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事业为什么能够胜利？

中国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最薄弱的环节

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再比较详细地说明一下。前面讲，根据中国和世界各方面的历史条件，大概再经过十年左右，就会出现新的中国工人运动高潮，中国无产阶级将全面登上政治舞台。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无产阶级全面登上政治舞台以后，是引起资本主义的自我改良从而迫使资产阶级让步，进行妥协，部分容纳无产阶级要求？还是说，导致整个社会性质发生根本的变化，导致整个社会发生革命性的变化？

如果我们先考察一下其他国家的历史经验，在西方历史上，如果咱们考察西方资本主义的历史，那么确实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工人阶级斗争发展到一定阶段，当资产阶级感到威胁以后，资产阶级会作出一些调整，会作出一些让步，在政治上实行自由和民主，在经济上实行福利国家等等制度，与工人阶级作妥协。

咱们刚才讲到波兰、巴西、韩国这些国家的情况都与咱们中国有一定的相似性。在工人运动兴起以后，这些国家后来都形成了相对稳定的资产阶级民主制度。这样看来，似乎中国无产阶级未来登上政治舞台以后，也是要走这么一条道路，也是要首先促使资产阶级建立相对稳定的民主制度。但是，中国和世界目前面临的历史情况既不同于当初波兰、巴西、韩国的情况，也不同于当初西方资本主义的情况。

首先，与巴西、波兰、韩国这些国家相比，波兰、巴西、韩国这些国家的工人运动都是发生在八十年代。当时正值整个世界资产阶级反革命复辟十分猖獗的时期，正值新自由主义大行其道的时期，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世界的力量对比对社会主义是不利的。与波兰、巴西、韩国的情况不同，中国未来的革命高潮将会发生在整个世界资本主义危机十分深入的时候，将发生在世界革命高潮来临的时候，整个世界形势将有利于中国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向资本主义革命的方向发展。

如果探讨更加实质性的问题，咱们要深入分析中国资本主义的性质和特点。要了解这些性质和特点，首先要把咱们中国的资本主义放到整个世界的资本主义体系里面来考察。这个世界资本主义就像一个金字塔，它的最上层是少数的、核心的帝国主义国家，比如美国、西欧、日本。这些国家有世界上最大的跨国公司，拥有世界资本主义生产和销售里面最主要的垄断利润。另一方面在这个金字塔的最底层主要是从事农业生产和原材料的外围国家，目前主要是非洲国家，还有南亚，还有中南美的一些国家。

但是在这个上层和底层的中间，还有一些半外围国家。半外围国家中间，有一些，比如俄罗斯，中东的海湾石油出口国，还有拉丁美洲几个比较大的国家，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那么当这些丰富的自然资源在一定条件下、在世界市场上可以卖高价的时候，这些国家也可以在世界市场上获得一定的垄断利润，并且用这些垄断利润来缓和国内的阶级矛盾。但是半外围国家中，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像中国。中国既不属于整个世界资本主义的核心，不掌握世界资本主义生产里面的垄断利润，但是又不属于外围。中国是属于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专门从事出口制造业的国家，是世界工厂，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出口制造业。

那么，作为中国这种形式的资本主义，它有这么几个特点。首先作为世界出口制造业的中心，中国在整个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所谓的“比较优势”是有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所以中国资本主义是靠残酷剥削数量十分巨大的廉价劳动力起家的。第二，因为中国资本主义不掌握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的垄断利润，因此就要依赖核心国家，比如美国、西欧、日本这些国家提供关键技术设备，同时还要依赖这些国家的消费者市场。第三，咱们中国虽然领土广大，但是同志们都了解，中国的人均资源相对贫乏，在这种情况下要大搞制造业，就必须要依靠其他的外围和半外围国家提供大量的能源和原材料。这三点，基本上来说，就是中国资本主义过去一个时期畸形繁荣的基础，但是发展到今天这三点都已经不能再持续了。

首先，随着时间的发展，中国无产阶级越来越壮大，越来越组织起来，能够进行强有力的斗争，从而使对廉价劳动力的剥削无法再持续下去。其次，随着整个世界资本主义危机的深化，欧洲现在已经陷于破产，美国也陷于停滞，日本也陷于长期停滞，帝国主义国家的情况基本上是从危机走向危机，这样，中国的出口市场必然陷于停滞乃至于在将来陷于萎缩。第三，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大量地破坏了本国的环境，大量地消耗了本国的资源，从而对进口资源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大。但是，世界上其它国家的资源也不是无限的，也是有限的。再一个，随着中国对进口资源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提高，相应的经济代价越来越大，政治风险也是越来越高。所以，中国资本主义赖以存在的、所谓繁荣的三个条件都处于瓦解的过程中。

如果说，未来中国的政治发生了重大变化，如果还想搞资本主义的话，那么首先得解决这三个条件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这三个条件，不管资本主义玩出什么样的花样，不管资产阶级采取什么样的政治形式，资本主义都搞不下去。

如果我们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历史，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工人运动发展到一定阶段被迫进行改良，部分满足了工人阶级的要求，达成了一定的政治妥协。但是，什么是改良呢？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搞改良那是要有一定条件的。所谓改良，有几个方面的因素。第一个就是，无产阶级发展到一定阶段，工人运动兴起了，工人阶级提出了广泛的政治和经济方面的要求，对资产阶级的统治构成威胁，这是大前提。如果没有这种大前提的话，资产阶级才不会费心费力搞改良。

但是，光有这一个前提还不够，再一个更主要的前提就是改良或资产阶级的让步必须是有限的，必须不威胁到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如果说，工人阶级的要求威胁到了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就超出了资产阶级所谓改良的范围，那么改良也是搞不下去的。

那么，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历史上，确实曾经搞过社会改良，搞过政治民主、福利国家这些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呢？根本原因就是列宁所说的，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帝国主义国家通过剥削广大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就是大量地剥削外围和半外围地区），从而获取了巨额的超额利润。在获取了这些巨额的超额利润以后，又将其中的相当一部分拿出来，用来培养大量的工人贵族。这就是西方资本主义改良的实际情况。

但是，这种改良，现在在帝国主义国家也越来越难以维持下去了。由于资本主义危机的发展，即使在帝国主义国家也难以维持下去。至于像中国这样的、靠剥削廉价劳动力的、出口制造业的半外围国家，更没有条件搞这种超额利润来培养工人贵族、来进行改良。因为中国根本不具备获取超额利润的条件。

当然，在咱们马列毛左派内部，也有少数同志认为中国将要成为帝国主义国家，将要参与帝国主义争霸。我认为这种看法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因为要当帝国主义，大前提就是要剥削世界其它广大地区和其它国家的广大人民。所以，从帝国主义本质来说，它在世界上只能是少数，如果是多数那就不成其为帝国主义。按照中国这样的领土规模和人口规模，中国要上升为帝国主义国家，除非是把现有的帝国主义国家全部排挤到外围和半外围，否则是不可能发生的。而这是十分不实际的。

所以，中国不同于西方帝国主义国家，不掌握世界资本主义的超额利润。其次，中国也不像其它一些半外围国家，比如说俄罗斯、拉美、中东石油出口国，也不像这些国家，中国也不掌握丰富的自然资源，所以也不存在在某个时期、在世界上依赖高价格来缓和国内矛盾的条件。第三，中国也不像世界体系里面外围的、最底层的国家，比如非洲和南亚国家，主要从事农业和原材料生产，因此这些国家的无产阶级化程度还不高，目前还不存在比较强大的无产阶级。中国的情况与世界体系里面外围国家的情况不同，中国是专门从事出口制造业的，已经出现了一个数量巨大的无产阶级，中国的无产阶级已经超过了人口的半数。而且，中国的无产阶级还将进一步发展壮大，并在未来一定时期，按照咱们的分析，就是未来十年左右成为一支强大的政治力量登上政治舞台，提出广泛的政治要求和经济要求。

可以想象，到时候，中国无产阶级会仿照其它资本主义国家的情况，提出政治民主的要求，经济上要有足够工人阶级在城市养家糊口的工资，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以及其它一系列基本的社会福利，教育、医疗方面的基本福利。那么，这些，可以说，将成为中国无产阶级在未来最低的政治和经济要求。

但是，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不同，中国资本主义不掌握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的超额利润。中国资本主义所生产的剩余价值，大部分、绝大部分要落到西方跨国公司手里，剩下的还有相当一部分要落到官僚买办资本家手里，最后才落到直接从事生产的资本家手里。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资本主义不具备用超额利润培养工人贵族的条件。甚至也不能像其它半外围国家那样，用来自自然资源的超额利润，来缓和国内矛盾。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无产阶级在未来提出的最低的政治和经济要求就要突破中国资本主义所能容纳的最大界限，中国资本主义很可能就会成为整个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的最薄弱的环节。就像当年的沙皇俄国是帝国主义链条最薄弱的环节一样，今天的中国资本主义也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里面的最薄弱的环节。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中国无产阶级兴起，中国无产阶级最低的政治和经济要求就要突破中国资本主义可以容纳的最大的界限，那么这种矛盾就不再能用资本主义内部的调节来解决，而只能用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革命来解决。因此，中国未来革命的性质，既不会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也不会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而只能是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这是我对未来中国革命性质的一些基本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