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中国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红色中国网 首 页 群众文艺 群众文艺 查看内容

成长——我们曾经走过的路(3)

2011-11-15 18:13| 发布者: redchina| 查看: 5380| 评论: 0|原作者: 陈恩普

摘要: 成长——我们曾经走过的路(续3)(老红军陈恩普回忆录)(笫二章)四、亲人送我当红军保卫赤色苏维埃1930年5月,巩固苏维埃政权的斗争进一步深化,红军的主力部队由1929年初的4千余人发展到3万余人,虽仍以游击战为主,也开始改变“流寇主义”的打仗方式,逐渐转变成每打下一块地方就巩固一块地区的新策略,注意修正极左的倾向。我们赣县的赣江以东基本被赤化,在春耕前土改和废除债务的工作已基本完成,农民的积极性也极大地调动 ...
 
(笫二章)   五、围剿风云千嶂暗 万木霜天红烂漫
 
我1930年10月参加了红军,被分配到田村的赣县游击队所改编的红军第308团,在红色警卫营特务连当了战士。这时的红军第二十二军,即原由罗炳辉、罗贵波所带领的二十二纵队,在新任军长陈毅带领下北上去打吉安了,以粉碎国民党的第一次“围剿”。留下二十二军一个团,由罗贵波副军长去组建红三十五军,合并于都、寻鸟两个县已组建的307团和310团,在赣县江口组建起红三十五军的103师。之后又把安远、瑞金的独立团和赤卫队所组建的309团,划归为红三十五军104师。很快红三十五军开赴兴国整编,总兵力仅有1千多人。接着进入赣南,信丰、寻鸟、安远、定南开展游击战争,1932年发展到3千多人。
308团和留守在赣县的政治保卫队,及红色警卫营,组建起赣县河东指挥部。我们红色警卫营的任务,是保卫赣县已赤化的地域,为设在田村的赣县苏维埃政府保卫安全。赣县红色政权西临赣南反革命堡垒赣州城的国民党一个正规师,数个靖卫团;东临赣县最强悍的“七坊靖卫团”;南临大湖江几支反革命游击队,处于三面被反动的靖卫团包围之中。斗争几乎没有停懈过,我们向东打到七坊,向西打到大湖江,向南打到茅店、梅林,向北打到西江,部队越战越强。
那时红军的生活条件是相当艰苦的,粮食保证不了定量,每日菜金五分,每月生活标准三元,每月设法打一次牙祭。战士们唱着“红米饭,南瓜汤,吃了打胜仗”,这不仅是口号,更是一种自信的志气。为了改善生活,在常年的流动作战中,一有机会,战士们会上山挖竹笋找野菜,下田抓泥鳅摸田螺,沿河道捉鱼虾,转山沟抓石拐(青蛙)捉蛇,一方面为了打仗,一方面为了生存,生活的虽艰难但思想和行动非常充实。
初建时,我们营的武器装备相当差,三分之一的人,还是手拿梭标大刀参加战斗,统一的军装也配不齐,还是穿着家里带来的衣服,连队战士的服装也是五花八门,盖的被单也是家里带来的,只有绣着红星的军帽和红袖章是统一的。
我以为当了红军,就应该正规的给我们发枪发装备。就约着一起参军的陈恩熙,陈泽菊及一个姓郭的同乡,去找罗亦经连长(清溪人,解放后授少将军衔,曾任河南省军区副政委,解放军军事检察院副检察长),党代表谢同志(白鹭人,后阵亡)要求配枪,几个人叫嚷着:“连长、党代表,这不够公平呀!当了红军别人有枪,怎么让我们拿木棍梭标去打敌人呢?”
刘同和营长(据说在长征中阵亡)听着争吵进来说:“要得到枪,那有这么容易呀?有本事就从敌人手里去缴获,蒋介石的兵工厂是不会白白送给咱们的!小老表你有什么本事?”
我指指手中的梭标和一根腰带说:“我会投梭标,会打石头,还会点武功。”
党代表看看我,又指指院外的大树上的一块结疤说:“你给大家示范一下。”
我举起梭标一个转身准准地扎在结疤上,迎来大家一片喝彩,刘同和营长笑笑说:“打仗那能靠这么近投梭标,你退后30步再投几枪。”
我退后30步,一枪准准地扎在大树的结疤上,一枪扎在结疤的下边,一枪扎在树杆上,谢党代表和罗连长大喜过望,拍着手说:“好手段,再给大家甩几块石头看看。”我用布带子兜上石头,石头带着啸叫,把远远的树枝准确地打了下来。陈恩熙投了三枪也很不错,全营的同志直给我们鼓掌。
刘营长集合起队伍说:“同志们,咱们现在武器少,有了恩普同志这两下子,也够敌人吃的,扎死一个敌人就能缴他一支枪。我宣布从今天起,军训课加一项甩梭标,打石头的项目。由恩普、恩熙两位同志当教官,这叫艺多不压人,要学会用一切手段来消灭敌人。”
没想到,这放牛自学的一点功夫,竟派上了用场。我用二叔送的那把小刀子削了几捆黄竹杆,在全营开始了训练。有的同志练起了投刀子抛斧头,还有几个当过猎人的人,做了几把硬弓,练起了“百步穿杨”,真是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来消灭敌人。这些方法在游击战中很有作用,后来摸哨,射杀守军,用硬弓射火箭烧敌军的兵营,无声无息的冷兵器不断袭击,让敌人闻风丧胆。我们这个特务连,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特别任务连了。我们主要还是以大刀梭标为武器,是不能和敌人硬碰硬的干。红军认真学习了毛泽东政委的游击战要领,他曾用一付对联,形象地说明了当时游击战的作战方法: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游击战里操胜算。
大步前进,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运动战中歼敌人。
 
这个指示很快传达到苏区各地,成了我们作战的精典。
那时面对强大的国民党军队,有人怀疑革命的红旗到底能打多长时间?小小的革命根根地能否坚持和发展?由穷光蛋组成的红军能否打败武装精锐的国民党正规军?提出了种种疑问。刘营长和谢党代表组织我们学习毛泽东的“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井岗山的斗争”、“星星之火,可以烧原”等文章,坚定了广大红军的革命斗志。
毛泽东非常精辟的总结了为什么在四面白色政权包围的中间,能产生一小块或若干块红色政权区域,并且在世界上只有中国才有这种可能性。这是因为只要买办豪绅阶级的分裂和战争是继续的,则工农武装割据的存在和发展也将是能继续的。
而共产党自身也必须创出更好的条件才能实现这种割据:
1、有很好的群众基础;
2、有很好的党;
3、有相当数量的红军;
4、有便于作战的地势;
5、有足够的给养和经济能力。
这5条要求,几乎成了22年的中国革命战争的信条和必须创办的条件。因此从红军在罗霄山脉落下脚跟起,大力创造了这5个条件,就能不断打击反动武装,挫败国民党正规军的进攻,把红色革命根据地不断地扩大。
11月蒋介石举十万兵马为前锋,加上后备军共计二十万军队,开始了对江西苏区的第一次大“围剿”,苏区开始了紧急动员,实施坚壁清野,封锁消息,准备必要时暂时放弃苏区一些县区,各区都做好了集中地方武装和赤卫队,配合红军作战的准备。
年底时,我们河东指挥部虽叫赣县红色警卫营,实际建制仅有两个连的建制,二百余人。在这次反“围剿”的斗争中,主要任务是防范反动的靖卫团配合国民党军队的进攻,不断骚扰反动派的驻地,拖住赣州城的国民党军队不能北进,让它欲动而不敢动,方便我们集中赣县赤化区的粮食物资,支援主力打击敌人。
那两个月真是磨炼了脚板,我们从良口、大湖江、茅店、七坊来回转,这里打一阵,那里攻他几下,弄的敌人如惊弓之鸟不敢动坦。
12月中旬,毛泽东政委指示罗炳辉、罗贵波的三十五军诱敌深入,让敌人东奔西走处处扑空,倒引的国民党18师师长张辉赞,负气带一万四千人孤军深入了龙岗地区。
12月30日毛泽东看准机会,集中林彪的红四军、彭德怀的红五军,一举把张辉瓒的军队包围在龙岗,一整日战斗全歼了张辉瓒的第18师师部及两个旅共九千余人,生擒师长张辉瓒,缴枪万余支。
毛泽东为此写下了名诗《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宵汉。
雾满龙岗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半天。
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这首诗在苏区的“红星报”上刊登后,红军战士争相背颂。
龙岗一役,我红军大获全胜,粉碎了蒋介石的第一次“大围剿”,更加巩固了苏区政权,也使全党全军公认了毛泽东的军事天才。
1930年12月底,在赣县反动的“七坊靖卫团”配合和引导下,敌60、61师从兴国、龙口分两路来进犯我赣县苏区。打入靖卫团的同志送来情报,攸镇百余靖匪要乘机偷袭我田村,打算摸一把年彩,捞些牛猪粮好过年。河东指挥部决定在敌军进出之地设下埋伏,待敌人进来时,先由一支赤卫队边打鸟枪边佯装溃败。靖卫团见赤卫队不经打,兴奋的猛追,追到山谷丛林地带,赤卫队不见了踪影,却听见一片嘶嘶声的石头打了过来。敌军听不见枪响,连忙将队伍缩成一团,胆子大的就叫骂起来:“***的,几个放牛的打石鬼,给老子滚出来!”“让老子抓住,和牛一起剥了你们的皮!”
当敌军前后队伍缩成一团时,刘同和营长枪一响,罗连长带着我们二百多人冲出丛林,百多支梭标尖竹杆,象雨点般甩进敌人堆里,一下子扎倒十几个匪徒,敌军来不及回击就连忙往回逃。枪声大作,我营猛追,我紧追着一个拿枪的敌人,那小子回身靠着树杆正要开枪,我一梭标甩过去,把他牢牢地钉在树杆上,缴到了一支钢枪。这一仗全营缴了30多支枪,连队就把我缴到的枪奖给了我,真叫我心里满足,但同志们还是舍不得放下梭标,不久人人成了“双枪将”。
战士有了枪那才是战士,那真是无比的自豪,有空把它擦的干干净净,形影不离地背着它。
营党代表谢同志开着玩笑的问大伙:“同志们,你们有老婆没有?”多数人笑着说没有。
党代表说:“你们有呀,枪就是你们的‘老婆’,白天你们背着它走,晚上你们抱着它睡,给它洗脸给它涂油,比伺候老婆还精心呐!枪是战士的一半,枪是战士的生命,可不能把‘老婆’丢掉了,要拿着枪把革命进行到底呀!”
战士们高兴地回答:“报告首长,我在‘老婆’就在!”“我们用生命保护“老婆”!”
到了1月我赣县两个红色警卫连,已有400余人、300多支枪,正式组建起赣县红色警卫营。为了配合红军主力反“围剿”,保卫苏区西部的红色通道,方便红军机密地穿插及后勤供应,我们警卫营加强了对反革命靖卫团的攻击。
1931年正月初二,敌60、61两个师,逼近我赣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田村和社大。桃溪赤卫队发出了警报信号炮,党政军机关,百分之九十的群众背上了行李,牵着耕牛随机关转移到地头、庙前、五坡、龙头、富竹和里吉坑的山区里,隐蔽起来坚持斗争。
我地方武装,红色警卫营在赤卫队配合下,登上山阻击敌人进犯,以确保党政机关和群众安全撤退。由龙头过来一个旅的白匪军,是由“靖卫团守望队”引着路,首先攻入了社大。我警卫营派出一个连增援社大赤卫队,打死敌军数人,缴到了几支枪。另外一个连配合三七两个区游击队,坚守在田村,同率先进攻的“七坊靖卫团”500多人激战了半天。敌61师万余之众随后就扑向了田村,我营处在敌众我寡的不利形势下,决定退出田村,向撤往大坑子一带向我政府机关靠拢。
白匪和靖卫团进入田村后,横暴无比、无恶不作,搞起了烧杀抢三光暴行。田村、七坊靖卫团也带着大批地痞、流氓对翻身闹红的农民进行残酷报复,杀死了未能逃出的群众57人,一般干部5人,在这一带抢走田村百姓粮食万余担,一个“平民义仓”的二千担粮食被抢得精光,从田村到兴国的路上到处是被丢弃和糟蹋的粮食。被牵走和宰杀的耕牛三百多头,一千五百多头生猪全部被杀光或抬走,三百多口鱼塘被捞的一干二净,鸡鸭鹅犬一只不留,丢弃的牛猪犬家禽尸骨粪便遍地皆是,腐烂的臭气熏天。
白匪退出田村时,放火烧了民房12幢62间,家家的桌、椅、门窗、木家具都被拖出去烧了个精光。他们路过村岭村时,纵火烧毁房屋400多间,一个70多岁的老婆婆为了救火,被推入火中烧死。
白匪捉到没逃出的妇女后进行轮奸,连一些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未能幸免,轮奸致死4个妇女,有一位叫谢茂秀的妇女被轮奸后,将一只牛脚塞入其阴门内,实在残忍无比。
烧、杀、抢光后,砸了锅,在百姓的灶台、米缸、油缸里拉大便,糟蹋群众财产,能烧的都烧光了。经匪徒这种灭绝人性的破坏,富饶的田村变成了瓦砾废墟,一片凄凉。
敌人的暴行激起了苏区人民的愤怒,他们清楚地认识到谁才是匪,谁才是人民的公敌,更决心坚定的支援红军,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可以倾家荡产支援革命,决心同反动派拼个死活。
赣县苏区人民满怀无比的仇恨,要夺回田村,消灭反革命军队。正月16日,县委进行总动员,在庙前集中了一千多人的武装队伍,又调集赣县各区的地方武装及赤卫队,分三路向田村进军。
右路是三七游击队和江口、茅店党政工作人员编成的游击队,联合赤卫队三百余人,五十支枪,经猪婆坑,出斜坑,向田村进攻。
中路由大炮队(以松树炮、猪兜炮、三脚猫为主),集中各区少年先锋队共六百余人,加上二十多支步枪、土炮、大刀、梭标,提上洋油桶和鞭炮,从龙山向田村挺进。
左路由我们红色警卫营,加上社大游击队共五百多人当主力,四百多支枪,经马脑子、杨梅向田村出击。
自愿来参战的群众万余人,组成了送粮队、担架队、慰问队,高喊着:“保卫红色政权!夺回田村!为死难的群众报仇!”跟在作战部队之后浩浩荡荡行进。在田村通往兴国的上塘、桃溪、大都沿线,群众开展了封锁消息,破路炸桥的活动,不让白匪顺利逃窜。
队伍前进到大吉坑时,吹起了冲锋号,后龙山栋的山上,有几万群众齐声呐喊助威:“冲呀!杀呀!”吼声怒震山谷,为攻击部队助阵。我三路队伍在助威声中冲杀了过去,松树炮、土炮、洋油桶的“机枪”声,响彻天空,很快歼灭了一些敌人。反动的靖卫团损失很大,匪徒们连忙北窜,收缩回田村固守。终因我军路远疲劳,又缺少弹药,打到下午暂时收兵返回庙前,晚上继续骚扰。这场战斗我军只有一人牺牲,敌军伤亡惨重,又难断定我军虚实,不敢继续盘踞在田村。第二天佛晓,收拾残兵,向北撤到武术靠近万安附近,之后仍不断侵扰我田村、白鹭、良口地区。
这年的2月,敌60、61军经不住我军民的不断骚扰、断粮、断道,又遭我吉安地区的红军二十二军和地方武装不断打击,终于向兴国退却。半路上又被我红色警卫二连埋伏和追击,缴获战马两匹、军用文件一担、枪支弹药一批。
“七坊靖卫团”跟着敌军的正规军东撤,我警卫营紧追不放,配合各区赤卫队从社大追到大都,渡过贡江打到三溪、黄岗。歼灭了部分靖卫团,一度把“七坊靖卫团”赶到了余都、兴国的边远交界地区。
敌60、61师狼狈退回兴国城内,又遭我兴国赤卫队、少先队及几支红军预备队,近4万余人长达5个月的围困,寸步难行,动坦不得,无法支援东固地区“围剿”的军事行动。
1931年春节刚过,蒋介石任命何应钦为南昌行营主任,指挥20万大军,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略方针,着手对江西中央苏区进行第二次大“围剿”,命令“三个月内消灭朱毛赤匪。”
我苏区党政军立即行动起来,发动群众做好各种准备,以迎击反动派的进犯。
4月1日蒋介石、何应钦指挥的20万大军,对我苏区大兵压境。19路军2个师在东北方向进占兴国;赣州城放一个师加一个旅在赣江以西驻防;王金钰的5个师从北边进军吉安、吉水、永丰;孙连仲等4个师从东边进击乐安;朱绍良等4个师杀入南丰、广昌;粵军北推,设起400余里的防线,把苏区围的水泄不通。
我们接到毛主席关于开展游击战的通令:
 
扰敌、堵敌、截敌、袭敌、诱敌;
毒敌、捉敌、侦敌、饿敌、盲敌。
 
我赣县红色警卫营加快了运动速度,一边打击靖卫团,一边组织群众实施游击战的通令。全县动员起来监视敌人,封锁消息,捉拿特务,进行侦察和频繁地扰敌。
靖卫团和赣州城的国民党军队,看到蒋介石指挥20万大军对我苏区实施大“围剿”,开始了疯狂地进扰我根据地。我营决定打个大仗,压住反革命的嚣张气焰,以巩固后方,解除红军主力的后顾之忧,配合红军主力完成第二次反“围剿”的任务。
5月南方的夏热已开始,梅雨过后,田野的早稻已青旺旺的扬着花。赣州城的白军几千人联合起攸镇、大湖江、良口400余人的靖卫团,进犯我大湖江、田村、地头、白鹭一带,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弄的苏区百姓不得安宁。经请示决定发起大湖江战役,中央抽调出中央警卫团一个营,配合河东指挥部,坚决地先拔除靖卫团匪巢鸡公岭。部队分三路向鸡公岭进发,中路由中央警卫团200多人,配合田村地方武装400余人从田村出发;我赣县红色警卫营400余人配合茅店,街平赤卫队70余人,为左翼沿赣江向北推进;右翼良口地方武装100余人从北向南秘密前进。共计集中1100余人连夜出发,天亮前已赶到大湖江。
当敌人发觉时,我中路早已分成两路,其中一路已绕至鸡公岭之后,敌人见我正面兵力很少,没当一回事,自持有400多条钢枪,不把我军放在眼里。我军快速合围后,占领河背山垌高地,从后山以机枪猛扫鸡公岭,打的敌人抬不起头来,主力很快攻上了鸡公岭,并封锁逃敌的退路。难以支持的靖卫团拼命逃向赣江边,要乘船逃渡。我赣县红色警卫营沿江从南边已插了上来,我和恩旭等同志冲近敌人,投出了土手雷,炸沉了渡船,把跑不动的家伙赶进了赣江,淹死百余人。此役,鸡公岭的这股顽匪基本被歼灭,缴枪二百多支。中央警卫团把枪和子弹全数留给了赣县红色警卫营,加强了赣县的革命武装力量。
4月底至5月初,红军主力再次进入富田东固地区诱敌。5月13日在中洞、九寸岭地带,包围了国民党王金钰的47师及公秉藩的28师,在血腥的白刃战中,歼敌大部,缴枪五千余支。
这次战役让毛泽东、朱德最为高兴的是缴获了一部大功率的电台,从此我军有了能与上海地下的党中央直接联系的工具,也有了能随时监听敌人动向的千里耳。我的老战友袁以辉曾任过红军电台分队长(解放后任东北电管局技术局副局长),他说:“这部电台是红军的大宝贝,一直带着它长征北上,在抗日和解放战争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红四军红五军乘胜猛追不放,横扫700余里,从赣江边一直追打到福建建宁,五战五捷,歼敌万余人,缴枪二万余支,粉碎了蒋介石的第二次大“围剿”。
5月15日歼灭了敌公秉藩第47师大部后,各路“步步为营”的20万敌军土崩瓦解,全线败退转入了重点防御。蔡廷锴19路军一部,将从东固、田村掉头退回赣州。鸡毛信送来后,县政府紧急动员群众坚壁清野、断路断桥,组织起赤卫队、少先队配合我警卫营进行埋伏袭击。我们在敌必经之地的山谷里埋伏,在千余群众帮助下,断路拆桥,在山谷的山坡上绞上了滚木,用粗绳绞弯南竹,压上石头,部队分散在各山头、箐沟里隐蔽处待敌过来。
19路军果然来了,前边断桥断路敌人过不去,后边的炮车更无法通行,前后队伍拥挤在山谷之间。刘营长的枪一响,山谷里吼声震天,砍断绞索,滚木滚石顺山坡腾飞而下,弹起的南竹把石块象“天女散花”般抛进敌人堆里,打的敌人叫爷喊娘惨叫连天。敌军终于沉住了气,组织起火力回击,用迫击炮向我们的山头上乱轰,但找不到目标打不准。我营乘机分散开东打一枪、西打两枪,靠近用梭标扎倒他几个,慌乱的敌人边抵抗边撤退,我们乘机抓他掉队的散兵,缴到十几支枪,一两百发子弹,两口木箱子,抓了几个俘虏。敌人退到田村,找不到一个人,找不到一颗粮食,饥饿难当。
这次我们缴获了两口箱子,是两箱手榴弹,但多数战士“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的人说这是敌人修工事用的“锤子”,有人说这家伙当锤子也不怎么好用,拧开后盖看看里面还有个铁环系着细绳子,拉一拉想看里边有什么东西。这可把罗连长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夺下叫着拉不得,我们这才懂得这玩艺是威力很大的手榴弹,从这以后才真正学会了使用手榴弹。
我营跟着追击,爬上了有利地形竹嵩岭,晚上分班分排四面出击,到山头、村口摸他的哨兵,用弓箭射杀他几个人,用沾了煤油的火箭烧他的营房。当敌人反扑上来时,这个山头放上一排枪,那个山头又放一排枪,让他不知我们到底有多少兵力。敌人在机枪、迫击炮掩护下,攻上一个又一个山头,结果全都扑了空。两个晚上,扰的敌人没有片刻安宁,终于在饥饿疲劳中撤向赣州城。
19路军到了田村,让反动的八十两区400多靖卫团高兴了一阵,想乘机打进田村白鹭发发洋财。我们得到消息,留下一个排继续骚扰敌19路军,却集中兵力在杂树面同开来的靖卫团打了起来。我们有赤卫队和群众支持,利用有利地形,和靖卫团玩起了老鼠打瞎猫的战术,乘早上大雾时逼近敌人,前后左右打,靖卫团丢下十多具尸体逃走了。
这几仗我缴到了几支枪,营首长很高兴,给我记了功,奖励我十发子弹,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奖励,因为每个人平均只有四五发子弹,不从打仗中缴获是很难得到子弹的。
两次反“围剿”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苏区人民,认识到毛主席游击战的正确性,同时也使敌人更加动摇,我军瓦解敌人的工作随之开展起来了。
5月中旬的一天,通知我到营部去见刘同和营长,他给我倒了一杯水慢慢地说:“你是石芫人吧,交给你一个任务,立即化装打进大湖江的靖卫团,那里有一个外号叫陈四的班长,是你们家乡同姓的本家,出身苦讲义气,为人正直而且比较蛮横。他是三点会的小头目,拉了十多个三点会的人参加了靖卫团。你设法去接近他,三点会的那一套你多少知道些,方便做工作,让他拖枪过来投奔红军。”营领导又比较细的讲了这个人的家庭和性格,交待了争取的工作方法。
我穿上破烂的旧衣服,化了装前往大湖江,赶了二三十里路,走近时,在一个山岔路口发现了三块石头压着一条栏路的青巾,有人在山林里偷看,这是三点会留下的记号。我走近一脚踢开石头大声唱起来:“今日走路大不同,一条乌龙来挡路,凡人看你三尺布,为兄看你一条龙!”平安地走了过去。
在单独的小院里,找到了陈四班长,他见到我眼睛一亮:“嘿,这不是黑牯佬的徒弟吗?你帮我打过农具,手艺不错!听说你叫流民佬,也姓陈,是同宗同乡人,两年没见了,找我有啥事尽管说!”
我连连点头说:“大表哥,我常年在外打铁,挣不了几个钱,可又苦又累。石芫一闹红,说黑牯佬搞剥削,给押起来打铁,不准再带徒弟了,我没得饭吃了,想投奔老表门下混口饭吃,不知道表哥给不给面子?”
他哈哈一笑:“来的好,我这里正缺个会修铁器打铁的,饭有团总供着,你就算在我的门下人啦。瞧你脏的象叫化子,衣服暂莫得发,先把老子的这件旧褂子套上,好好跟着我干,会有你的好处。”
我忙向他行大礼,掏出一块银元奉送上去:“谢谢表哥,跟着表哥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他摇摇手说:“算啦,铁匠佬一滴汗能摔成八瓣,打铁能挣球几个钱?钱老子还有几块,不缺这个。今日起,你算我的同门同姓的小老弟,好好干!”
从那天起,天一亮我就送上热热的洗脸水,把饭汤抬到他嘴边,出出进进跟着抬椅子倒茶洗衣服,勤快的修枪,磨梭标,帮助做饭,让他离不开地叫我表弟,加上是同宗同姓,别人也不愿意多得罪我。
慢慢和大伙混熟了,了解到这些人基本是穷苦人出身,有些是在家乡得罪了地主没法生活,投靠了三点会,多数人也不可能有啥阶级觉悟,反正有奶便是娘,就是混口饭吃。
没事的晚上,大伙围着我听故事,讲讲三国、说说梁山好汉,吸引了大伙。慢慢有人问起“那边”的事,我就顺便说起兴国、余都怎么闹红啦;石芫开进红军了,陈姓靖卫团没敢打就跑啦;田村的财主怎么逃进赣州城了;那红军打仗怎么有一手啦;刘裔濂那些恶霸土豪劣绅怎样被红军杀啦;多数农民怎么不交租还分了土地啦……这些穷兄弟听了很解恨,心里暗暗比较着好坏。
在一天,陈四叫着我单独跟他去转,突然问我:“小老表,你老实说,你是三点会的兄弟,还是那边闹红的人?”
我坦然的反问:“大表哥,你要我宰桂子(烧香)表诚心,还是砍鸡头(三点会发咒誓仪式)发誓?你说我象那边的人?”
他嘿嘿一笑:“你小子有来头,你来的那天,淌了我三点会的点子,我手下人看见了,这才放心收下了你,你是那个堂派来联络的?就算你是三点会的兄弟吧,你倒敢讲些赤匪农会搞暴动的事,莫非是那边派来的人?”
我一抱拳说:“大表哥,是也罢,不是也罢,只看大表哥怎么明事理?”
他呆呆地看着我问:“照实说,你表哥心中有数,我也算个讲个天地良心的汉子!”
我盘算着他心中的动荡说:“表哥,你快两年没回家了,不仅我家,你家和村里的穷人,都分得了土地,你也算个血性的汉子,为啥还要在这里跟着地主劣绅干?”
他不加思索地说:“先混口饭吃,等老子拉起大杆子回去报仇!这仇有头债有主,是谁欠下的谁来还。”
我哈哈大笑起来:“表哥,咱三点会的好汉是杀富济贫,这会规上说天下富的是一方,穷的永远是一方,只听说富户分上下,没听说富人里边还分好坏?穷哥们暴动起来,打土豪分田地,也是逼上梁山呀!为啥所有的富户要联合起来烧杀咱穷人?人家富户是有钱出钱,有枪出枪对付咱穷人,可没分过你我呀!”
他愣着不好说话,摸着脑袋点着头答:“嗯,有点道理。”
我说:“表哥,你要是愿听,兄弟给你讲讲赣州头号大共产党陈赞贤的故事,且不管他是不是共党赤匪,可他的为人那才算真正顶天立地的豪杰英雄,敢为天下穷人拼着命,身中了18枪,还要喊劳工万岁!活着万人迎,死了万人送,你说值不值得?”
他知道一点陈赞贤的事,但并不太了解,竹林里的故事,让他血涌汗淌,不住地说:“了不得!算英雄豪杰!咱三点会也能出这样的共党好汉,天下穷人就有指望啦!”
我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对表哥说:“大哥,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你是英雄投错了主,虎落平阳遭犬欺呀。恶霸大地主刘裔濂被红军杀了,曾来福这个付团总也让赤卫队杀了祭坟,田村、白鹭、良口的靖卫团一败再败如丧家之犬。可人家红军虽说死了不少人,可越打是人越多,枪越多,天下穷人都跟着共产党红军走了。这靖卫团国民党军队里还是穷人多,谁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迟早也打不过红军。那兴国、余都、瑞金、汀州差不多全赤化了,百姓分到田地,翻身当家做主了。蒋介石两次大“围剿”,派来30万人也打不败红军,你说这是啥道理?你还甘心给害你家的那帮老财当炮灰吗?”
他认真的抱着拳问:“表弟,你小子不是一般人,是有来头的,你说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也抱着拳回答:“小弟生死由你定,真人不说假话,你得找机会反正,拖枪带人去投奔红军,那才是给你家讨债报仇的军队。这辈子只要敢为亲人和天下穷苦百姓干,死了也留青史!再说报仇靠你们这些人也不够呀,得靠红军和起来干的老百姓。”
他却歪着头自叹地说:“靖卫团可以不干,但红军却不能投。我改名两年,不敢返家事出有因,听说红军把三点会成员列入反动会道门,说咱有血债,是容不得我和众兄弟的。”
我说:“红军只认天下穷人是一家这个理,这要看对什么人了,石芫的恩桃表哥当过会堂的左正,为了穷百姓,现在当了赤卫队队副,老百姓农会都很信任他。陈恩慈只当了个会堂的白扇官,可他是个为害黎民的靖卫团总,为报复私仇还杀了三点会的弟兄,赤卫队红军在到处捉拿他。你是个打富济贫的好汉,杀的是为富不仁的狗财主,老百姓哪个不敬仰你。”
他微微一笑:“天下穷人是一家,是这个理。”
他又问红军是什么队伍,共产党的主张是什么?我尽可能回答,他若有所思说:“娘的,跟着这样的党干,那才算英雄豪杰!”
我从领口夹层里取出封信递上说:“表哥,这是红军刘营长给你的信。”
他吃惊地问:“啥,营长那是大官!我那敢高攀,怎么会给我这个小土匪写信?”
我说:“不是敬慕你的仗义为人,还会给你写亲笔信吗?”
他拿着信嘿嘿一笑:“兄弟,我不认字,给我念!”
听完信的内容,他拍着我的肩畅快的大笑起来;“好,够朋友,真心换真情,我信服红军!你说具体怎球干?”
我当着他的面把信烧了,又掏出一块袁大头银元递上去说:“表哥,拿着这块袁大头,这头象脑门上有个坑,是联络物证,在茅店某处有人会用同样的袁大头和你对证,便是自己人,目前你先稳着点,等打仗机会来了你再过来。”
“好,你多留几天,给众兄弟也拉扯拉扯那边的事,人心齐成大事,老子代人去当红军!”
过了数天他以打探消息为名,派我返回茅店、江口联络上关系,之后便利用靖卫团攻打苏区的机会,分三次拖走13条步枪,联合20多个兄弟投奔了红军。后来当了红军的排长,打仗非常英勇,听说在33年反“围剿”战斗中牺牲了。
为了扩大红军的军事力量,公开或地下的把政治思想工作做进敌人堡垒中去,瓦解、策反敌人,是我们经常不懈努力的工作,一点一点的把敌人力量争取到自己队伍中来,取得了不小作用。到解放战争把蒋介石的整师、整军、整兵团也策反了过来,终于孤立了最主要的敌人。其实敌人也在用当官、发财、酷刑、杀头、亲人性命威逼不坚定分子投降,所以革命队伍中也产生一些叛徒。
参加了红军,每个人除军事训练外,更重要的是进行政治培养,党以全新的思想来武装这支军队。学政治、学文化、学习革命理论,学习阶级斗争的学说。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学会做群众工作,与群众建立感情,协助民众组织革命武装和训练民众,掌握对敌斗争的策略,强调战场纪律和学会对敌的策反工作。因此红军已不是单纯的军事组织,更重要的是红军担负起党的工作队、宣传队、组织队和坚强的武装力量的职责。半年多的学习,我已不是普通农民的觉悟了,党在一天天培养着我成长,我被民主公选为连队的士兵委员会主席。
那时,对于将来的希望或实现共产主义,认识也是相当模糊的,但坚信将来一定比现在好,而且是多数人的生活一定比今天更幸福。跟着共产党为解放天下穷人奋斗而打天下,包括为自己的亲人和后代造福去拼命是值得的。今天在我身边的战友还在活着战斗,明天也许就牺牲了,倒下的人更加激励起我们前扑后继的去斗争。在我们思想所建立起的,是为一个伟大事业奋斗到底的信念和理想,是在战斗中和学习中逐步充实起来的。敌人把这种思想教育叫作“思想赤化”,但没有这个“赤化”,也就没有这样一批奋不顾身自愿为革命献身的共产党人,也没有世代人们所期盼的社会的民主、平等、自由和幸福。勇士是在战火中磨炼出来的,但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是在对党对人民的绝对忠诚,有坚定的信仰,不动摇的理想,在顽强的拼搏中成长起来的,那是为真理而奋斗的信念,会永远铭刻在共产党人的心中,否则他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最新评论

相关分类

Archiver|红色中国网

GMT+8, 2024-5-7 10:01 , Processed in 0.017362 second(s), 12 queries .

E_mail: redchinacn@gmail.com

2010-2011http://redchinacn.net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