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中国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红色中国网 首 页 群众文艺 群众文艺 查看内容

悼柯岩

2011-12-13 22:04| 发布者: redchina| 查看: 838| 评论: 0|原作者: 赵澄

摘要: 我11日,从北京飞回广州,12日9点多,还没从旅途的疲惫中解脱出,在长春的外甥孟戈打来电话,说柯岩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不意外,三天前,在北京时,敬之知道我要回广州了,就让女儿问我去首都机场的车安排好没有,如果没有安排好,就让女儿亲自安排一下。当然,我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但是,对于敬之待朋友的真诚和细心,还是非常感动的。我和韩笑,与敬之、柯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相识开始,敬之、柯岩夫 ...
我11日,从北京飞回广州,12日9点多,还没从旅途的疲惫中解脱出,在长春的外甥孟戈打来电话,说柯岩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意外,三天前,在北京时,敬之知道我要回广州了,就让女儿问我去首都机场的车安排好没有,如果没有安排好,就让女儿亲自安排一下。当然,我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但是,对于敬之待朋友的真诚和细心,还是非常感动的。我和韩笑,与敬之、柯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相识开始,敬之、柯岩夫妻,一直这样认真、热情的对待朋友们。所以,在朋友圈里,一说起敬之、柯岩夫妻对朋友们的真诚,大家都能说出些具体的感人事情来。

当时,敬之、柯岩的女儿就对我讲:母亲的病情突然又加重了,可能挺不了几天了。

我是二十多天前到北京的,主要就是看看柯岩,同时,也到北京看看自己久病多时并且正在病重的亲姐姐。

在今年快到夏天的时候,大约是五月末、六月初,我和柯岩还通一次长话,柯岩兴致勃勃的说天再热些,她和敬之还像每年一样到北戴河避暑,她还约我等秋天了,她们从北戴河回来时,再到他们在北京三里河的家住上一段时间,让我到时候等她的电话。

当时,我听柯岩的精神头很好,就非常放心,接下来,很快天就热了,我也没再和她们联系,以为她们早就像往年一样,到北戴河休养去了,就等着秋天到了,她们从北戴河回北京后给我来电话。

但是,在8月26日晚上,有多半年没联系过我的外甥孟戈,这个年年都非常忙的孟戈,从长春给我打来电话,说了些闲话后,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最近和敬之、柯岩联系过了么?我还挺高兴的说了前几个月和柯岩的通话,说柯岩她们应当还在北戴河呢,等她们回来了,她们会给我打电话的。这时,孟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说:“可我听说柯岩阿姨她们今年没去北戴河,我听说柯岩阿姨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甚至,现在,应当是已经没有意识了,完全没有意识了。”

孟戈后来在一篇文章,这样写我当时的反应:

“我舅母赵澄电话里听我说这个情况时,吃惊地、不相信地喊到:‘柯岩没有意识了?!你说什么?柯岩没有意识了?这不可能!两、三个月前我们还说说笑笑通话呢!’”

这确是当时我的第一反应:绝不相信!

我也是80岁的老人了,这些年来,惯看秋月春风,惯看生死离别,所以,孟戈知道我近些年的精神特点,就是我不敢给同辈的朋友们打电话,生怕电话那头,人家家里人一接电话,就说谁谁谁已经没了,所以,孟戈跟我讲柯岩病重时,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太刺激我了。

我实在没法相信柯岩已经成了植物人的说法。

是啊,就在两、三个月,我们还说说笑笑的通话呢,还高高兴兴的约定秋天时再到北京她们家住住呢!

不过,孟戈很低沉的告诉我:“刚和贺老通过电话,这是千真万确的……”
没法再说话了。

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坐下。

坐在珠江岸边的窗前,任凭泪水流出心头,任凭泪水流入窗外默默东去的江水中。

只能让孟戈和在北京的外甥女,帮忙找北京合适的宾馆,让孩子在广州赶快订到北京的机票。

可是,孟戈和在北京的外甥女,都说你先别急去北京,先缓缓再说。特别孟戈说:“我这就去北京看望他们,代表您了”……

我知道,孩子们是怕我去了受不了刺激,是怕已是秋季的北京天气比广州凉,我这样一个病歪歪又高血压的老太太一个人出行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十一月,我的心越来越焦躁,也没和孟戈他们打招呼,就自己登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在协和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终于看到了夜夜思念的好姐姐柯岩,遗憾的是,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不能随意探望。每天只有下午的一个很短时间段里,可以允许一人一次探视五分钟。于是,我戴上口罩,套上鞋套,套上防止室外病毒侵袭病人的大褂,缓缓的,缓缓的走进完全与人间相隔离的重症监护室,走近相处了几十年的好姐姐柯岩。

她那么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容颜依旧,只是完全没有了生命活力,再不是活泼好动的“小迷糊阿姨”了,再不是向着远山呼喊“周总理您在哪里”的思想者了,再不是为了寻找梦想世界到处漂流的“船长”了……

不可思议的生命!

不可接受又必须面对的现实!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的千古苍凉和无奈。

这就是人生的生离死别!

这就是所有生命的必然归宿!

尽管靠着那些生命仪器,在我面前静静躺着的还是一个可以呼吸人间空气的形体,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柯岩,已经不再是有生命的柯岩了,已经不再是我们所熟悉的女作家柯岩了。作为一代巾帼豪杰的柯岩,作为自李清照之后,中国最有才气、最有灵性的女诗人、女作家之一的柯岩,已经悄悄的魂归天宇深处,在一个诗的神奇国度里,和诗的女神们一起,在傍晚的清风中,划着载满欢声笑语的蚱蜢舟,渐渐驶入莲花深处,驶入惊起鸥鸟一片的暮色中……

文化界的老人们都知道,敬之与韩笑是情同手足的好诗友、好兄弟,有关韩笑或贺敬之的评传中,都可以查到他们多年深情交往的故事。1994年5月,正值65岁英年的韩笑,在病榻上独自含笑远行去了。当时,敬之发到广州的唁电说:“惊悉韩笑同志逝世,五内俱焚……”

此前约一个月,敬之以诗的形式,以《再读韩笑诗作有感》为标题,亲笔致信韩笑,深情的对病榻上的老战友、老诗友、老兄弟,深情的说:

尽管有人已经忘记
“战士”二字
是对诗人的崇高称誉
……
却仍有早行者
不改初衷
作战士诗人
写战士之诗
……
我有幸结识
冲在最前列的“长跑诗人”
——韩笑同志……”


我们一家,与柯岩一家,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相识,交往多半个世纪了。特别文革之后,相对生活都稳定了,出门的机会也多了,有时他们到广州,就在我们家住住。

在五十年代初,柯岩以三首儿童诗一举成名,特别是她的儿童诗“小迷糊阿姨”在全国影响非常大,堪称柯岩早期的代表作。所以,韩笑一见到柯岩,经常开玩笑的叫她“小迷糊阿姨”。

自从韩笑走了以后,柯岩两口子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太寂寞孤独,就经常邀我到他们家住住。我知道:柯岩和敬之都老了,身体都又都特别不好,再到广州不大可能了,所以,就经常让我到她们北京的家住住,这样,他们看见我了,就放心了,就高兴了。所以,我接到她们的邀请,也就不客气的欣然前往,就像到自己的亲姐妹家一样无拘无束……

上面讲了,就在今年柯岩发病前,他们还热情邀我秋天一定到家里再住住。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此竟与好姐姐柯岩阴阳相隔,再不能一起说说笑笑,再不能一起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了……

这次到北京,探视了柯岩之后,有一天,敬之让我到家中吃顿便饭,谈了很多人生的感慨,谈了很多人生的无常与无奈。敬之是个把什么都看得开的人,他说:“就这样情况了,人老了,都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比起早逝的韩笑,我们都很幸运了……”

应该说:柯岩今生足矣,有敬之这样的知己一生相伴,恩恩爱爱同时,又比翼齐飞在中国文坛的最高空上,给中国的文学史凭添了一个永远少见的佳话,而且柯岩创造了许多传世名篇,将长久活在一代代读者心中,尽得风流于当代,尽得意气于身后世世代代……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这个一去不返的世界上,没有谁能长生不老,没有谁能永远健康或者万寿无疆。爱因斯坦在纪念一个早他而去的物理学时说:“我们这些研究物理学的人都知道,时间只是我们的想象而已,所以,他的先去,从物理学上讲,与我们的后去,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诚然如此啊!

所以,在北京的宾馆住了二十多天后,我要回广州了。

也是身体越来越感到疲劳了,近些年来,身体越来越差,老化的程度越来越严重,甚至到了十来分钟一定要上趟卫生间的程度……

来送行的柯岩女儿说自己的母亲快不行了,而我病重的亲姐姐正在北京的医院里“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可是,我去意已定,再无彷徨。不在北京多呆了,倒也并非是思念不是家乡的家乡广州,虽说此是他乡非故乡,其实我们每一个芸芸众生,有谁知道自己的家乡到底是哪里?有谁知道自己的归宿到底是哪里?无论身在何处,事实上都是此是他乡非故乡……


“归去来,田园将芜胡不归。”

“归去来”。

归去来”。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我就不为最亲的人最后送行了。

我就不看着最亲的人在大火中化作春泥了……
在快到广州的飞机上,我透过舷窗向下看去,感觉脚下的人间一片苍茫,不觉想起古人的一句诗:

“故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日暮乡关何处寻?
烟波江上有人愁“……
我就感觉,恍恍惚惚间,似乎看见一身飘然轻纱的柯岩正骑着一羽黄鹤,微微笑着,向不知去处的远方轻轻飘飞着,飘飞着。

事实上柯岩正是这样时候走的。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

走吧。

该走时就走吧。

姐姐你大胆的向前走吧。

有时走就是人生的最大解脱。

大化该尽时就无所畏的尽吧。
真的。

真的啊。

柯岩在世时,作为亲密无间的朋友,我们之间没有客气,我们两个都是天性率真的人,都是说话直来直去的人。在几十年的交往中,我一直都直接以“柯岩”称呼她,我总觉得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姐妹,是不分谁大谁小的姐妹。其实我是小了她一些的,从年纪上讲,我是她地地道道的妹妹。现在,她走了,这真的让我突然感到什么叫失去姐姐的滋味了。

我要从内心最深处叫她一声:

姐姐。好姐姐。

今天,一听外甥孟戈传来的消息,这些天万千纷飞的混乱思绪,反而一下统统没了,统统全都没了,就只剩下这样一种情绪了:

祝柯岩一路走好。

祝姐姐你一路走好。

如果有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做不是亲姐妹的好姐妹。

如果有天堂,我们将来在天堂再相聚。

哪怕是地狱。

哪怕是一片荒凉的另外宇宙。

到了再相聚的时候。

我们一定结伴而行!
2011年12月12日.深夜

(编者注:本文作者赵澄,离休前是广东省人民广播电台新闻部主任,系我国著名革命老诗人、原广州军区宣传部长、文化部长韩笑同志的夫人。)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最新评论

相关分类

Archiver|红色中国网

GMT+8, 2024-4-20 04:54 , Processed in 0.010513 second(s), 12 queries .

E_mail: redchinacn@gmail.com

2010-2011http://redchinacn.net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