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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的“道德机器”,何用之有?

2021-7-17 00:59|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8804| 评论: 0|原作者: 赵磊|来自: 乌有之乡

摘要: 如果不把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作为人类解放的根本路径,那么,依据“道德规范”建构出来的“道德机器”,又何用之有?



如果不把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作为人类解放的根本路径,那么,依据“道德规范”建构出来的“道德机器”,又何用之有?

  赵磊 等:孙先生的“道德机器”,何用之有?

  ——唯物史观何以被遮蔽(之二)

  赵磊 

  接下来,我们讨论马克思主义学者,上海大学孙伟平教授对智能社会“新异化”的分析。

(一)人的本质性活动只能是“干苦力”吗?

  在分析人工智能发展导致人的“新异化”时,孙先生忧虑地说:

  ——“它比马克思当年揭批的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劳动异化更不人道。因为它……正在吞噬人作为’劳动者’的根本”;

  ——“‘劳动是幸福的源泉’之类基本价值观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人工智能必然替代越来越多的人类工作,由此导致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正在日益尖锐化,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在孙先生看来,随着人工智能普及,人们休闲时间的增加与“人的本质性活动”出现了势不两立的冲突,他说:

  ——“当智能系统承担了越来越多的工作,包括以往被断定为‘专属于人类的工作’,而人被大量替换下来、变得越来越悠闲时,劳动实践本身是否专属于人的本质性活动,就值得我们进一步反思和追问了。”

  我们认为,孙先生把“人的休闲活动”与“人的本质性活动”对立起来,把“人的本质性活动”仅仅等同于谋生的体力和脑力工作(马克思把这种劳动称之为“直接劳动”),如此定义“人的本质性活动”,实在是过于狭隘了。

  所谓“人的本质性活动”,简而言之,即“人的生命活动的基本形式”。通俗讲,就是指:人类所特有的活动——实践。

  把“人的本质性活动”仅仅限定在“干苦力”的范围之内,这不是唯物史观的逻辑结论,而是唯心史观的逻辑结论。

(二)直接劳动与生产的基础

  “人的本质性活动”为什么不能仅仅局限在“干苦力”的范畴之中呢?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且听我们慢慢道来。

  在唯物史观的逻辑中,劳动价值论并不是永恒范畴,而是一个历史范畴。

  劳动价值论之所以是一个历史范畴,笔者在《劳动价值论的历史使命》(载《学术月刊》2005年第4期),以及《劳动决定价值是劳动异化的结果》(载《学术月刊》2019年第12期)中,已经做了分析,不赘述。

  在马克思看来,随着自然力逐渐替代人力,人类社会必将发生如下质变:

  ——“表现为生产和财富的宏大基石的,既不是人本身完成的直接劳动,也不是人从事的劳动时间”;

  ——“正如随着大工业的发展,大工业所依据的基础——占有他人的劳动时间——不再构成或创造财富一样,随着大工业的这种发展,直接劳动本身不再是生产的基础”。

  也就是说,随着自然力逐渐替代人力(在今天突出表现为人工智能和自动化的普及),“直接劳动”在财富生产中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小,最终不再构成创造生产和财富的基础。

(三)间接劳动与人的本质性活动

  对于马克思作出的“直接劳动本身不再是生产的基础”的预言,很多人难以接受:

  “你马克思不是说,‘劳动是人的类本质’吗?人类都不干活了,那不是自甘堕落吗?”

  此言差矣。

  在马克思看来,虽然“直接劳动不再是生产和财富的基础”,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从此就无所事事地“躺平”了。

  因为,“直接劳动”退场后遗留下来的时空,将被越来越多的“间接劳动”(从事艺术、科学以及修身养性等方面的休闲活动)所填补。

  随着直接劳动在生产中的作用越来越小,休闲活动在“人的本质性活动”中的地位将会越来越重要。对此马克思说:

  ——“因此,并不是为了获得剩余劳动而缩减必要劳动时间,而是直接把社会必要劳动缩减到最低限度,那时,与此相适应,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

  ——“‘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也就是真正的财富,这种时间不被直接生产劳动所吸引,而是用于娱乐和休息,从而为自由活动和发展开辟广阔天地。时间是发展才能等等的广阔天地。”

  休闲活动其实就是“间接劳动”(间接形式的劳动),即马克思所说的,基于休闲时间增长而发展起来的“艺术和科学”等较高级活动。

  从生产力发展的趋势看,人类直接劳动”逐渐被人工智能替代的智能社会,休闲活动必替代“直接劳动”而日益成为“人的本质性活动”。

  换言之,休闲活动与“人的本质性活动”并不是对立的,而是互为表里、相辅相成的。

  孙伟平先生把“休闲活动”与“人的本质性活动”对立起来,这不过是用工业社会的眼光来看待未来社会罢了。

(四)直接劳动淡出不单是生产力的事情

  或问:“如此说来,直接劳动淡出生产过程,仅仅与生产力的发展有关,与生产关系的变革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非也,非也。

  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告诉我们,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

  如果没有生产关系的革命做保障,“间接劳动”要想平稳、顺利地替代“直接劳动”,那是万万不可能滴!

  道理很唯物:如果不对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被人工智能排挤出来的劳动者又凭什么去从事“艺术和科学”活动?

  既然“无用阶层”已经不能在私人资本的驱使下继续挣扎、内卷,那就只有:要么革命,要么躺平。

(五)马克思过时了么?

  智能社会的贫富分化和数字鸿沟,是孙伟平先生十分关注的问题。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智能社会日趋严重的“数字鸿沟、贫富差距和社会分化”,乃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导致劳动异化的必然结果。

  然而遗憾的是,在孙先生看来,“数字鸿沟、贫富差距和社会分化”并不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导致劳动异化的必然结果,他甚至认为:

  “新的实践将包括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在内的一切理论都置于需要重新反思的境地。”

  于是乎,在讨论消除“新异化”的路径时,孙先生悲观地说:

  “智能化的经济和社会体系对‘数字穷人’的‘社会排斥’,以及人形智能机器人对人的本质、人的主体地位的挑战,新型人机关系和文明形态的构建,都明显超出了既有理论的视野和‘边界’,甚至不可能在马克思当年所设想的消灭私有制、实现无产者的解放、消灭阶级和国家的层面上彻底解决。”

  也就是说,即使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消灭阶级,也解决不了智能社会的“两极分化”;面对智能社会的“新异化”,马克思主义无能为力,只能束手无策。

  为什么“新异化”不可能在“消灭私有制”的层面上得到彻底解决呢?孙先生给出的理由是:

  “智能化的经济和社会体系将‘数字穷人’排除在外,这种‘社会排斥’将工业时代劳资双方的矛盾和对立撇在一边,导致‘数字穷人’沦为无人雇佣、丧失劳动价值的‘无用阶层’,存在变得虚无和荒谬化。”

  这个理由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

  按照唯物史观的基本逻辑,导致数字穷人沦为无人雇佣、丧失劳动价值的无用阶层’”的根源,恰恰在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

  也就是说,越来越多的劳动者沦为“无用阶层”,并不是因为人工智能“将工业时代劳资双方的矛盾和对立撇在一边”了,而恰恰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已经不再适应以人工智能为主导的新生产力了!

  因此,我们决不能撇开“劳资双方的矛盾”,来谈论“社会排斥”和“数字穷人”;只有消灭私有制、消灭阶级,才是解决智能社会“新异化”的根本路径。

  “消灭私有制、消灭阶级”与消除“新异化”的内在关系,我们在《世界处在巨变的前夜——一个马克思主义观察视角》(载《江汉论坛》2017年第1期),已有讨论,不展开了。

  总之,孙先生断言,智能社会已“将工业时代劳资双方的矛盾和对立撇在一边”,并断言“不可能在马克思当年所设想的消灭私有制、实现无产者的解放、消灭阶级和国家的层面上彻底解决”智能社会出现的“新异化”,这样的理念不仅与唯物史观的逻辑背道而驰,而且也是站不住脚的。

(六)孙先生的方法论

  或问:孙伟平先生为什么意识不到“消灭私有制、消灭阶级”的根本作用呢?

  在我们看来,问题的症结在于,对智能社会的分析究竟坚持的是唯物史观的方法论,还是坚持唯心史观的方法论。

  方法论不同,看问题的眼界、格局以及立场就必然大相径庭。

  比如孙先生说:

  “作为一种超越农业社会、工业社会的先进的技术社会形态,智能社会与马克思热情畅想、却尚未实现的追求人的彻底解放、真正消除异化的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具有内在的关联和一致性。”

  虽然孙先生提到了智能社会与“马克思热情畅想的共产主义”具有“内在的关联和一致性”,但遗憾的是,孙先生分析智能社会的逻辑与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却并没有“内在关联和一致性”。

  这里我们有必要给孙先生提个醒:共产主义并不是“马克思热情畅想”的产物,而是唯物史观的必然结论。

  “热情畅想”有没有?当然有。但那不是唯物史观的产物,而是唯心史观的产物——比如,我们接下来讨论的“道德机器”,就是“热情畅想”的产物。

(七)“道德机器”靠谱吗?

  正因为孙先生秉持的方法论与唯物史观之间缺乏内在一致性,所以,孙先生提出的解决“新异化”的设计理念,其要义,并不是他象征性提到的“按照马克思、恩格斯曾经设想的共产主义原理,消灭私有制,让广大人民摆脱经济依附和阶级统治”,而只能是诉诸于道德的呼唤,即孙先生寄予希望的“道德机器”。

  那么,这是一台什么样的机器呢?孙先生说:

  ——“对人工智能进行理智的价值评估和必要的道德规范,基于智能科技兴利除弊的选择性应用,通过建构以人为本、高度发达、人机协同的智能社会,铲除人工智能异化产生的技术和社会基础”;

  ——“其目的是使价值、伦理成为制约人工智能研发、应用的内在维度,创造能够通过‘道德图灵测试’的‘道德机器’,让其敬畏生命,尊重人的人格和尊严,理性、友好、富有德性地为人类服务,确保人类(特别是“数字穷人”)永远有资格、有尊严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价值评估”“道德规范”“道德图灵测试”“道德机器”“敬畏生命”“富有德性”……

  多么美丽的字眼,多么美好的愿景,多么神奇的机器!

  问题是,如果遮蔽了唯物史观的基本逻辑,如果不把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作为人类解放的根本路径,那么,依据“道德规范”建构出来的“道德机器”,又何用之有?

(八)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

  在上一集《马克思的老虎吃肉,韩庆祥的老虎只吃大白菜》中,我们讨论了韩先生把握市场经济的方法论。可是某人不高兴了,愤愤然曰:

  “革命需要唯物主义,执政需要唯心主义。马克思主义伦理化现在就是趋势,你批判也没多大用。”

  哟喂!共产党干革命时需要唯物主义,掌权执政了就不再“唯物”了,就必须大搞唯心主义了——这是神马逻辑?

  倘若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真被搅合成了这样的奇葩“二人转”,估计第一懂王非得从地球那一面钻出来,亲自给奇葩专利人的屁股上戴一枚“第二懂王大勋章”。

  至于“马克思主义伦理化”为啥必须跟唯心主义扯上犊子,而且必须“是趋势”?这里面的逻辑,恐怕只有荣获“懂王勋章”的人才明白。

  不过某人有一点说的很对:“你批判也没多大用”。

  即使我写再多的文章,只吃白菜帮子的大老虎、依据“道德规范”建构出来的“道德机器”依然会源源不断地再生产出来。

  更何况,我的文字有很多根本就发表不出来。

  一言以蔽之: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

  (未完待续)

  ————

  特别说明:该文转引自:赵磊 等《唯物史观何以被遮蔽?——基于经济学视阈的考量》(载《江汉论坛》2021年第7期)。这里转发时,作者在文字上作了补充,并省略了相关注释的出处。如需确认,请读者核对原文。

  (2021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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