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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课》之二十一 —— 传达林彪事件

2021-1-21 00:40|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3325| 评论: 0|原作者: 曹征路|来自: 乌有之乡

摘要: 《民主课》以小说形式还原了20世纪60-70年代的历史现场,带我们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让我们看到了那些不论幼稚不论荒唐却充满真诚善良的普通人的成长,以及中国人民生生不息的对平等的追求和要求。 



《民主课》以小说形式还原了20世纪60-70年代的历史现场,带我们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让我们看到了那些不论幼稚不论荒唐却充满真诚善良的普通人的成长,以及中国人民生生不息的对平等的追求和要求。

  

民主课之二十一 |传达林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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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征路,1949年9月生于上海,当过农民,当过兵,做过工人和机关干部。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大陆新世纪以来“底层文学”思潮的代表性作家,著有《那儿》、《问苍茫》、《民主课》等脍炙人口的作品。

  《民主课》以小说形式还原了20世纪60-70年代的历史现场,带我们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让我们看到了那些不论幼稚不论荒唐却充满真诚善良的普通人的成长,以及中国人民生生不息的对平等的追求和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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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1年9月26号上午,是个无法忘记的时刻。一点不错,就是这一天,在市东方红影剧院,是武装部中队担任的警戒,三十六支冲锋枪和两挺机枪全上了,对着外也对着内,鬼也不知为什么要这样。是姜政委在省里打电话安排的。后来发生的很多重要时刻也都是这样。1976年毛主席逝世的追悼大会上,我转业的那座城市也安排了武装民兵,也有各种各样的武器。可能是为了营造某种悲壮气氛吧。总之听传达报告的是科以上的党员干部,三级干部大会,是一个生疏了很久的传达规格。

  诺大一个剧场,呼吸居然艰难。没有彩旗,没有锣鼓,没有横幅,没有标语口号,没有开电扇,甚至没有开电灯,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只八瓦日光台灯在高高的讲台上惨若萤火。秩序好极了,安静极了,是属于坟墓的那种,让人只知用呵气来掩饰颤栗的那种。

  没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连军管会的大多数干部也搞不清。姜政委是连夜赶回来的,党的核心小组是连夜开会的。

  九点整,姜政委步伐雄壮地登台。先是在台口,冷峻的目光从左至右慢慢扫过。随着他的如电目光扫射,场内乌呀呀的人头从左至右一排排地垂下去,再一排排地抬起来,就像一阵强风从麦田上碾过。他凝重地走近讲台,把藤椅拉开,咔咔,手指弹了两记。

  现在,我宣布中共T市军管会党的核心小组决定!

  内容是,鉴于军分区干事宋××于凌晨四时左右泄露党和国家重要机密之严重错误,给予开除党籍之处分。

  全场悚然。

  接下来又宣布会议纪律,不许记录不许外传不许议论等等若干条。

  那场重大事变就这样来到这座城市,空气压缩,时间凝固,地球大有停止转动之势。中央通知念过一遍,冷了十分钟。又念过一遍,又冷了十分钟。

  起初是两个两个地,继而是一片一片地互相打听:刚才念的是谁?我怎么没听清?是他吗?有人在手心里比划。

  我的毛病就从那一刻开始,我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我要说的还不是这个。

  当姜政委开始宣讲文件,慷慨激昂地指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篇光辉著作就是批判林彪,而林彪又是怎样阻挠文章发表的时候,后台出了岔子。那个被开除了党籍的宋干事突然冲进来大吵大闹,声称一定要当场把姜尧的牛黄狗宝掏出来。于是大家一涌而上,将他强行制伏。

  在舞台的小休息室里,宋干事泪水鼻涕喷了一脸一身,狗一样四蹄倒攒被捆在拐角。那时正落魄的我,出于何种阴暗心理敌对意识不清楚——也许是天意,反正我过去了,把一颗点燃的大前门插进他歪扭着的尽是白沫的两片唇中。

  他渐渐安静,翻着白眼斜睨着我说,你猜,要是林彪现在从飞机里爬出来,你们那个狗屁政委会怎么样?然后他嘎嘎地笑。又说,也不用林彪亲自来,就叶参谋就能把他屎吓出来。

  我想了想,也忍不住吃吃地好笑,他想象力太丰富了。

  这一插曲尽管处理及时,影响可就太大。本来舞台就不宽敞,他这儿一搅,姜政委怎么都免不了受干扰。他总是回头往背后瞧,平时顺溜的嘴巴也颠三倒四起来。坏事就坏在这里,这一切本来都不碍叶三虎的事,也活该他倒了霉。

  实际情况是,叶三虎跟我们一样,听了文件也正惊魂未定呢,就发生了台后宋干事的骚扰。这边骚扰刚刚平定,抬眼就看见政委回头张望。按照惯例,这是报告人要开水或要问话的表示。

  我那时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他身旁,我说,瞧,政委叫你呢叶参谋。说完这话我嘴角的阴笑就一直留在那儿。

  我转业以后好几年谈不成对象,直到结婚以后老婆才说出我的面像有点特别,总觉着有点不对劲。我再三追问,她就指了指我的嘴角,她说我的嘴角让人不踏实。天理良心,我当时顶多也就是恶作剧,我跟叶三虎没有那么大仇恨。心理确实有些阴暗,但我并不想害他。

  于是叶三虎就走过去了,像平时一样。

  他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行进时挺胸收腹双目平视,两臂垂下绕身体自然摆动,两拳曲起如握鸡卵,步幅不大不小七十五厘米,速度不快不慢每分钟一百一十六步,这些都没有问题。按内务条例规定,军人进室内应脱帽,军容风纪保持整洁,这些也没有问题。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他太军人了,太符合规范了。

  但问题就出在没有问题。那么个环境,那么个气氛,正在义愤填膺地说着林彪早年投机革命的问题。当姜政委又一次将头扭过来时,颈部突然僵直,瞳孔突然放大了。

  一个人,一个不戴军帽的军人向他走来,这人秃顶,重眉,杏核眼,鹰勾鼻,消瘦的面庞,三角形下巴。这人神色严肃,毫无笑意,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姜政委腰一软,浑身骨节脱榫似的整个儿散了,从藤椅上滑下来。他膝部着地,喉管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咝咝声。最可怕的是那张脸,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恐怖?震怒?谄笑?哭泣?都不是。我看见他颧骨以下的每一条肌肉每一处褶皱每一个毛孔都在挤、在压、在抽动和冒泡,像一锅沸腾烂熟的稀粥。

  叶三虎完了。也不过就十几秒时间,这十几秒也足以使他铆在台口表演充分。他整个儿傻了,完全不知所措,甚至不知向后转退回来。

  也不知是谁急中生智,吊幕哗一下垂落下来,正好砸翻了讲台上的台灯。姜政委被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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