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论中的缅甸大选——极端佛教徒的恐怖面目 当我们关注缅甸开放以来第一场历史性自由大选时,其实形势最紧张的是缅甸东北部和西部,前者有受打压的果敢族,后者则是受尽歧视的罗兴亚穆斯林,他们呼吁世人正视缅甸政府对他们所实施的隔离政策,恐怕当地民族党掌权后,他们可能有需要进行另一次大逃亡。 缅甸西部若开邦 ( Rakhine State ) 是极端宗教民族主义的温床,当地极端佛教徒指罗兴亚穆斯林欲伊斯兰化若开邦,缅甸佛教徒受威胁云云,因此必须把穆斯林隔离起来。 当我在大选期间到若开邦采访,若开民族党 ( ANP, Arakan National Party ) 在竞选活动不避嫌地大呼:爱我们的族群 (若开佛教徒族群 ) 、爱我们的血统,这不禁令我慨叹,21世纪仍有人高举血统论,最后ANP也如意料中胜出。 说到缅甸极端佛教徒运动,我当然不会放过采访该运动领导人乌伊拉杜 ( Wirathu ) ,他是一位僧侣,西方媒体卷标他为佛教界。我专程跑到缅甸的中北部城市曼德勒城,这是乌伊拉杜的根据地,他就住在位于该城边沿的寺院,并任寺院主持。去年美国《时代杂志》便有一期以他作为封面,大字标题写上:极端佛教徒的恐怖面目。 这真是一个哄动的标题,我不喜欢标签化,只希望呈现真实的面貌,特别是面对一位具争议的人物。不过,相约乌伊拉杜访问的过程里,也有一些非常有趣的插曲,见微知著,让大家自行判断吧。 首先,我从缅甸记者同行取得乌伊拉杜的手机号码,一抵达曼德勒城便立刻致电他,一连两天不停打电话,又留言,又发短讯,都没有回应,我唯有租了一架车,找来懂点英语的司机,一大清早亲自前往乌伊拉杜的寺院。 该寺院颇有规模,住了二千多名僧侣,乌伊拉杜就是他们的领导人。我和司机走进院内,终于找到乌伊拉杜的助手,他指乌伊拉杜很忙,必须预约。我表示,因电话找不到乌伊拉杜才冒昧前来打扰。助手看了一看我的电话号码,他好像晃然大悟,说:“难怪主持不回你。你这个号码属Ooredoo电讯公司,这家公司总部在卡塔尔,我们不会用,亦不会接听,你买错电话卡了。” 我的天!真是民族主义上脑啊!如不是他这样一说,我从不会留意这点。其实,谁会想到连一张小小的电话卡,都可以如此政治化。现在,在缅甸,宗教种族成为敏感的领域,使得被视为民主女神的昂山素姬也不敢为此出声,令不少人失望。 访问乌伊拉度,他提出血缘这个命题,指居住在缅甸但与缅甸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士,一律被视为外来人,这与希特勒的种族论是否差不多?但这竟是出自僧侣之口,教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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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探访缅甸西部罗兴亚穆斯林隔离营 当我在仰光与当地华侨闲聊时,他们便自我挖苦说,他们缅甸华侨正是被视为外来人,与印度人一样,所不同者,华人在大战时乃是逃难到缅甸,而印度人则给当时英国殖民者送到缅甸战争前线当炮灰,其后落地生根。 原来,1967年随着中国文化大革命发生,缅甸也出现排华潮,华人遭禁止办中文学校、办中文报纸,直到中缅关系好转才得以解禁,不过也是二千年之事。可是,印度人则没有获得这个权力,他们想办印度裔小区的报纸,至今仍不可能。 一位仰光华侨陈老伯告诉我,可能有不少华人都信佛,缅甸政府感到放心一点;但在缅甸的印度人大多是穆斯林,政府恐他们借办报传播信仰。 与陈老伯谈到曼德勒华人的境况,才了解到他们受敌视的根源。原来曼德勒的华人大多来自云南,有在早年靠毒品起家者,最为人所知的两位华人为张奇夫和罗星汉,被称为“毒品大王”,都已先后去世了。他们靠毒品赚了大钱后,便透过正行生意暗地里进行洗黑钱,而且与军方关系密切,甚至可说是同流合污。 这都是上一代的事了,但下一代仍活在上一代的阴影下。曼德勒华人的普通话比缅甸其他地方的华人都好,可能大多与云南有贸易往来有关吧,他们而且较不能融合当地社会,距离令他们愈加受到敌视。现在,他们都害怕佛教界极端主义在曼德勒生根,今次攻击穆斯林,下次可能轮到华人了。说到底佛教界极端主义其实与宗教无关,却与种族主义有关。 陈老伯又告诉我,政府一直规定“外来人”在缅甸要到笫四代才能参政。看来,如果缅甸不能处理好族群问题,让不同族群享有平等权利,使得有族群比另一族群优胜,那么说甚么民主或改变亦枉然,而且更会埋下动乱祸根。 听缅甸传媒指“伊斯兰国”ISIS竟在较早前向缅甸政府发出警告,如果缅甸继续打压罗兴亚穆斯林,他们便会有所行动,更指他们已在孟加拉国成立分支。 我走到缅甸西部海边,遥望对岸,孟加拉国是如此的接近,ISIS已在那里部署?突然有点不寒而栗。ISIS极有可能看到罗兴亚穆斯林的绝望而大感兴奋,他们又有招募对象了。 如果要深究这等宗教种族冲突,当权者实难辞其咎。缅甸族群矛盾的背后,有当年军政府欲以此来转移老百姓对社会的不满,也有英国殖民者刻意制造民族之间的紧张关系,令他们互相牵制,这是不少前殖民地的众生相,在中东地区尤为甚者。二战后英法按西方利益为中东划出民族国界,也为该地区的宗教族群埋下冲突的种子。 现在西方以民主之名,要在中东好些国家进行政权转移,先未见民主之利,却把复杂的内部宗教族群问题,犹如潘多拉盒子一打开便无法收拾。如欲玩弄宗教族群矛盾以达一己政治利益,到最后只会引火自焚,而且把世界也一起卷入无尽的仇恨里。战争或是和平,乃是一念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