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致动物异常事件，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议

——兼回应央视焦点访谈所谓的“无稽之谈”

　　8月26日晚，中央电视台的名牌栏目《焦点访谈》推出节目转基因节目，驳斥转基因危害的系列谎言，其中节目再次引用我在2010年的报道《山西吉林局地多种动物异常 疑祸起转基因玉米》(来源：新华社国际先驱导报)，http://news.qq.com/a/20100921/001313.htm。

　　节目介绍时以某报纸代替，“该报纸记者经四个月调查，发现山西吉林等地出现老鼠消失、母猪死胎、猪肚子里有水等现象，原因是吃了转基因玉米，报道引起轩然大波”。

　　接着，节目称又讲到转基因大豆上，称“事实上转基因大豆出来前，科学家就做了足够多的试验验证其安全。耐除草的转基因成分在大豆里是存在于Bt蛋白里的，所以国际上通行的作法是验证这种蛋白是否可安全食用。”然后节目采访了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研究员徐海滨的说法，证明“转基因安全无害。”徐海滨也说了一句：“BT大豆蛋白对人类的饮食是安全的。”

　　最后结论说：“前面提到的那篇文章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文章里提到的玉米不是转基因玉米，大老鼠消失、母猪死胎、猪肚子里是水的现象更是无稽之谈，与玉米一点关系都没有。”

　　先说说这里几个明显的错误：1，我们当时调查的是玉米，而非大豆，用转基因大豆的安全来证明玉米的安全吗？2，Bt是抗虫的，转基因大豆是抗除草剂的没有Bt。

　　作为曾经焦点访谈的观众，央视焦点访谈的强大逻辑让我佩服，用大豆反驳玉米，既然你提到这些现象是无稽之谈，那你们是否提供了证据?

　　节目播出后，挺转基因的专家一片欢呼，庆祝胜利。

　　腾讯微博上，方舟子说“昨天开会时遗传所姜涛说如果哪天焦点访谈也来科普转基因，我们就胜利了。没想到今天的焦点访谈果然做了一期科普转基因的节目，辟了几条谣言。虽然有差错(误把抗虫害BT蛋白说成抗除草剂)，也未点出造谣报纸的名，毕竟是一大进步。”

　　“焦点访谈驳斥的“某报散布转基因玉米让老鼠绝迹、牲畜流产的谣言”，是三年前金微在《国际先驱导报》散布的，目前该记者跳槽去《每日经济新闻》继续造谣攻击转基因食品。他造的谣言对中国农业发展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比秦火火什么的危害大多了，为何不抓他?”

　　一篇新闻报道流传数年，从中国农业部、人民日报再到中央电视台统统作出回应，让方舟子屡屡的急跳墙，这是要载入史册的。如某位挺转基因记者所说“我很佩服@金微 ，一篇谣言报道能流传数年，最后央视回应，你注定是载入科普史册的人。”

　　作为报道记者、80后的新闻人，甚感荣幸，虽然中央媒体将这当成“谣言”，不过，他们辟了几年也没有辟掉这个谣，我所报道的只是事实，而且事件之后，中央各部门均作出调查，高层领导作出批示，但是，问题一直未解决。而利益相关部门成了公布真相的最大阻力，也是他们最终让我无奈地离开新华社报刊，如转基因集团欢呼的“我沦落到江湖打工”。而关于转基因致动物异常更多的内容也没有机会公开。

　　前不久，我在一场国际论坛上作了关于转基因的报告，也回顾了围绕这场转基因的旷日持久的争议。我只是讲事实，大家作判断。

　　以下为当时演讲的简要文字内容：

　　今年6月，农业部批准发放三个转基因大豆进口安全证书、转基因大豆油与中国肿瘤正相关等话题，再次引发社会对转基因问题的广泛关注。

　　新华社刊发文章《转基因被“妖魔化”了吗?》，近年来国内有关转基因风波最为激烈的一次出现在2010年，玉米杂交品种“先玉335”是转基因，甚至声称“转基因玉米”造成大老鼠绝迹、母猪流产甚至死胎。但类似说法没有证实与转基因有关。一些不明真相的个人及社会团体打出“转基因食物将祸及子孙”的口号。

　　在近年来的转基因争议中，先玉335屡屡拿出来说事，成为转基因领域的公案。

　　农业部已连续进行了三年的辟谣，3月19日《农民日报》：“先玉335”为非转基因品种;

　　04月27日，农业部网站“中国转基因事件有哪些”，(1)关于“先玉335”玉米致老鼠减少、母猪流产事件;(2)关于广西大学生精子活力下降事件。

　　2013年1月31日，中国农科院生物所：剖析国际十大转基因安全事例：1，巴西坚果与转基因大豆事件。2。普斯泰土豆事件。。。8。中国广西迪卡007/008玉米事件。 9。中国“先玉335事件”。10，法国转基因玉米致癌事件。

　　农业部和科学界：谣言、愚昧落后、恶意抹黑。

　　部分媒体：恶意抹黑、天方夜谭;

　　群众：不明真相的围观者;担忧者、不屑者等。

　　作为事件的报道者，有话说了：

　　事件最初见于媒体：2010年9月21日，《国际先驱导报》发表调查文章称，山西、吉林等地老鼠变少，母猪流产等种种异常与这些动物吃过的食物——先玉335玉米有关，这种人类从未见闻过的重大生态异常现象，和实验室动物饲喂转基因食料的已知结果高度吻合，而美国专利局网站数据显示先玉335的父本PH4CV是转基因品种。

　　背景：

　　先玉335是美国杜邦公司的品种，我国推广播种面积排名第二，2010年先玉335种植面积三四千万亩;国际先驱导报：新华社参考消息报社主办，报道通过新华网传播。

　　报道影响：

　　三大门户网首页头条、各大都市类媒体转载、央视、新华社等报道，此事影响力波及全国。

　　报道内容：1，原文转载;2，专家质疑，3，公司辟谣，4，农业部声明;5，转基因争议。

　　部门反应：

　　9月21日，杜邦公司首先发表声明，先玉335为国审杂交品种;

　　9月21日，山西农业厅：“老鼠变少变小是因猫多、水泥地因素、羊是单胎动物、母猪产子少死胎是少数”;

　　9月27，环境保护部赴山西对动物异常现象调查，抽取先玉335检测;

　　9月30日，农业部辟谣先玉335为非转基因，称组织检测未检出含转基因成份;

　　11月，环保部检测先玉335含有35S启动子，农业部对环保部公关，检测报告无法上报;

　　2011年：

　　3月两会，新华社记者撰写关于转基因的内参获高层的批示;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连续召开九次会议征求各方意见，四部委再次调研转基因，335为重点。

　　5月，南京环保检测机构再度证实先玉335含有35S启动子;

　　6月30日，农业部主持召开“转基因作物征询意见座谈会”，“本次调研起因是盛传“先玉335”为转基因，多部委联合调研的结果：“否”，具体调查方式。

　　玉米专家佟屏亚面对众多转基因专家询问中国农业部科学教育司负责人：“先玉335是不是转基因玉米?”负责人回答：“不是。”佟屏亚要求公布检测结果，至今未公布!

　　9月9日，北京民众农业部请愿，农业官员首次承诺承认环保部检出启动子;

　　另一场关于动物异常的争议：

　　2011年7月20日，农业部在《对政协十一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第5063号(农林类531号)提案的答复》。

　　9月1日，农业部《农业转基因生物知识100问》：“先玉335”被《新京报》评为“2010年十大科学谣言”。针对动物异常现象，农业部对动物异常结论：剧毒鼠药禁用致天敌增多、水泥地、机场灭鼠。

　　9月29日，农业部《先玉335不含转基因成分》“如果在不感染花椰菜花叶病毒的植物中检测到35S启动子，在排除检测过程污染的前提下，可以怀疑该植物是转基因植物。”

　　所做的工作，2011年3月，农业部将“先玉335”剔除出推介品种之列，2012年2月8日，再次剔除主推品种。

　　学术争议

　　2011年4月28日，生物安全国际论坛第四次会议激烈争辩335。

　　蒋高明：先玉335转基因引起的生态灾害;

　　先锋公司驳斥：说话要负责任，农业部检测不是;

　　金微举证多地农民喂先玉的猪出异常反应;

　　农业官员：猪出异常反应与转基因无关;

　　顾秀林：先玉335玉米是转基因是铁证如山，“对科学家来说，是先有实践数据，还是先有所谓的“paper”?”

　　关于动物异常说法是否靠谱?民间有大量的异常现象，仅今年几条微博。

　　@郑州李爷：【转基因在农村】——前几年，豫东、山东玉米几乎都是转基因335。前天开车回了躺老家，接触了养殖户，他们都说：被害死了，母猪吃了335发情减少，下崽逐年减少，先前一窝10多个，后来不到五六个。现在养殖户母猪没有一个敢喂335的!

　　@空气中的流沙: 朋友姐姐家养猪，经我提醒严防转基因玉米喂养，100余头安然无恙，其邻居家未听提醒，购买2车红轴玉米(先玉335)喂食后，不到2月全部死光。

　　@迷糊的老张: 先玉335我还真种过，产量高抗病能力强，就是鸡吃不下蛋，猪吃不下崽。

　　2011年调查：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动物异常与先玉335有关联。

　　河南济源市承留镇南姚村村民：用335喂猪一两个月后，十几头母猪都不发情，剩下即使能怀上小猪的母猪即使生下小猪也不健康，去年小猪和母猪在内共损失了上百头，不用先玉335母猪恢复正常;

　　济源桥洼村的三位养殖户：喂先玉335玉米一两个月后，以前很正常的母猪开始莫名其妙地不发情，即使母猪生下小猪，产子量却大不如以前的15头，最多才10个，少的只有两三个，有的生下来就是死胎，有的是满月后即死，而他的两位邻居养的猪却表现正常。

　　----摘自报告《先玉335重创中国养殖场》(记者金微 发自清苑、望都、满城、保定、石家庄、晋城、郑州、原阳、济源、临汾、洪洞、晋中、太原)

　　------------该报告最终以《就农业部蓄意放任转基因玉米先玉335大肆扩散事件致党中央和全国人民的公开信 》提交党中央国务院。

　　河南原阳陡门乡农民喂养对比试验：喂食2个月先玉335的母猪生下的小猪，个体小，易病，大小不一，幸存者少;生长期：1月4日至3月26日(附图);如果不喂335一切正常。

　　需要强调的是：当地农民不知转基因为何物，而仅仅是在实践过程中发现。

　　农民的观察是否能成为依据?在走访这些地区之后，农民再次进行了一次全程观察的对比喂养试验，试验比例为猪的全料配比大部分为先主335，另外一组为本地玉米。

　　结论依然如此：只要是先玉335喂猪，母猪就会出现大量的死胎、流产现象，仔猪就会出现大量的病发症、致死致残率高等现象。

　　【来自科学界的支撑：中科院转基因动物异常试验】中科院某课题组曾作过三组对比试验，实验263天，转基因组鸡群产蛋121个，常规玉米组鸡产蛋349个，有机玉米组鸡产蛋449个。转基因玉组鸡的产蛋量仅为后两组的34%和27%，产蛋量明显下降。“实验结果说明，转基因饲料对动物的生殖系统会产生不良影响。试验材料就是先玉335。----来源于《中国科学报》

　　黄浦江死猪事件再引转基因争议，一位封基层蓄牧专家的来信：反映2006年以来我国猪群大规模死亡、流产、死胎症状，病毒破坏猪免疫力。官方专门进行技术攻关，效果不理想，这几年猪群病症不断，“可以理解为猪群整体免疫力下降后，再加上其它外界刺激因素综合所致。”值得注意的是：转基因大豆在2006年前后大举进入中国。

　　疑问：

　　我们的调查：1，出现动物异常，2，寻找动物异常的关联信息;3，先玉335与转基因有关;

　　农业部和主流科学家辟谣：1，先玉335不是转基因，2，发生动物异常但与转基因无关，3，报道造谣!

　　我们的问题：1，先玉335是不是转基因?2，各地出现的动物异常反应因何而起?3，转基因是否会导致动物异常?

　　作为记者，无论科技报还是什么报，最终的调查都应以事实调查为依据，而非呆在北京采访几个专家。在强大的科学话语权支配下，支持转基因似乎更有道德优越感，如此地报道转基因，对一切转基因危害的事实证据和科学试验都会得出“谣言”的结论。有些记者自以为懂科学传播科普，他们不过是在政治与资本的庇护下，积极迫切地向主流科学靠拢，借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在中国的转基因盛宴中分得一杯羹。确实，当前的转基因话语权强大，舆论暴力让人望而生畏，但作为一个有良知有责任感的记者，这些来自农村一线的调查来自专业人士的采访，不应惧怕压力。

（责任编辑：新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