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 佩 1979年生，山西晋城人，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威海)副院长，教授、硕士生导师，山东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研究员，法学博士。主要从事韩国左翼政治研究和东北亚区域问题研究。出版了《变迁中的韩国左翼政党研究：环境、理念、结构及功能》《小集团思维:分析方法、理论评价及改进模型》等学术专著。在《国际论坛》《武汉大学学报(哲社版)》《国外社会科学》《国际观察》《社会主义研究》等期刊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其中多篇被《新华文摘》《红旗文摘》、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转载。在本刊发表的论文有：《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热点问题》(2019年第7期)。
摘 要：进入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在加强经典理论研究的同时注重现实问题的解决，不仅在学术阵地、学科建设、研究队伍等方面获得长足发展，而且在研究内容上形成三个热点，即MEGA2研究、新资本主义危机研究、新替代社会运动研究。在MEGA2研究方面，MEGA2韩文版的翻译出版提上日程;在新资本主义危机研究方面，以经济危机为核心的韩国资本主义问题是重点，劳动剥削、两级分化、性别歧视、环境污染等问题渐次展开;在新替代社会运动研究方面，工人运动是基础，社会运动的联合是途径，替代社会方案的实现是目标指向。今后的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仍受半岛对峙局势和财阀经济模式影响，以统一为目标的外交问题和以经济民主化为目标的国内问题将持续成为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双支点。
关键词：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MEGA2韩文版;新资本主义危机;新替代社会运动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21世纪世界马克思主义发展状况与前景研究”(16ZDA001)
本文原载于《学习与探索》2019年第7期
受冷战和南北对峙影响，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才解禁。此后，经历了三个研究阶段：第一阶段，从1987年民主化基本实现到1991年苏联解体，以金秀行、郑云暎、朴荣浩等为代表，成果主要集中在政治经济学领域;第二阶段，从1991年苏联解体到20世纪末，以李炳千和李真景等为代表，因社会主义运动暂时陷入低潮而转向后马克思主义或后现代主义研究;第三阶段，21世纪以来，新自由主义改革激化了各种社会问题，左翼政治势力迅速发展，使马克思主义研究迎来新的春天。
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在加强经典理论研究的同时注重现实问题的解决，在学术阵地、学科建设、研究队伍等方面获得长足发展。第一，韩国首次创办马克思主义专业期刊，建立独立的学术阵地。其中，以《马克思主义研究》和《马克思21》影响力最大。前者偏重学术，后者偏重大众。第二，韩国大学开始设立马克思主义专业，有计划地系统开展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2009年，庆尚大学社会科学研究院制定“马克思主义研究和教育制度化”计划，建立马克思主义专业，目前已有专兼职教师近40名，致力于研究开发“全球化替代方案”和“韩国社会经济模式替代方案”。第三，韩国涌现一批多学科背景的马克思主义新进学者，形成新老交替的群像。以金秀行、郑文吉、梁熺锡等为代表的老一代马克思主义学者厚积薄发，在文献编纂和解读方面贡献卓著，但MEGA2的相关研究还停滞不前。以丁声镇、郑镇相、张尚焕等为代表的新一代马克思主义学者问题先行，乐于用马克思主义视角来分析韩国现实问题，集中关注新资本主义危机和新替代社会运动。
一方面基于文献研究不足的现实，另一方面基于对资本主义危机和对策的关注，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围绕三个热点问题展开，即MEGA2研究、新资本主义危机研究、新替代社会运动研究。
一 21世纪韩国的MEGA2研究
毋庸讳言，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长期处于经典文献缺乏的困境中，朴正熙时代拥有马克思主义文献即被视为违法。1987年民主化以后，虽有部分学者开始翻译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但却因为是冷门学科且周期长、见效慢而进展缓慢。直到21世纪，韩国马克思恩格斯文献研究才初见起色。
1.MEGA2的翻译研究
2010年，韩国马克思主义学会在中央大学召开主题为“MEGA新起点和马克思再解读”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介绍了MEGA2编纂研究的历史与现状，对韩国的马克思恩格斯文献编纂研究寄予厚望。会议希望韩国加强对马克思主义基础文献的研究，并力图做到去政治化和学术化。
2012年，东亚大学设立马克思恩格斯研究所，随后其联合道路出版社，与德国柏林科学院出版社签订MEGA2韩文版翻译出版合同。但遗憾的是，由于出版计划没有进展，2017年出版合同被废止。2018年，MEGA2韩文版翻译计划入选韩国研究财团基础项目，马克思恩格斯研究所再次联合道路出版社，重新与德国德古意特学术出版社(De Gruyter Akademie Forschung)签订出版合同。根据新的出版合同和追加内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韩文版第一批(共12卷17册)，分别是MEGA2 第1部分的第1、2、5、10、11、20、22、25、26、27、29卷和第2部分的第3卷(共6册)，《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与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德意志意识形态》《法兰西阶级斗争》《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价值、价格和利润》《法兰西内战》《哥达纲领批判》《自然辩证法》《反杜林论》《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政治经济学批判》等被收录其中。
2.《资本论》的翻译研究
众所周知，《资本论》的翻译和研究，仍是MEGA2研究的重要内容。在韩国，《资本论》翻译可谓一波三折，进入21世纪之后才着手翻译MEGA2版。
尽管在日本殖民时期，《资本论》就已经传入韩国，但因为白色恐怖而不能翻译出版。韩国独立后，崔英澈、全锡淡和许东共同翻译了《资本论》，但因国内局势严峻，首尔出版社只出版了两卷就停止。直到1987年，《资本论》再次翻译出版才成为可能，并陆续出现三个不同的版本，即理论与实践出版社1987—1990年版，比峰出版社1989—1990年版，白衣出版社1989—1990年版。其中，理论与实践出版社的翻译原本主要是德文版《马克思恩格斯著作集》，但因为翻译者匿名而使得翻译质量不能得到保证。比峰出版社的翻译原本主要是英文版《资本论》，由金秀行翻译，其中加入了一些译者的个人理解，同时也存在着多处误译。而白衣出版社出版的则是朝鲜版的影印，属于典型的拿来主义。
鉴于这些缺陷，韩国马克思主义学界正在着手推进《资本论》的法文版和MEGA2版的翻译工作。同时，也还在加紧《资本论》的现代研究，即对当前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和问题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2010年第4期特别关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问题，发起关于“新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出版的历史和意义”的讨论。2015年，又以追忆金秀行先生为契机发起“21世纪韩国《资本论》研读”主题讨论。
然而，文献研究仍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薄弱环节。因为文献研究投入时间长、产出少，与现实政治利益关系较远，短时间内还面临人才奇缺问题。相反，韩国的马克思主义普及工作却相对繁荣，代表性的成果主要有：《猴子也能理解的〈资本论〉》(林昇秀，2008)，《马克思〈资本论〉漫画》(崔诚希，2009)，《写给青少年的〈资本论〉》(金秀行，2010)，《嗨!马克思，拜!资本主义：最易懂地解读撼动人类历史的〈资本论〉》(江尚具，2010)，《猴子也能理解的〈共产党宣言〉》(林昇秀，2018)，等等。其中，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将林昇秀的《猴子也能理解的〈资本论〉》翻译为《人人都能读懂的〈资本论〉》(2011)出版发行，在中国国内也受到了好评。
二 21世纪韩国的新资本主义危机研究
21世纪以来，资本主义危机问题仍然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核心议题之一。全球化背景下的韩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各种问题是其研究的主要内容，具体包括经济危机、劳动剥削、两级分化、性别歧视、环境污染等问题。其中，经济危机是研究重点，其他问题渐次展开。
1.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研究
经济危机分析是解开资本主义命运的根本问题，直指在多轮经济危机冲击下走上新自由主义改革的韩国经济现状。其中，丁声镇和金成具的研究成果最具代表性。
第一，丁声镇率先用马克思的利润率和剩余价值率概念来分析韩国的经济状况，在宏观经济向好的情况下准确预测韩国经济危机的到来，将低利润率视为全球经济危机的根源，认为全球化并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并从全球化与民族国家、信息化服务、贸易、跨国企业、金融化、世界经济危机、生态危机等七个方面入手分析资本积累体系的矛盾和危机根源。
第二，金成具将马克思主义经济危机概念分为结构性危机和周期性萧条两个概念，并批判性地分析了世界体系论、历史资本主义论、调节论、福特主义、国家主导资本主义等各种观点，认为美国次贷危机不是结构性危机而是周期性萧条，萧条过后新自由主义会在全球加速蔓延，资本和国家权力结合也将更加紧密，大众生活将更加困苦。金成具:《现代资本主义与长期萧条》，绿雨2011年版。另外，为了深入剖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他还围绕着马克思“经济学六册书计划”的争论，在批判分析马克思以后的杜冈·巴拉诺夫斯基、卢森堡、鲍威尔、格罗斯曼等人的经济危机理论基础上，强调平均这一概念在资本主义再生产和资本循环积累中的重要性。
2.劳动剥削和两级分化问题研究
与分配不平等相关的劳动剥削和两级分化问题，是韩国新自由主义改革带来的直接后果。韩国的马克思主义学者认为这已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国内经济问题，致力于将其放在国际劳动运动和国内各领域协调的视野下加以研究。张诗福、张大业、张贵莲、郭劳完、江耐喜、郑镇相等在此方面多有贡献。
第一，他们注意到资本主义全球化背景下劳资矛盾和劳劳矛盾的深化。张诗福直指跨国企业的全球资本积累本质，张大业等研究了三星在泰国、马来西亚、印度、中国等亚洲海外扩张中的劳动人权问题，在分析跨国剥削和劳动正义的基础上，展望跨国公司下的劳动者国际联盟前景。张贵莲发现韩国存在经济增长与临时工规模扩大同时并存的现象，提出“发展为什么不能为劳动者提高更多更好的工作岗位”问题，通过比较欧洲、美国、韩国的临时工工会组织率和集体谈判情况，认为金融资本扩张是利润分配更加不平等的原因，如果临时工不能享有平等劳动的权利，不能适用劳资集体谈判的成果，那么发展与分配的矛盾势必持续扩大。
第二，他们跳出单纯的经济领域，从人文角度探寻各种两级分化的原因和对策。郭劳完从城市空间的角度切入，分析韩国社会在城市化过程中出现的两级分化现象，提出城市共享权和居住平等权概念。江耐喜梳理了金融全球化背景下社会各个方面的变化，认为社会正在产生时间金融化、空间金融化、主体形成金融化等现象，因而必须建设文化社会才能扭转该趋势。
第三，他们使用多种方法研究问题。郑镇相等运用各种方法和视角分析韩国社会阶级结构变化，认为全球化时代资本积累和再生产都发生了深刻变化，他们通过韩国统计厅和劳动工会的数据、工会干部的访谈、百余所学校教师问卷，发现城市中产阶级不断消失，农民在大企业进军农业的背景下生活困顿，教师深陷学阀体系和等级制度，难民和非法移民处于劳动剥削的最底层等现象，得出新自由主义条件下社会各个领域的劳动剥削都在加深且两级分化的结论。
3.性别歧视和环境污染等问题研究
受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的影响，女性问题与环保问题也成为韩国马克思主义关注的重点。但是，目前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大多还停留在介绍国外研究成果的水平上。
第一，在女性主义研究方面，李娜拉翻译了林赛·贾曼(Lindsey German)的《女性与马克思主义》(2007)，李娜拉和郑镇喜翻译了托尼·克里夫(Tony Cliff)的《女性解放与革命》(2008)，郑镇喜编译了包括柯伦泰、蔡特金、列宁、托洛斯基等在内的文集《马克思主义者的女性解放论》(2015)，李长原翻译了朱迪思·奥尔(Judith Orr)的《马克思主义与女性解放》(2016)，李正九翻译了亚历克斯·卡利尼科斯(Alex Callinicos)和克里斯·哈曼(Chirs Harman)的《对女性和性少数的歧视和解放》(2018)，等等。
第二，在生态主义方面，李范雄和朴钟日分别翻译了约翰·贝拉米·福斯特(John Bellamy Foster)的《马克思的生态学》(2010)和《生态革命》(2010)，金钟焕翻译了马丁·恩普森(Martin Empson)的《马克思和反资本主义生态学》(2013)，等等。
总之，研究资本主义各种危机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流，因为这不仅可以引起社会关注，而且也不需要深厚的文献功底，其他学科的方法也都可以交叉运用。正是如此，才造成了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派别林立的现象。
三 21世纪韩国的新替代社会运动研究
在克服资本主义危机中寻找替代社会方案，是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实践归属。动员和组织以工人运动为核心的各种新社会运动是实现替代社会方案的现实路径，而教育运动、文化运动、环保运动等与工人运动的联合是关键。
1.替代社会运动基础研究
工人运动是替代社会运动联合的基础。工会是工人运动的基本单位，韩国的工会以企业为单位组成，直到2006年底才出现向产业和行业工会转变的趋势。2006年，拥有14万名会员的全国金属产业工会联盟成立;随后，全国公共服务行业工会联盟、全国运输行业工会联盟、全国金融业工会联盟、全国建筑业工会联盟、全国化学纤维行业工会联盟相继成立。
然而，这些行业工会虽然也可以展开集体谈判，但是资方可以选择不予回应，这就极大地降低了行业工会的活动能力。另外，韩国两个最大的超企业工会联盟——韩国劳总和民主劳总分别奉行不同的政治理念，前者属于右翼工会联盟，后者属于左翼工会联盟，它们与行业工会模式相冲突。这些都是妨碍韩国工人运动整体团结的因素。郑镇相等在描述当前韩国产业工会运动现状的基础上，分析了其中存在着的工会组织弱化、相互产业交叉、谈判效果不佳等问题，认为只有解决这些问题才能提高工人运动的斗争强度和效果。
2.替代社会运动结盟研究
替代社会运动要求工人组织与其他社会团体结盟。替代社会运动建立在以工人运动为核心与其他社会团体结盟的基础之上，因此，分析各种社会团体之间的关系和联动机制是联盟的必要内容，具体包括国内联盟和国际联盟两个方面。
张尚焕等将21世纪韩国的替代社会运动分类梳理，分析政党、工人组织、农民组织、市民社会团体、边缘少数团体的横纵向组织结构，强调替代社会运动具有超出国界和基层分权的组织活动特点。此后，丁声镇等继续讨论替代全球化运动的组织和战略，以欧洲左翼运动和工会联盟、阿根廷的失业者运动、世界社会论坛(World Social Forum)、国际工会组织、世界气候运动等为案例，分析替代全球化运动的组织机制和国际合作，将经济危机与欧洲社会运动联系在一起，将阿根廷的失业者运动视为主体共同意识形成的成功案例，将跨组织的国际联盟视为替代社会运动发展的方向。
3.替代社会运动目标研究
替代社会运动的目标设置是结盟能否成功的关键。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决定了替代社会运动的目标需要涵盖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
李东延等13名左派教授在中央大学江耐喜教授的退休纪念会上一起讨论了替代社会运动的未来方案，指出替代社会运动的目的是让人类过上更好的生活，在政治上需要超越代议民主制实现大众自治，在经济上需要完善大众参与型计划经济，在文化上需要重视包括成人教育在内的马克思主义教育。
事实上，21世纪以来，韩国国内出现了一系列替代社会运动。具体体现在：第一，工人运动已经发展成为有组织有计划的定期性活动。每年秋季，不同行业的劳动者都被动员起来有组织地开展“民众总动员斗争”，有主题地开展15~40天的示威活动。第二，以工人运动为中心的替代社会运动联盟也在积聚力量。2000年以来，各种进步团体在国际经贸问题上多次联合示威。特别是2008年韩美自贸协定引发的“保护国民健康，反对进口存在疯牛病危险的美国牛肉”运动在全国各地展开，并在光华门广场举行烛光示威活动，持续了数月之久。
但是，如何区分参加替代社会运动的各种团体类型，从理念和制度上探寻共同行动的动机、机制和效果，仍然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薄弱环节。
四 21世纪韩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前景展望
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隶属于中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范畴，正如它的研究内容和研究特点都体现出鲜明的国别特征一样，其未来研究方向和发展趋势也必然受到韩国的国内外情况制约。
第一，当前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环境相对宽松。就国内情况而言，韩国进步政治回归对马克思主义研究来说是一个较好的消息。2016年底，朴槿惠系列丑闻致使左翼政治势力形成反朴槿惠联盟，发起长达数月、规模最大超百万的示威运动，要求弹劾审判朴槿惠。此后，文在寅主政，韩国左翼政治空间重新扩大，提高最低工资水平、关注临时工等施政纲领相继提上议程。
就国际情况而言，南北关系缓和对马克思主义研究同样是一个利好消息。南北关系得到缓和，朝韩首脑多次会晤，重启开城工业园区和金刚山旅游项目也被提上议程。受意识形态影响的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重回朴槿惠在任之前的相对宽松状态。
第二，未来的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环境并不明朗。韩国国内外不利于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因素仍持续存在。南北统一时间未定，半岛无核化也充满了变数，韩国国内经济仍未完全走出低谷，财阀经济特征依旧存在，文在寅的进步政治主张在实践中也遭遇挫折。在最低工资标准提高问题上引发的争议即属此例。2018年，文在寅政府决定大幅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却遭遇劳动者特别是临时工的抵制。他们担心企业会通过裁员和提高劳动强度来降低工资成本。事实上，该政策由于配套不足已经引发负面效应。据韩国统计厅的数据显示，2018年以来韩国已经连续6个月新增就业人数只有10万人，失业人数却突破100万人，处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低水平。可见，在保守势力深厚的韩国，民粹主义的进步政治极容易使保守政权重新上台。因此，韩国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未来环境并不明朗。
第三，预计统一问题和经济民主化将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要议题。在MEGA2翻译持续展开的背景下，未来的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主题可能会在关心现实政治问题的基础上凸显理论价值。
一方面，南北统一问题仍将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要议题。作为一个分裂国家，研究朝鲜的主体思想，从朝鲜的角度来分析南北问题，一直是韩国马克思主义学者在统一问题上的特别视角。另一方面，经济民主化特别是财阀改革问题也将是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又一重要问题。财阀是韩国经济的重要特征，经济民主化研究针对的就是财阀经济的各种弊端。“打倒财阀，实现经济民主化”一直是替代社会运动的动员口号，也出现在各种左翼集会和竞选中。这样，无论未来韩国左右翼政治势力如何变动，只要统一问题和财阀问题没有解决，韩国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就会持续将其作为核心问题。
第四，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理论价值还需要在MEGA2研究的突破上予以期待。随着MEGA2文献的翻译出版，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去政治化、中立化、学术化的倾向将得到强化。没有坚实的文献和理论研究，形形色色的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其实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也因此才会出现派别林立、观点乏陈的局面。
不过，乐观地估计，在理论研究不断发展的情况下，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学术规范将会得以建立，学术研究与政治宣传和社会动员的文章将被区别对待，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之间的交流和对话将更加顺畅。目前流行的“欧洲马克思主义”“新左派马克思主义”“阿尔都塞马克思主义”等研究也将落地生根;与世界其他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学者逐步展开实质性对话，也将指日可待。
总之，随着理论研究和实践的推进，韩国社会经济状况，特别是统一问题和经济民主化问题，如果能够获得突破性进展，将势必大大地提高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影响力。当然，未来韩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环境也还不是很明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