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唯物史观的形成是一个过程,在此过程中有很多重要的阶段,《神圣家族》代表了马克思、恩格斯在哲学思想上发生了许多转变,在许多方面突破了以前的思想。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是唯物史观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神圣家族》是实现从异化劳动理论到唯物史观过渡的转折性著作。马克思、恩格斯批判地吸收了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和人本主义思想,对青年黑格尔派的布鲁诺·鲍威尔及其伙伴的“自我意识”哲学等进行了严厉的批判,并最终同青年黑格尔派彻底决裂。该书的出版标志着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转变,在书中,他们的科学世界观体系和历史唯物主义已初露端倪。
一、关于《神圣家族》
《神圣家族》一名本来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画家安得列阿·曼泰尼雅一幅名画的题目,画中的人物是圣母玛丽娅抱着圣婴耶稣,旁边有玛丽娅的丈夫圣约瑟,有圣以利沙伯、圣约翰、圣亚拿以及一些天使和神甫。马克思和恩格斯借用这个名字是为了讽喻以布鲁诺·鲍威尔为首的青年黑格尔派。鲍威尔的同伙把他比作天父的独生子耶稣,把其他几个伙伴比作他的门徒。这些人妄自尊大,把自己神圣化,自以为超乎群众之上,以为他们的话天经地义、不容争辩,正像耶稣在人群中传道一样。了解《神圣家族》一名的意义,对我们理解马克思、恩格斯用《神圣家族》来讽喻青年黑格尔派所持的态度,进而理解这部著作的转折意义是有帮助的。
二、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实现的哲学思想转变
(一)第一次提出生产方式的概念,揭示物质生产是历史的发源地
物质生产在社会生活中起决定作用,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论点。这一重要观点在《神圣家族》之前的著作中已有所涉及,但是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进一步深化了这一观点。布鲁诺·鲍威尔宣扬“历史的发源地不在尘世的粗糙的物质生产中,而是在天上的云雾中。”与此相反,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则直截了当地把物质生产看作是历史的发源地,并且第一次提出生产方式的概念。布鲁诺·鲍威尔认为“从历史运动中排除掉人对自然界的理论关系和实践关系,排除掉自然科学和工业,它就能达到即使是才开始的对历史现实的认识。”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则认为,这种把“历史同自然科学和工业分开”的思想是根本错误的。他们指出,真正认识一个历史时期,就必须认识这个历史时期的工业和生活本身的直接生产方式。因为只有这个历史时期的物质生产和直接的生产方式,才是这个历史时期最根本的基础,也是认识这一历史时期的基本出发点。马克思、恩格斯所提及的物质生产是同鲍威尔一伙的思辩的云雾相对立的现实生产。二者的分歧实质上还涉及到究竟什么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动力这一问题。布鲁诺·鲍威尔一伙宣称“自我意识”是历史发展的动力,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物质生产是整个人类历史的发源地,这里已经包含着生产力是历史发展动力的思想,并且在书中他们已经明确地把生产方式作为理解各个历史时期的钥匙,这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历程中是一个重大的理论突破。
(二)更加明确地从“现实实物世界”出发观察人的本质
在《神圣家族》之前的一系列著作中,马克思就已经论述过人的本质的问题。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已经认识到决定人的状况的是一定的经济和工业状况。他们批判青年黑格尔派把“自我意识看作人的唯一的存在方式”,认为“自我意识只知道它自己,并且不再受任何实物世界的约束。”他们针锋相对地提出,“现实的人即生活在现实实物世界中并受这一世界制约的人。”这里有以下几层意思:首先,必须从现实的人生活的现实实物世界出发来认识人及其本质;其次,现实的人实际上是指处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中的人;再次,不同历史时期的人由于社会经济状况和工业状况的不同,他们在本质上是不同的。有这些认识作为基础,才使得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提纲挈领地指出:“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因此,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的观点是在《神圣家族》中得以初步确立的。
(三)进一步接近“生产关系”这一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不仅提到物质生产在社会生活中的决定作用,而且还看到了物质生产背后隐藏着的人和人的关系。他们指出:“实物是为人的存在,是人的实物存在。同时也就是人为他人的定在,是他对他人的人的关系,是人对人的社会关系。”
在这里,他们已经把“实物”看作人们社会关系的基础,这一点是形成生产关系的重要基础。
列宁十分重视这一思想,他认为:“它表明马克思是如何接近自己的整个‘体系’(如果可以用这个名词的话)的基本思想的,即如何接近生产关系这个思想的。”
所以说,在《神圣家族》中,“生产关系”这一范畴虽然还没有定型化,但是这里的论述对于之后《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生产关系思想的明确形成有重要的过渡作用。
(四)进一步探讨市民社会和国家关系问题,潜在包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
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马克思已经得出了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的结论,但是对市民社会和国家关系的说明还不是很清晰。在《德法年鉴》时,他用政治异化的理论解释市民社会和国家的关系,《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恩格斯对这一问题作了进一步的分析。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正如古代国家的自然基础是奴隶制一样,现代国家的自然基础是市民社会以及市民社会中的人。”并且把市民社会称作现代国家的“出生地”和“基础”,认为“市民社会巩固国家”。他们在书中还强调了市民社会中资产阶级利益同国家利益的一致性,这说明马克思、恩格斯在这里已经开始涉及国家的阶级本质这一问题。这些思想充分表明,《神圣家族》一书中已经潜在地包含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以此为基础,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进一步分析的市民社会和国家的关系,并把市民社会归结为生产关系的总和,明确地提出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
(五)阐述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的原理,论证无产阶级历史使命学说,实现从哲学的人本主义的空想共产主义向科学共产主义的转变
鲍威尔一伙把世界发展的原因归结为“自我意识”和“实体”的对立,他们创造出了绝对的精神,在历史观上,认为这种绝对的精神与群众是对立的。他们藐视群众,认为群众是无灵魂的、无精神的物质,群众被规定为是与“自我意识”相对立的消极而精神空虚的历史因素,他们不能推动历史的进步;而自己则是精神的代表,是历史的积极因素,是历史的体现者和创造者。
针对鲍威尔的上述观点,马克思和恩格斯从物质生产是历史发源地的思想出发,有力地论述了人民群众在历史发展中的积极作用。他们在批驳鲍威尔一伙蔑视“工人什么都没有创造”的言论时指出:“批判的批判什么都没有创造,工人才创造一切,甚至就以他们的精神创造来说,也会使得整个批判感到羞愧。”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观点:“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并且指出,历史上的一切伟大活动如法国大革命等之所以不能彻底成功,就是因为脱离群众的原因。这是一个伟大而科学的发现,它在马克思主义形成和发展史上第一次论述了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的原理,揭示了社会的日益进步与人民群众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不断增强之间的相互联系这一世界历史的客观规律。这一发现,已经被客观历史发展进程所证实,它是社会历史发展的重要规律。
《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恩格斯在阐述人民群众创造历史这一原理时,特别强调无产阶级的历史作用,初步论证了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的学说,并且由于对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论述,使共产主义实现了从空想向科学的转变。
列宁也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几乎已经形成了关于无产阶级历史作用的观点。他们批判了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史观,阐述了人民群众创造历史以及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观点,使共产主义得以从空想转向科学,这在理论上是一个重要的突破。
(六)实现从观念出发的思辨唯心主义向从生活实际出发的实践唯物主义的转变
青年黑格尔派的哲学,是自我意识哲学,是思辨的唯心主义哲学。布鲁诺·鲍威尔等人认为,自我意识是无限的、万能的,而实体不过是自我意识外化的表现,是转瞬即逝的火花。自我意识是世界的本质,它的活力在于批判,批判是它的基本属性。他们把自我意识当作世界的本原,是第一性的东西,是历史发展的最终动力,具有无限的创造力。马克思、恩格斯对此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认为鲍威尔等人是一伙超验的存在物,他们脱离现实的客观存在,是露骨的思辨唯心主义者。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要从客观的生活实际出发来理解世界的本质,理解历史发展的最终动力。
为了彻底批判鲍威尔一伙的思辨唯心主义,在《神圣家族》的第五章中,马克思还深刻揭露了它的认识论根源,指出,思辨唯心主义的秘密,就在于把本来是从个别事物中抽象出来的一般当作独立存在的本质,并通过诡辩,把这个本质独立化、实体化、主体化,同时把这个抽象的本质视为感性对象的来源和基础。马克思以“一般果实”和个别水果的关系为例,剖析了思辨哲学的认识论根源。思辨哲学认为认识的过程是一个从一般到特殊的过程,思辨哲学家们把“果实”这个抽象的概念看作独立存在的本质,而且是苹果、梨等水果的真正本质,就是说,“果实”这个一般概念乃是现实的具体果实的“实体”,这样就把概念实体化了。马克思批判这种认识过程,指出认识是一个从特殊到一般的过程,一个从具体到抽象的过程。马克思在批判鲍威尔一伙的思辨唯心主义时,还揭露了它在实践上的危害性,指出唯心主义不仅会在认识上迷惑人们,还会使人们失去实践的动力,不利于社会的发展,更不利于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实现。
所有这些都说明,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恩格斯已经更明确地用唯物辩证的观点来解决思维与存在、个别与一般、实践与理论的关系等问题。《神圣家族》虽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尚未最后形成时期的著作,但其中已经涉及到了辩证唯物主义的许多重要原理,并且提出并论述了马克思、恩格斯在之前的著作中尚未明确探讨过的问题,这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诞生提供充分的准备。因此,《神圣家族》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诞生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阶段,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成和发展道路上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