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医疗外交的特点、动因与意义

　　——兼论新冠肺炎疫情给古巴医疗外交带来的契机

　　曹廷

　　内容提要：随着重大传染病和生物安全风险等非传统安全问题成为全人类面临的重大生存和发展威胁之一，加强全球医疗合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日益凸显。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长期遭受美国封锁的古巴克服自身困难，积极开展对外医疗援助，受到全球瞩目。古巴是发展中国家阵营中开展医疗外交最成功的国家之一，其合作对象覆盖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合作领域包括灾难救援、长期医疗援助、教育培训、医药合作等多种形式。古巴的医疗外交管理体制健全，在合作中倡导能力建设，且长期坚持人道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因此广受合作国赞誉。在半个多世纪的实践中，古巴医疗外交不仅给本国在外交和经济上带来了诸多利好，而且客观上带动了世界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当前，古巴医疗外交面临的外部环境较为严峻，美国加大对古制裁、地区政治生态变化等因素均给古巴带来不小的挑战。但也应看到“危中藏机”，随着共同合作应对传染病等全球性威胁的重要性日益上升，古巴的医疗外交也将迎来新的契机。

　　关 键 词：古巴  医疗外交  国际主义  新冠病毒  医疗援助

　　作者简介：曹廷，法学博士，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墨西哥、古巴及中美洲研究室主任。

　　作为加勒比岛国和西半球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古巴国土面积狭小，硬实力不足，加上长期遭受美国敌视和封锁，国家安全面临重大威胁，对外合作受到重重约束。对此，古巴积极拓展外交空间，尤其运用医疗外交为其争取国际支持、改善外交局面，成为发展中国家阵营中开展医疗外交最成功的国家之一。2020年初全球暴发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后，古巴相继向意大利、西班牙、委内瑞拉等30多个国家派出医疗队，并积极研制抗病毒药物，广受国际赞誉。医疗外交不仅成为古巴推进对外关系、抵御美国封锁的重要支柱，而且对促进南南合作及国际医疗合作具有积极意义。

　　一  古巴医疗外交的内容及特点

　　古巴医疗外交历经近60年发展，已经取得了诸多成就。古巴迄今已与160多个国家开展医疗合作，执行了60多万次国际任务，约有40多万名医疗专业人员在海外提供过医疗服务。目前，古巴约有2.8万多名医护人员在全球60多个国家提供医疗服务。古巴的医疗外交主要集中在灾后医疗救援、长期医疗服务、教育培训和医药合作等领域，战略重点主要集中在拉美地区，并且扩展到非洲和亚太国家，同时也兼顾欧美发达国家的部分群体。

　　(一)古巴医疗外交的主要内容

　　古巴的对外医疗合作形式丰富。短期项目主要包括灾难救援、传染病控制和检测、医护人员培训、医疗体系建设和管理、捐赠药品和医疗设备、疫苗接种、通过主办国际会议和出版医疗刊物与他国交流医学前沿知识等。与受援国的长期合作项目包括向受援国直接派遣医疗团队、建立“综合医疗计划”、向当地医院派遣医生、协助建设医院、为受援国留学生提供奖学金供其赴古巴进修、科学技术交流等。其中，以如下四种为最主要的合作模式。

　　一是提供紧急灾后救援。在地震、海啸、核泄漏、传染病等大规模灾难中，古巴医疗队都会冲锋陷阵提供无偿援助。1960年智利大地震发生后，古巴便首次对外派出医疗团队。1963年，古巴向遭遇地震的阿尔及利亚派遣了由56名医护人员组成的医疗队，提供了为期14个月的援助。此后，古巴长期参与国际灾难救援。2010年海地大地震发生后，古巴立即派出由60名医生组成的医疗救援团队，率先抵达灾难现场，与派驻当地的400名古巴医生共同投入救援。短短三周内，古巴医疗团队救助了5000名民众，完成了3000台手术，接生了280名婴儿，为2万名民众接种了破伤风疫苗，建立了9所康复病房，并为儿童和青少年提供心理健康支持。据统计，在海地地震后，古巴医护人员照顾的伤员占总数的40%。2005年巴基斯坦克什米尔地震后，古巴派出最高水平的医疗救援团队参与救助，除了派去医生、护士和技术人员共计2564人(医生比重占57%)，还带去大量医疗物资。古巴为巴基斯坦援建的两所医院，每所价值高达50万美元。据统计，在这次地震中古巴团队治疗的患者占总人数的70%。救援完成后，古巴团队仍留守当地继续提供救治服务。不久后，古巴又向巴基斯坦捐赠了54个应急发电机。

　　多年来，古巴还向切尔诺贝利核泄露事故的受害者提供医疗救助服务，十年内先后有约2万名来自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核辐射患者赴古巴接受免费治疗。此外，2007年秘鲁地震和印尼海啸、2008年中国汶川地震、2008年玻利维亚洪灾、2018年危地马拉火山喷发等灾难发生后，古巴都曾派遣医疗团队提供援助。2020年年初，全球暴发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后，古巴克服自身困难，迅速反应，积极响应他国提出的援助申请，不仅慷慨接受载有新冠肺炎患者的“布雷马”号英国邮轮停靠本国港口，更是派出“亨利·里夫”国际主义医疗队赴多国提供医疗援助。援助对象不仅包括医疗系统脆弱的非洲和拉美国家，也包括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重灾国。据统计，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古巴派遣医疗队予以援助的国家已超过38个。一些正在海外工作的古巴医生亦参与当地抗疫战斗。

　　二是提供长期医疗服务。21世纪以来，古巴在发展中地区积极实施“综合医疗计划”，在受援国接诊病人的同时帮助当地健全医疗体系。

　　拉美地区是古巴开展长期医疗服务的“主战场”。其中，以古巴与委内瑞拉的医疗合作规模最大。1999年查韦斯就任委内瑞拉总统后，秉持民族独立和反美立场，并与古巴逐渐建立盟友关系。根据两国2004年签署的“石油换医生计划”协议，古巴向委内瑞拉派遣3万名专业医疗人员，帮助建立600个诊所、600所康复医院和精神康复中心、35家高科技诊疗中心，并完成10万台眼科手术，委内瑞拉则以优惠价格向古巴输送原油。同年，古巴与委内瑞拉还达成“奇迹手术计划”协议。根据协议，10年内古巴要在拉美地区完成60万台眼科手术，费用由受援国政府和委内瑞拉支付。截至2007年年底，古巴医疗团队救治的眼疾患者已多达100多万名，远远超出协议要求。为完成计划，古巴还在委内瑞拉、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危地马拉、海地、洪都拉斯、巴拿马、尼加拉瓜、巴拉圭、乌拉圭等国建立了61个小型眼科诊所。

　　巴西自2013年8月推行“更多医生计划”，向国内偏远和贫困地区派遣巴西本国或外国医生。为此，巴西政府与古巴签署协议，引进了大批古巴医生进驻。此后5年内，古巴累计向巴西派遣了2万多名医护人员，接诊患者达1.13亿人次。古巴还为最不发达国家海地提供大量医疗援助。2010年古巴在委内瑞拉资助下为海地建立了5所综合诊疗中心，并派遣医护人员提供门诊和急诊服务。截至2018年8月，古巴医生在海地接诊病人达3014万人次，完成63.2万例手术，接生了17.9万名婴儿，并接种疫苗达165万人次。

　　此外，21世纪以来，古巴还在伯利兹、玻利维亚、多米尼加、危地马拉、海地、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巴拉圭等拉美国家实施“综合医疗计划”。古巴分别为多米尼加、安提瓜和巴布达建立了一所综合诊疗中心，并协助牙买加和苏里南建立医疗体系。同时，古巴本土医院也为其他拉美国家的民众提供大量免费医疗服务。

　　古巴在非洲地区的医疗外交亦十分活跃。古巴革命先辈切·格瓦拉参加古巴革命前曾在阿根廷攻读医学专业，也是古巴医疗外交的先驱，他曾于1965年在扎伊尔协助完成非洲首次大规模疫苗接种运动。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初，古巴开始加大对非洲的社会援助，作为其军事行动的补充。1976—1986年期间，古巴在也门、埃塞俄比亚、乌干达等国援建了多所医学院。

　　随着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国际格局的变化，古巴在非洲地区的医疗外交有所收缩。1994年南非结束种族隔离制度后，开始与古巴展开医疗合作，以解决国内医生紧缺问题。2008年，在南非的古巴医生已达435人。1996年，古巴与冈比亚开始医疗合作，每年派遣约100名医护人员在当地提供医疗服务。此外，21世纪以来，古巴在博茨瓦纳、乍得、赤道几内亚、加纳、几内亚比绍、马里、津巴布韦等十多个非洲国家开展“综合医疗计划”。古巴还将“奇迹手术计划”扩展到非洲，为安哥拉、马里建立了眼科诊所。2014年，古巴派遣4048名医生赴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为抗击埃博拉病毒做出突出贡献。据统计，截至2019年9月，古巴已与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28个国家展开医疗合作，累计派出约4500名医护人员提供医疗服务。

　　古巴还在亚洲地区开展医疗外交。近年来，古巴与中国的医疗合作进展良好，古巴先后在安徽合肥、河南周口和鹤壁、青海西宁等中西部地区建立中古友谊眼科医院，并派遣眼科专家长期驻扎、接诊病人。除了中国等地区大国，古巴还对东南亚地区的东帝汶和太平洋岛国等偏远地区开展医疗援助。古巴在东帝汶的医疗项目始于2003年12月，目标是建立可持续的医疗体系。截至2008年，古巴已派遣177名医护人员为东帝汶提供医疗服务。尽管古巴医生在太平洋岛国的数量有限，但影响不容小觑。2004年，古巴向瑙鲁派遣了11名医生，占瑙鲁全国医生总数的78%，将其医生数量提高了367%。2008年瓦努阿图与古巴达成协议，由古方派遣6名医生赴该国工作，以缓解当地医疗资源紧缺问题。

　　三是支持医学教育和培训。拉丁美洲医学院是古巴提供国际医疗教育培训的最主要机构。其国际联合项目向包括中美洲和加勒比国家在内的外国留学生提供在古巴学习医学、护理、医疗技术等课程的全额奖学金，并且提供在职培训。申请项目的留学生须完成高中学业并且取得优异成绩，同时还须通过考试方可获得进修资格。尽管如此，每年有大批有志于医学的学生申请赴古进修，在某些国家甚至出现了候选人与录取名额比例达到10∶1的情况。

　　委内瑞拉是拉丁美洲医学院外国留学生的最大来源国。根据2004年古委签署的协议，古巴同意为委内瑞拉培训4万名医生和5万名护理人员，并为1万名医学和护理学专业学生提供全额奖学金。同时，古巴为玻利维亚提供了5000个全额奖学金。截至2019年，古巴的拉丁美洲医学院已培训了来自100多个国家的近3万多名医生，其中部分毕业生成为各自国家的卫生部长、政府官员或学者。此外，古巴还协助其他国家建立自己的医学院。在驻在国工作的古巴医生还承担对当地医学专业学生进行教学指导的工作。

　　四是开展医药合作。随着重大传染病和生物安全风险成为全世界、全人类面临的重大生存和发展的威胁之一，药物研发已成为国际医学合作的重点方向，古巴对外医药合作也日益成为其医疗外交的重要支柱。由于高度重视发展高科技和生物医药，坚持自主创新，古巴的疫苗、干扰素和降血脂药物等技术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在生物技术领域已取得500多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海外专利，近400多种生物产品出口到包括英国、加拿大在内的近50多个国家和地区。古巴生物技术和医药产业集团还与中国企业合作，成立多家合资企业，生产多廿烷醇(PPG)、干扰素和抗癌药物等。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古巴也积极参与药物研制。近期发现，古巴和中国合作开发的重组人干扰素α-2b亦可用于治疗新冠肺炎。该药物已证实对包括乙型和丙型肝炎、带状疱疹、艾滋病和登革热在内的病毒性疾病有效。据称该药物已在中国投入临床试用，同时还在其他国家展开试用。

　　(二)古巴医疗外交的主要特点

　　古巴医疗外交是依靠本国医疗体系的基础发展而来的，因此也继承了本国医疗制度的几大特点。

　　一是具备健全的医疗管理体系。得益于古巴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大量投入，其医疗卫生系统已形成一套完备的管理体系。一直以来，古巴公共卫生部统筹管理对外医疗合作。1984年，古巴公共卫生部下设中央医疗合作部，具体负责政府间合作项目。随着对外医疗合作为古巴带来越来越多的经济利益，2005年在菲德尔·卡斯特罗批准下，公共卫生部成立古巴医疗服务公司，在医疗服务、健康管理、学术交流、科研开发等方面展开有偿的对外合作。同年，古巴成立亨利·里夫国际医疗救援队，主要向遭遇重大自然灾害及疫情的国家提供紧急无偿援助。

　　二是注重疾病预防和医疗能力建设。作为一个生存环境恶劣、经济发展受困的社会主义国家，古巴政府高度重视本国民众的疾病预防及保健意识的培养，以减少长期的公费医药支出。古巴医学院校的学生在毕业前都要通过一门有关疾病预防的考试。古巴所有社区都设有家庭诊所，每个医生负责为所在社区的家庭提供诊疗、健康信息、预防和营养等方面的服务和咨询。通过沟通，医生可以有效地帮助民众预防疾病的发生。而古巴在对外提供医疗援助时也贯彻了这一理念，高度重视对民众的疾病预防和自我保健意识的培养。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偏远地区，古巴医生经常为当地工作人员进行卫生防疫知识培训，并为当地民众普及卫生常识，以减少疾病传播。同时，古巴十分重视对受援国医疗能力的培训和提高，不仅长期为他国留学生提供奖学金供其在古巴就读，而且还在医学院和医院建设方面为受援国提供协助。完成灾难救援的古巴医疗队还经常留守当地，帮助受援国进行医疗建设。

　　三是平等对待所有合作方。正如古巴在国内推行公平公正的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其在医疗外交中亦对所有合作方一视同仁，不以意识形态划分界限。面对大型灾难，不论穷国富国，古巴一律提供医疗援助。拉丁美洲医学院长期接收美欧留学生，并为其提供奖学金。该校培养的数百位美国学生中，大多数来自于无法支付高昂医学专业学费的低收入家庭，他们为了实现医生梦而前往古巴学习。此外，美国总统特朗普、巴西总统博索纳罗、智利前国防部长阿拉芒等反古右翼政客的子女均接受过古巴医生的救治。2005年美国遭遇卡特里娜飓风，古巴政府曾提出向美国派遣1000名医生进行灾后救援，遭到小布什政府的拒绝，但古巴的举动向外界展示了其道义精神。

　　四是始终坚持医德至上的理念。古巴对本国医生的医德水平要求较高，只有通过思想素质考核的人员才能从医。在各类紧急灾难救援中，古巴医疗队始终秉持奉献精神，冲锋陷阵在最前线。古巴医生通常具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并且以真诚的态度和服务意识对待病人。在长期的医疗援助中，他们不仅融入受援国的偏远地区和贫困社区提供服务，而且任劳任怨，随叫随到。1998年海地遭受乔治飓风袭击后，由于环境过于恶劣，非政府组织“无国界医生”等救援团队纷纷撤离，而古巴派遣的由200人组成的医疗队却深入海地的偏远危险地区参与救援。21世纪初，古巴与尼加拉瓜开展医疗合作时，主动选择该国大西洋沿岸的贫困地区进行援助。在教育培训方面，古巴政府重视培养学生的国际情怀和社会责任感。接受古巴政府奖学金在拉丁美洲医学院学习的学生，毕业后须奔赴贫困地区或偏远地区提供医疗服务。古巴通过实际的医疗援助，为促进其他国家的社会公平正义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二  古巴开展医疗外交的根本动因

　　在多重因素作用下，医疗外交成为古巴外交的重要支柱之一。古巴先进的医学水平和充沛的医疗人才是其医疗外交成功开展的必要保障。古巴国家领导人的国际主义精神是古巴开展医疗外交的重要指导思想。同时，古巴拓展外交空间的实际需求促使其医疗外交不断发展壮大。

　　第一，充沛的医疗人才和先进的医疗水平是古巴医疗外交的基础。古巴政府高度重视国民健康和医疗事业的发展。古巴宪法特别强调，健康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和国家的责任。菲德尔·卡斯特罗曾表示需要不断对医学加以关注和研究。1959年古巴革命胜利伊始，大批医生因政局动荡而流亡美国，公立医院设施不足，医疗系统濒于崩溃。对此，政府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仅加强医院建设，还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分级医疗体系和家庭医生计划，并且执行严格的医学教育制度，取得了明显成效。随着古巴政府持续改革医疗部门并加强医学教育，到20世纪80年代时，古巴培养的医生已经超出了其国内需要的数量，医疗外交得以有效持续展开。目前，古巴已成为世界上单位人口拥有医生数量最多的国家之一。2019年古巴医生数量达到10余万名，即每1000名古巴居民中有9位医生。因此，尽管古巴常年遭受美国封锁，却达到了发达国家的健康水平(居民人均寿命78.45岁，新生儿死亡率0.42%)，人类发展指数常年处于全球较高水平。古巴民众死亡的三大主要原因与发达国家大致相同,为心脏疾病、癌症和脑血管疾病。该国的新生儿脊髓灰质炎、白喉、破伤风以及麻疹、风疹、腮腺炎等疾病基本得到控制。2015年，古巴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为世界上第一个消除了艾滋病和梅毒母婴传播的国家。

　　古巴在医学领域坚持自主创新。冷战时期，古巴曾派遣专家团赴芬兰学习干扰素等药物研发技术，很大程度上带动了本国制药研发队伍的发展。苏东剧变后，古巴将资源集中投入制药业，解决了进口来源中断造成的药物短缺问题，进一步推动了制药技术的发展。近年来，古巴在眼科、矫形术等方面的专业技术水平超过了许多发达国家，同时高科技和生物医药继续迅速发展，尤其是疫苗、干扰素和降血脂药物等技术已处于世界领先水平。高超的医学技术和充沛的医疗人才成为古巴对外医疗合作的重要资源保障。

　　第二，人道主义和国际主义理念是古巴医疗外交的内生动力。古巴共产党将国际主义作为指导其对外交往的重要思想之一。菲德尔·卡斯特罗曾公开称，国际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最好的试金石，没有国际主义就没有共产主义;如果在各国人民之间没有互助互济，在一国人民中便也不会存在互助互济。他认为，社会主义国家存在的宗旨实际上是为了帮助人、保护人。加拿大教授约翰·科克在著作《古巴医疗国际主义》中称，菲德尔对于公众健康问题特别执着，具有与世界分享财富的高尚信仰。古巴另一位革命领袖切·格瓦拉曾指出，要建设社会主义，必须倡导利他主义、人道主义、国际主义、同伴互助等精神。劳尔·卡斯特罗上台后，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这些革命前辈的外交理念。古共制订的《2016—2021年古巴经济社会模式更新路线》中特别提到，要“继续通过对外合作加强国际团结”。

　　第三，古巴拓展外交空间的实际需求促使其医疗外交不断发展壮大。作为一个加勒比小岛国，古巴硬实力不足，国土面积狭小，经济上依赖外部市场，安全上缺乏战略纵深，加之常年面临美国政治渗透和军事压力，国家发展面临诸多困难。1959年1月1日，菲德尔·卡斯特罗带领民众取得武装起义的胜利，推翻独裁政府并推行土地改革和国有化，招致美国敌视。冷战时期，美国对古巴无所不用其极，企图压垮卡斯特罗政权。为抵御身边强权，古巴外交“一边倒”地转向苏联，政治上依靠苏联支持，经济上依赖苏联援助，军事上与苏联结盟。在此阶段，古巴通过医疗援助方式与广大第三世界国家展开合作，成为配合其在拉美和非洲等地区“输出革命”的手段之一。20世纪60年代起，古巴先后向阿尔及利亚、安哥拉等国派遣医疗队，支持这些国家的民族独立运动。

　　苏东剧变后，古巴失去最大的外部支持，经济和安全上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为抵制美国愈加严苛的封锁手段，古巴对外奉行全方位外交政策，努力扩大国际合作，逐步改善外部环境。医疗外交作为古巴一直赖以使用的手段和具备比较优势的领域，为其拓展外交空间的作用愈发凸显。随着拉美左翼群体性崛起和古巴内部形势向好，古巴医疗外交迎来新的契机，并通过与委内瑞拉等国的合作获得了大量的经济收入，为医疗外交的持续展开提供了保障。2006年劳尔·卡斯特罗接替患病的菲德尔·卡斯特罗掌权后，秉承外交多元化思想，继续在拉美和非洲地区推进医疗外交，为古巴赢得了广泛的国际赞誉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