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毛泽东不是一般的教师,作为党的领导人,他一贯积极搜求和认真钻研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并且时刻注意总结中国革命的经验教训,在讲课前又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认真备课和写讲义,力图要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实践结合起来。这样,在他写的讲义里显然有属于他自己的“原创”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精心写作的《实践论》和《矛盾论》也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武库增添了一些新的东西,如果我们将其看作是两篇富有创造性的哲学论文,那也是毫不过分的。
2.陈定学竟然篡改引文和出处,故意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他还注明此话引自任俊明、安起民主编的《中国当代哲学史》,好像这些说法就是该书作者的观点。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经查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该书,结果发现,陈文在这里又是故伎重演,玩了花招!实际情况是,该书只是批判地介绍了“一个时期,少数国内外研究者大肆渲染”的一些说法:“或说‘两论’是抄袭工作,或说‘两论’是拼凑的平庸之作”。作者的这个介绍显然是为了接下去进行批判服务的。事实也是如此,下文紧接着就指出:“1987年,中央文献研究室编辑出版的《毛泽东哲学批注集》提供了原始的档案文献,研究者们通过客观的比较研究针对这个问题取得了共识。首先,不必讳言,毛泽东在阐述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时利用了苏联哲学教科书的思想资料,但是毛泽东是以自己的辩证方法来吸收作为营养,并非简单的抄袭使之成为苏联教科书的中国版。因为‘两论’的主旨是要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对中国现实的革命运动进行总结,批判危害中国革命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在作哲学分析时,贯穿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精神,具有理论的恢弘气度。将两者比较,‘两论’无论在框架体系还是理论分析上都有许多明显的特色,并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两论’从根本上说是个伟大的理论创造工程。这样,一时沸沸扬扬的问题终于沉寂。”(任俊明、安起民主编:《中国当代哲学史》下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423-424页)陈文竟然想从该书抽取一两句被批判的话,将其“改造”为该书的正面观点来诋毁《矛盾论》和欺骗读者。我想,只有文痞才会耍弄这样一些极其卑劣的伎俩,一个正派的做学问人是耻于搞这种花招的。陈文这样做,不仅是理论上的失败,也是道义上的失败。
3.《矛盾论》与苏联三本教科书区别明显,又何来“抄袭”之说?
关于《矛盾论》的框架体系,在本文的第一部分已经有所介绍,这里再来看看《教程》有关部分的框架体系。《教程》是在其第三章阐述辩证法的根本法则的,所用的标题是“辩证法的根本法则——由质到量即由量到质的转变的法则”,该章一共论述了十一个问题,按次序它们分别是: 1.发展之质的规定性;
当然不能说这个框架体系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实际上,恩格斯在《自然辨证法》里讲辩证法三个规律时就是按照先讲“量转化为质和质转化为量的规律”,后讲“对立的相互渗透的规律”和“否定的否定的规律”这样的次序进行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10页)这显然是受黑格尔的影响。因为正如恩格斯所说,黑格尔研究自然界,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质量互变的规律。他说,“黑格尔所发现的自然规律是在化学这一领域中取得最伟大的胜利的。化学可以说是研究物体由于量的成分的变化而发生质变的科学。”(同上,第314页)恩格斯从1873年起就开始研究自然辩证法,但是时断时续,先是因为要写《反杜林论》而搁了下来,后来又因马克思逝世,为了整理和编辑《资本论》第二、三卷而再度搁置下来,直到1895年恩格斯逝世也还只是一个没有写完的未完成稿。在《反杜林论》里,我们看到,恩格斯对于三个法则的介绍就和《自然辨证法》的介绍有所不同。在《反杜林论》哲学编里有两处是专谈辩证法的:一处是第12节(“辩证法。量和质”),还有一处是第13节(“辩证法。否定之否定”),从标题上看,似乎都没有谈到对立统一的规律。但是实际上,在第12节的开头部分就用了很大的篇幅专门谈了对立统一即矛盾这个问题。但是,《教程》在其第三章的第4节用了“当作辩证法的本质的对立统一和斗争”这样的标题,这个提法当然是正确的,但是这个提法和整个第三章的总标题——“辩证法的根本法则——由量到质及由质到量的转变的法则”却是直接对立的。人们要问:既然肯定对立统一和斗争是辩证法的本质,怎么又说质量互变的法则是辩证法的根本法则,这不明显是自相矛盾么?《教程》写于列宁的《哲学笔记》发表之后,引用了其中不少论述,但却背离了列宁最强调的对立统一规律是辩证法的本质和核心的思想,把“由量到质及由质到量的转变的法则”说成是“辩证法的根本法则”,而毛泽东则不同,他敏锐地看到列宁有关对立统一的论述的极端重要性,非常突出地把列宁的这一论述应用到《矛盾论》里,非常集中地对对立统一规律进行了阐述和发挥。我们在《矛盾论》里看到,仅仅列宁的《关于辩证法问题》(此是当时的译法,后来的译法是译为《谈谈辩证法问题》)毛泽东就引用了七次之多,可见他对列宁此文、对对立统一规律的重视。
写到这里,我想结合许全兴先生的一个说法,谈谈我的看法。许先生在《“实践论”、“矛盾论”和30年代苏联哲学教科书的关系》一文中说,“《教程》在阐述马、列的辩证法思想时提出了一些新概念、新思想。毛泽东同志的《矛盾论》所论述的主要概念和原理,《教程》都涉及到了。”他还说,“无论马克思、恩格斯,还是列宁,都没有明确提出主要矛盾的概念,但他们在运用辩证法分析具体矛盾时都体现了主要矛盾的思想。如马克思在分析资本主义社会错综复杂的矛盾时,指出了生产的社会性和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又如,列宁在分析苏联过渡时期多种复杂的经济成分时指出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矛盾是主要矛盾。《教程》正是依据马列的上述思想,提出了主要矛盾的概念。”应该说,许文的这样一些说法显然拔高了《教程》而贬低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和毛泽东的《矛盾论》,是没有根据的。实际上,毛泽东在《矛盾论》里对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论述,对主要矛盾和主要矛盾方面的论述,许多都直接来自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斯大林,而并不是如许文所说都是来自于《教程》。比如关于矛盾的普遍性,在《教程》里根本就没有论述,而在《矛盾论》里毛泽东则根据恩格斯在《反杜林论》里关于“运动本身就是矛盾”和列宁在《谈谈辩证法问题》里关于“承认(发现)自然界(精神和社会两者也在内)是一切现象和过程都含有互相矛盾、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趋势”的论述对矛盾的普遍性进行了阐述,还引证了《反杜林论》和《谈谈辩证法问题》里所举的各学科的例子做了进一步的论述。又如关于主要矛盾,徐文说“无论马克思、恩格斯,还是列宁,都没有明确提出主要矛盾的概念”,不知他为什么不提斯大林?是不是因为赫鲁晓夫在苏共20大反对了斯大林,就认为斯大林已不是革命导师了呢?而毛泽东在《矛盾论》里是明确地提到了斯大林的,而且是将其与马、恩、列相提并论的。他说,“马克思主义的伟大创造者和继承者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他们……”。(《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04页)苏共20大以后,他在1956年11月举行的八届二中全会上还再次把斯大林和列宁并提,说,“我看有两把‘刀子’,一把是列宁,一把是斯大林。”(《毛泽东选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321页)俄国人丢了斯大林这把刀子,结果吃了大亏,现在中国又有人要丢这两把刀子,我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关于主要矛盾,应该说,马恩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就有很明显的这方面的思想,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列宁在《评经济浪漫主义》里论述经济危机时也都相当明确地有了关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说法,但是,他们当时都没有使用“主要矛盾”这个词。应该说,最早明确使用“主要矛盾”这个概念的是斯大林,而绝不是苏联30年代的哲学《教程》。斯大林早在1924年4、5月间写的《论列宁主义的基础》一文的第一部分(“列宁主义的历史根源”)就谈到了“帝国主义的矛盾”问题,并且使用了“主要矛盾”的概念。他说,“帝国主义使资本主义的矛盾达到极端,达到顶点,接着就是革命的开始。在这些矛盾中,最重要的有下列三个:第一个矛盾是劳动和资本之间的矛盾。……第二个矛盾是各金融集团之间及帝国主义列强之间为争夺原料产地、争夺别国领土而发生的矛盾。……第三个矛盾是为数极少的占统治地位的‘文明民族和世界上十多亿殖民地和附属国人民之间的矛盾。……帝国主义的主要矛盾,使旧的‘繁荣的’资本主义变成了垂死的资本主义的那些矛盾,大体上就是这样。”(《斯大林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 1979年版,第186-188页)斯大林在许多矛盾里提出了三个“最重要”的矛盾,而三个“最重要”的矛盾里,第一个是国内矛盾,其它两个都是国家间的矛盾。比较起来,作为国内矛盾的“劳动与资本的矛盾”又显得特别重要,应看作是真正的“主要矛盾”,因为对外矛盾实际上是国内矛盾引起的,是国内矛盾的延伸。看来,斯大林把上述三个矛盾都说成是“主要矛盾”是值得研究的,但是他最早使用“主要矛盾”的概念应该是没有疑义的。需要指出的是,斯大林的《论列宁主义基础》早在20年代就已被译成中文,前面提到,毛泽东在1929年曾写信给党中央要求将这本书寄到苏区,显然说明他曾看到过这本书,怎么能说是受《教程》的影响呢?还有,关于主要矛盾方面的思想,那也不是《教程》提出来的什么新理论和新概念。实际上,马恩早在1845年写的《神圣家族》一书里就论述过这个问题。他们在那里写道:“无产阶级和富有是两个对立面。它们本身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它们二者都是由私有制世界产生的。问题在于这两个方面中的每一个方面在对立中究竟占有什么样的确定的地位。”(《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43页)应该说,这是对同一个矛盾的两个方面的地位问题的最早的阐述;没有这个阐述,也就没有后来的矛盾主要方面和非主要方面的区分。不仅如此,马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还谈到,“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8页)他们在《共产党宣言》又再一次重复了这一观点。(同上,第292页)虽然马恩的《神圣家族》中译本出版较晚,但是《共产党宣言》是早在1920年就有陈望道的中译本了,毛泽东当然是看过这个中译本的,而据曾志回忆说,毛泽东曾对她说,“《共产党宣言》,我看了不下百遍,遇到问题,我就翻阅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有时只阅读一两段,有时全篇都读,每阅读一次,我都有新的启发。”(《缅怀毛泽东》,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00页)读过上百遍《宣言》的毛泽东,自然会从中受到极大的影响,他完全不必要等到30年代中期《教程》在中国出版才受《教程》的影响,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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