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还做不做？——广东的尴尬

前段时间有关“蛋糕”的话题出了两种说法，一个是广东方面的声音，说现在的重点不是讨论如何“分蛋糕”，而是还要坚持“先把蛋糕做大”的理念，也即所谓“效率优先，兼顾公平”；一个是重庆方面的声音，说在“做蛋糕”的过程中还要“分蛋糕”，让尽可能多的群体享受到尽可能多的经济成长的好处。

一时间议论纷纷，网间一时有“蛋糕论”之争。

今天（12月20日）有两篇报道：

南方日报“广东汕尾市领导与乌坎村代表座谈 收回被征土地”，报道说：“汕尾市委、市政府举行乌坎事件媒体见面会。汕尾市委书记郑雁雄在会上表示，汕尾市委、市政府决定，把陆丰市委、市政府正在做的、承诺要兑现的村民诉求的解决办法，提升到由汕尾市委市政府落实。而原先已冻结的丰田畜产有限公司用地，由政府出面协调、赔偿征地者损失，收回404亩事件所涉用地，通过征求规划部门和村民意见后再进行新的开发，并充分保障村民的利益。…12月18日，汕尾市党政主要领导与乌坎村及周边地区的干部、群众、老师、学生代表等500多人举行见面会。此外，乌坎村党支部书记薛昌、村委会主任陈舜意已于12月16日被当地纪检机关实行‘双规’。”，所谓“乌坎事件”，南方日报有另外一篇报道说“陆丰市东海镇乌坎村约四百村民聚集市政府上访，表达诉求；当地党政及时介入，开展接访及相关工作。11时26分上访村民平和离开，整个过程未出现过激行为。”

南方都市报“广东佛山数百工人围堵公司门口求加班”，报道说“二三百名工人聚集在佛山华鹭自动控制器有限公司门口，他们拒绝上班引发数十警察到场警戒。他们诉求很简单--要求加班。‘我们是农民工，只想多挣一些钱。’…华鹭公司是一家生产研发销售冷冻、制冷、制暖以及空调用控制器和汽车用控制器的日资企业，大量是女工，来自全国各地，…来自湖南的女工黄某说就是希望加班，‘只有加班才能够有钱挣’。要求加班也是其他许多工人的诉求。‘平时公司三班倒不能加班，只希望周六周日安排我们加班。’黄某如此说。…黄某在华鹭厂工作了七年，在她的印象中工资是越来越低了，此前周末经常加班可以拿到双倍工资，那时每个月能拿到3000块左右，如今没加班就只有1500多元。…今年1月，华鹭公司曾发生过工人因为待遇低而停工的事件，但在公司高层的协调后给工人加薪平息了停工风波。…华鹭公司一位管理人员向南都记者称，今年后半年以来公司订单大量减少，明年的订单都在做了。‘没活干啊，工人要求加班的诉求可能无法满足。’”

南方都市报的记者笔法比较狡猾，明明是日资企业因为转嫁自身经营困难，以减少加班为手段，实质性降低工人收入从而降低企业成本，却渲染成工人“求加班”的标题，难道订单多的时候，工人不享受法定的8小时工作日和双休日是“天经地义”？

还有，新华网12月8日报道“深圳一家日资企业千人罢工”报道说，日本大型电子厂商日立公司下属的硬盘企业日立环球存储科技公司准备转卖给美国西部数据公司，工人因为不满意日立方面未对工人的去留补偿做出安排进而采取集体交涉行动。“记者在现场看到工厂墙壁上贴着‘强迫年假及厂休，无耻！’、‘要改嫁先赔偿’等条幅。罢工现场还有工人表示，工厂和工人的积怨由来已久，工资低廉、克扣工资，企业工人基本工资只有1000多元，企业加班工资按底薪计算，还限制加班时间等方法导致工人不满。还有一名张姓的江西籍工人表示上网查询社保才发现实际数字与公司所发工资条有出入。”，这家位于深圳的日资企业名叫海量公司，风波至今未有结束。

比如名噪全国的“首富”广东碧桂园的老板杨某，在“在没有一座公共厕所的县城里，…以每平米不足10元的平均单价征用农田和用于灌溉数千亩水田的水库，最后建成一处占地近1500亩、最高单价达2000万元的‘五星级’全封闭式私人花园别墅区。…阳东县城建指挥部以建设燕山湖(原名狗尾水库)公园为名，征用属于英村、报头村等村的部分山林地和农田，并撤换了持不同意见的村干部，以每平米不足10元的平均单价‘秘密’签订征地协议。…直到 2004年年底，村民才拿到按1991年标准发放的征地补偿。当年曾配合签订征地协议被临时提拔的原英村党支部书记敖大新老人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那个协议是假的，是骗人的协议。’”（中国经济时报）

每平方米不足10元的“征地”价格，更有报道称，碧桂园在各地大规模复制低价拿地的模式“根据坊间传闻，碧桂园因具有品牌优势，因此在它前期介入众多未发达地区的开发时，往往受到当地政府的欢迎从而获得大规模的廉价土地。”（第一财经日报），这种模式为碧桂园老板父女戴上了“中国首富”的桂冠。殊不知在这顶桂冠的背后，有多少广东农民的利益被盘剥一空？

其二，广东模式的另外一个主要方面，就是在各种“优惠政策”的呵护下，大量的外资企业或者本地外向型加工企业疯长出来，内地农村提供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动力，在这些内外资企业中，“血汗工厂”成了代名词，最典型的莫过于台商郭台铭的富士通，富士通被尊为世界上最大的代工厂，为众多的欧美电子产品品牌贴牌生产，其中最著名的是近来名噪全球的苹果系列数码产品，富士康的贡献之一，是把乔布斯推上了世界首富的高峰，郭台铭也成为台湾的首富之一。然而在富士康工作的数以十万计的中国青年男女付出的是血与泪，18个工人（其中还有大学毕业生）选择了跳楼自尽，即名扬全球的“十八跳”。

用一个流行的说法：外资企业“拿走了利润，留下了GDP”。再加一句：资本家先富，贡献了GDP。

GDP的“高速增长”，一直是广东、特别是珠三角地区引以为骄傲的指标。广东一个“百强县”的GDP，往往比中西部一个大都市的还要多。GDP这些年来一直是地方政府衡量自身“政绩”的几乎唯一的指标。

如果说GDP是“蛋糕”的话，广东的“蛋糕”无疑是全国都看得见的“大”，但按所耳闻的声音，“蛋糕”还是不够大，先不能谈“分”，还是要先谈“把蛋糕做大”，至于什么时候“分”，要看“大不大”。

对乔布斯来说，对富士康的台湾老板来说，对碧桂园的首富老板来说，对华鹭的日本老板来说，他们显然已经把蛋糕切到自己碗里了，据说这是“按要素分配”。

显然，广东不发达地区农民的土地“要素”、内地农民工的劳动力“要素”，还没有轮到“分”的时候，资本的要素已经“分”光了几乎全部的“蛋糕”。农民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工人也愿意再等下去了。经验和现实告诉最广大人民群众，“先做大蛋糕”的同时，少数人已经边做边切边吃了。

于是，广东的尴尬出现了，这蛋糕还照此办理做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