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否认气候变化? 克莱恩告诉我们,从经验上来说,是那些有特权的保守主义白人,而从理念层面看,是那些相信“等级制”和“个人主义”世界观的人。事实证明,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在“穹顶之下,同呼吸共命运”,不平等之痛永远是最坚固的分界线,将强者与弱者、穷人与富人、“温拿”与“卢瑟”分隔开。相较于其他地区,气候变化对发达国家的影响更小;而相较于其他群体,发达国家的富人更有能力去面对气候变化。对这些特权国家和特权人群来说,维持现状才是最佳选择。一旦承认气候变化,就必须接一系列的变革,简言之,就必须支持更加民主的政治和更加平等的经济。这也是注重平等与社群的人更愿意接受气候变化的原因。当奥巴马说,中国人不能和美国人过同样的生活时,他只说对了一半:美国的生活方式的确是不可持续的,不光中国人不能过,美国人也不能过。气候变化意味着彻底重构全球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一切都要改变。 这正是克莱恩关注气候变化的原因所在,因为它可以整合诸多社会运动,让其成为催化剂,促使人们重新思考不稳定的气候系统与非正义的经济制度之间的关系。 但这正是否定派所不能接受的。虽然在科学上彻底被打败,但他们在意识形态上毫不松懈。克莱恩引用研究数据指出,上世纪90年代出版的否定气候变化的著作,有72%与右翼智库有关(如果不算作者自行出版的著作,这一数字是87%)。这些右翼智库大多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创建的,其目的是反对凯恩斯主义和社会主义。当撒切尔和里根上台、苏东解体之后,这些智库所宣扬的意识形态大获全胜,没有约束的资本主义大行其道,气候变化也引起了全球性的例外状态。现在这些与右翼智库紧密相连的意识形态专家所能做的就是否定气候变化,并发明各种阴谋论。 面对气候变化 那么如果我们不得不承认气候变化,接下来该怎么办?克莱恩指出,与资本主义大企业尤其是化石能源大企业相关的政策制定者和科学家更倾向于一种“魔术思维”(magical thinking)——其实是一种技术乐观主义,那就是在不改变人类社会组织方式的前提下,单纯通过科技来完成降温的任务。科学家将其称为地球工程学(geoengineering)。我们不需要采用清洁能源,不需要改变生活方式,更不需要改变政治经济体制,需要的仅仅是对地球进行科学干涉。这些干涉措施匪夷所思,其中包括:通过化学工程或生物质能量生产捕获二氧化碳;在空间中布置巨大的反射镜,以使照射到地球上的阳光产生偏转;向大气平流层,即至少离地面10千米的空中喷撒微小的浮质颗粒;利用风力船将海水喷洒到大气中,以增加云层的亮度;模拟火山的冷却效应,对高层大气注射二氧化硫。但这无疑是如下逻辑的终极体现:地球是人类统治与操纵的对象。 科学人类学家拉图尔(Bruno Latour)甚至说,人类作为造物主,应该热爱自己的怪物。也就是说,人类应该热爱自己创造出来的技术体系——弗兰肯斯坦,就像造物者管照生灵一样管照它而不是放弃它,同样,人类也应该爱地球工程这个怪物,而不是抛弃它。在克莱恩看来,拉图尔的这个说法在应用到地球工程时是有问题的,但它仍然很好的体现了地球工程学的心态,即不管地球成为什么样的怪物,我们都要修理好它,我们总会修理好它。 但地球工程学的风险无疑是难以预料的,甚至可能加速地球的毁灭。再者地球工程学忘了地球本身也是行动者,也会对人类产生反最用,因此归根结底,我们要修理的不是地球,而是我们自己,因为最终被毁灭的极可能是我们人类本身。 当然,面对艰巨的任务,我们还会想着求助于那些巨商大贾,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作者以传奇的亿万富翁理查德·布兰森为例指出,其所表现的绿色生活方式不过是场表演,因为他的生意离不开化石能源,他自己也不可能摆脱利润的驱动。布兰森通过媒体将自己打造成关爱地球的绿色大使形象,但在生意中借此又大赚一笔,同时消耗了更多的化石能源。比尔·盖茨和巴菲特等人都是如此。 有趣的是,前不久偏左翼的“卫报”网站上登出了“亲爱的比尔·盖茨,你会领导我们对抗气候变化的吗?”的文章和请愿视频(http://www.theguardian.com/envir ... inst-climate-change)。而克莱恩指出,截止到2013年12月,盖茨基金中至少有12亿美元是投资在两大石油巨头的——英国石油公司和埃克森美孚公司。(p. 236) 迷信高科技与富豪就是我们所说的魔术思维,因为这意味着我们作为普通人只需守着自己的良心,并且寄希望于少数人的良知。但这种“上层路线”无疑会破产。 (接下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