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赴俄罗斯

　　作者  刘雪峰

　　一、冰雪覆盖着的大地（节选）

　　1993 年2月 20 日，我在日记中写道：

　　“向往已久、筹划数月的苏俄之行，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晚上，和刘茂源、蔡明辉等一行五人，登上了开往绥芬河的快车。车上，大家欢快地交谈，我表面应酬着，心魂却早已在历史的隧道和想像中的苏俄大地上游荡了：十月革命的烽火;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称雄一世的两霸;苏联和东欧的顷刻瓦解……苏俄的今天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带着惋惜和探讨的心情，即将踏上苏俄的大地，随时记下我的行踪和感受吧。”

　　俄罗斯真是辽阔广大，可谁曾想过这两三天围绕我国边境线的转悠，竟是在曾经是我国的领土上进行的。我真为我们的先辈和历史感到羞愧。

　　这时我想起了 1968 年夏季那次黑河之行。地区革委会主任刘祖裕和黑河军分区政委彭绍先陪同我乘船从黑河到瑷珲镇，从彭政委那高倍军用望远镜里，黑龙江对岸的大 好河山尽收眼底，我就无限感慨，听了彭政委介绍地方志上的一些记载后，更是义愤填膺!

　　记得在瑷珲镇休息时，看到有块石碑倒放在草丛里，泥土斑斑。我要看看碑文，当即让一些人把石碑冲刷干净。一看，记载的是当年沙皇俄国军队越境屠杀我边民的惨案。其中大体有这样的描述：俄国军人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凄惨之声数里之外相闻……

　　看罢我说：“这是珍贵的历史文物，应当保存起来。” 回到宾馆后我就写首七绝：

　　《观碑文有感》

　　黑龙滚滚通古今，

　　血泪斑斑入碑文。

　　遥望青山云断路，

　　江东何止六四屯！

　　—— —在瑷珲公社观碑文后，游“十里长江”。登岸远眺，碑文所述情景历历在目，不胜感慨。随命笔，成此小诗。

　　一九六八年六月于黑河镇宾馆

　　羞愧也好，愤慨也罢。总之这片大好河山还在人家手里。前不久，我们收回了小半个黑瞎子岛，还沾沾自喜，听了真让人难以忍受。朋友问我有何感想，我说：“别人抢占了我们的大片菜园后，又掰给我们半根黄瓜，我们还说声谢谢!”

　　(转自《域外纪行》第3页~第5页)

　　二、苍翠的西伯利亚（节选）

　　倒在宾馆床上，看着借来的一本书《布什与罗马教皇联手倒俄》，边看边回想着苏联解体前后的那一幕一幕：起决定作用的究竟是内因还是外因;是被联手倒垮的还是自己垮掉的，应当说历史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戈尔巴乔夫发表《改革与新思维》 一书后，苏共制定了政治体制改革计划，采取人民代表公开选举的制度，结 果是大量的苏共党员落选。

　　1990 年 2月苏共中央全会提议修改宪法中关于“共产党是社会领导力量”的规定，实行多党制和总统制。尽管在大选中戈尔巴乔夫任苏联第一任总统(也是最后一任)，可是苏共内部却形成了三驾马车—— —戈尔巴乔夫的中 央纲领派、叶利钦的民主纲领派和利加乔夫的马克思主义纲领派。互不相让，最后叶利钦宣布退出苏共，很多人也纷纷退党。

　　记得我国改革开放初期有句话说：“改革开放找死，不改革开放等死。”戈尔巴乔夫就是找死的典型;罗马尼亚的齐奥赛斯库就是等死的典型。看来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 先行，政治体制改革滞后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会危及政权的!

　　1989 年 8 月，波罗的海沿岸三个加盟共和国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立陶宛要求独立，1990 年 3 月正式脱离苏联。6 月叶利钦当选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通过“主权宣言”，宣布“俄罗斯联邦宪法高于苏联宪法”，其它加盟共和国也纷纷效仿，这样，“苏联”就成了空壳。

　　1991 年 8 月 19 日副总统亚利纳耶夫等八人组成“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想要挽救苏联。谁知这一行动竟是苏联灭亡前的“回光返照”，第三天就都被叶利钦抓起来了。

　　8 月 22 日叶利钦签署命令，宣布苏军中的苏共基层组 织非法，没收苏共财产，查封苏共报刊;23 日，命令停止俄罗斯共产党的活动;24 日，戈尔巴乔夫宣布辞去苏共中央总书记职务，并建议苏共中央自行解散。

　　这样，列宁缔造的苏共和苏联就都不复存在了。世纪之初出现的“新时代的曙光”，在本世纪末又熄灭了。

　　记得当时我用《红楼梦》中的一句话来概括：“忽啦啦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今天回想起来，联想起马克思的理论、列宁的实践、毛主席的教导，真不敢相信怎么竟会是这般结果：苏联垮了、东欧散了、中国变了，数以 亿计的“无产阶级先进分子”，都曾在党旗下宣过誓的“共 产党人”，怎么会接受这样的现实?我真为他们感到羞愧!

　　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心烦意乱，既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头苦苦的、酸酸的、涩涩的，我突然感悟到：世上的事不一定都那么神圣，信仰是会变的、坚强也许是被逼的无奈、誓言往往都是假的。

　　这时，我耳边又响起了老同学的那几句话：“共产党一直不得意你，你还总往上贴乎。共产党垮不垮，关你个屁事。自作多情! ”一想到这些，心里反倒更郁闷了。

　　(转自《域外纪行》第9页~第10页)

　　三、冒险三赴俄罗斯（节选）

　　在宾馆休息时，免不了要看看电视。连日来在电视上看到叶利钦频频和西方要员接触：高大的身躯、威武的仪表，却掩饰不了一副摇尾乞怜的奴才相。一个偌大的苏联，曾几何时竟落到如此地步，真是莫大的悲哀……

　　7 月 17 日从“巴拉霍特卡”—— —郊外大市场回来后， 电视正播放着有关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记录片，是十月革命前他一些政治活动的纪实。解说员含着泪深情而又伤感地 讲述着，从只言片语和图像不难看出，他在诉说沙皇的功绩和对他的崇高评价，无疑是在翻十月革命的案。

　　在当天的日记中我写道：“试想，一旦中国出个叶利钦，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啊，恐怕要比今日俄国翻得更彻底。可怜的十月革命，可怜的共产党人!”

　　业务上毫无所获，在宾馆又百无聊赖，看电视后思想上却翻江倒海、浮想联翩了：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世界上诞生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苏联。为了捍卫年轻的苏维埃政权，俄国人民击垮了14 个帝国主义国家的武装干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打败了德国法西斯的入侵;在社会主义建设中，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那个时候苏联人民和苏共一心一意，为捍卫苏维埃政权、战胜德国法西斯，付出了几千万人生命的代价，致使原苏联一度成为超级大国，成为国际共产主义阵营的首领。

　　世事难料。列宁曾在斯莫尔尼宫讲话中说：“苏维埃政权，直到永远!”可是只过了 73 年，这个庞然大物在一夜之间就解体了。这也应了中国民间的一句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奇怪的是：为了捍卫苏维埃政权苏联人民不怕流血牺牲;苏联解体、红旗落地，苏联人民似乎无关痛痒。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瓦解苏联的，正是苏共的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和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叶利钦。

　　这给人们以启示：共产党和共产党的政权是打不垮的，在这方面展现了它坚强的生命力;但是共产党和共产党的政权是会腐败变质的，烂到一定程度必将自行垮台。

　　当年毛主席要防“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而今如果还想维护共产党的政权，倒应该防防中国的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们了!史书上讲“族秦者，秦也!”，以我看“亡共者，共也! ”

　　(转自《域外纪行》第23页~第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