这个契机被错过了。 更令余涅痛心的是,教育领域的封建残余,不仅没有得到彻底清理,反而打着“传统文化”的旗号,报复性反弹,连五四时代就为进步文化人所不齿,并曾为鲁迅痛批的“二十四孝”、“三从四德”、“弟子规”之类的封建糟粕,都公然大行其道。 缪同学不过是“师道尊严”的又一个(但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牺牲品罢了。 难道还要继续这样下去,让缪同学们做“‘师道尊严’奴役下的奴隶吗?” 救救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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