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一号注:这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而是在红色中国网上极其少见的、深入正确分析中国当前阶级斗争形势的高质量文章。作者提出了并且初步回答了很多重大问题。建议广大红色网友认真学习。 这是一本不错的书,主要是研究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以罢工为主要形式的斗争的规律,视角很广阔,没有那种因欧洲中心主义而对工人斗争产生悲观的观点。相反,正如作者所说,资本转移到哪里,劳工与资本的冲突很快就会跟到哪里。不过本书也基本没有对超出罢工范畴以外的政治斗争做过多的讨论,换句话说,基本上讨论的仍然是工联主义范畴内的问题(并不是说作者的观点是工联主义的)。而且,作者证明,工人罢工的力量实际上是与工人自身的意识激进与否没有关系,而只是与整个资本系统有关系。所以,后面我会特别针对这个强调做一些讨论。
我读这本书是希望从世界劳工斗争中找到一些可供帮助研究中国工人运动的资料和经验。目前只读到一半,还没有看到作者总结性的观点以及对工人斗争未来方向的讨论。不过已感觉受益良多,所以特写下点东西,分享给对中国工运感兴趣的。
中文版前言
既然是中文版前言,自然是对中国工人的斗争有所期望的(实际上这个中文版是在原书出版好多年之后才出版的,而原书中作者就已经对中国工运的有所期望了)。
作者在序言的开始,就阐述了本书的基本思想,即“资本转移到哪里,劳工与资本的冲突很快就会跟到哪里”,从这个观点出发,作者认为“资本的转移并没有导致竞次现象”,相反,带来了新的资本与劳工之间的对抗,从而摆脱了欧洲中心主义的认识:劳工的斗争随着资本的转移趋向衰落。
(编注:作者在这里提到的“竞次”现象,根据上下文,似乎是对race to the bottom的港台式生硬翻译,可翻译为“向底线竞赛”,指的是在资本主义全球化过程中,由于廉价劳动力的产业后备军扩大,而迫使工人阶级压低工资、接受恶劣劳动条件的现象;望作者予以进一步澄清。)
但是,在中国有点稍微特殊一点的现象就是,竞次确实曾经发生过,不过是发生在第一代农民工身上。而到了新生代工人身上,竞次现象就基本看不到了,相反,劳资之间的斗争已经初步展现。
为什么在中国的第一代农民工身上会出现竞次现象?很多人认为是因为第一代农民工身上带有的严重的小农意识。但是我认为,这其实是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背景:中国国有企业工人在改制之前所享有的相对高福利和高工资。同时,中国的工人和农民,在改革之初的80年代,整体上是享受到了一点改革的好处的。所以,第一代农民工进入城市的时候,有土地作为后盾,可以跟国企工人竞次,大幅度的压低劳动力的价格。这样,当时的国企工人,一方面在资产阶级的正面进攻下节节败退,另一方面一旦下岗要自谋生路时,发现还要面对农民工在劳动力市场上的残酷竞争。而到了新生代农民工这一代,中国工人的斗争就同时具备了两类斗争:波兰尼式的和马克思式的斗争。
什么是波兰尼式的斗争?后面会详细讨论,这里只简单介绍一下。波兰尼式的斗争,“我们指的是劳工对扩张到全球的自我调节的市场的反冲式抵制,尤其是由那些正因全球经济转变而被消解的工人阶级和那些曾经从已经建立起来但正在被从上而下的抛弃的社会契约中获益的工人们所进行的反冲式抗争。”。当然,本书主要研究的是马克思式的斗争。
(编注:这一段译文十分僵硬,大意就是,所谓“波兰尼式”的斗争指的是各国工人阶级(特别是西方工人阶级)为了捍卫历史上曾经拥有的社会福利等改良成果而进行的斗争。)
所以,一旦我们把国企老工人的斗争认识为波兰尼式的斗争(实际上也就是齐泽克所说的边缘人的斗争),就会清楚中国的波兰尼式的斗争就远没有结束(作为新生代工人的主要来源的中国的农民,自然也同样存在波兰尼式斗争,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乌坎农民的斗争,但是除了乌坎、十几年前四川农民蒋大清的斗争,并没有看到太多大规模的斗争,而且目前也看不到他们斗争的方向。所以,后面不再使用“波兰尼式的斗争”这个词,而直接用“国有企业老工人的斗争”代之)。而国企老工人的斗争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是会因为斗争的失败而急速转向政治化?还是与马克思式的斗争合流,与后者一起形成统一的斗争?这个,我会在这部分讨论的最后集中论述。
(编注:下面作者的文章开始进入较为精彩的部分)
正如前面我所说,本书作者认为,工人罢工的力量实际上只与整个资本系统有关。其基本思想是认为,资本在面临强大工人运动时作出的反应,反过头来促成了新的劳工抗争,这两者在资本主义系统下形成了一个循环。所以本书就集中研究资本主义系统中,这种循环的机制到底是怎样的,劳工的斗争在这个机制中发挥着怎样作用。 具体讲,资本主要用四种方式来应对强大工人运动:将生产地转移到具有更为廉价和驯服的劳动力的地点(即:空间调整);改变生产组织和引进节约劳动力的技术,比如使用机器人(即:技术调整 );资本进入新的具有更高增加值的生产领域(即:产品调整);资本完全从贸易/生产领域转移出来,进入金融和投机领域(即:金融调整)。这其中的前三种应对,都会构成新的劳工抗争的力量的来源,而且,在中国,资本面对工人的抗争已经或准备使用这三种调整。而最后一种调整,在今年,随着金融管制的逐渐解除,相信也会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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