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靠拢工人阶级——简评李黑牛的进步与根本错误

2013-11-2 13:25| 发布者: redchina| 查看: 869| 评论: 7|原作者: 秋火

摘要: 没有严肃的群众斗争实践和持续介入，怎么可能有严肃的革命青年的产生、持续和进步？没有与群众斗争结合的力量和政治勇气，左翼又凭什么跟物质及精神势力巨大的资本统治阶级抗衡？

左青靠拢工人阶级：简评李黑牛的进步与根本错误

秋火

少年中国学会骨干分子李黑牛的新作《论社会主义者当前的问题和任务》谈的主要是左翼青年靠拢工人阶级的问题。就事论事地说，此文有很多优点，也有一系列根本错误。下面我分别来说。

这篇文章的难能可贵、值得大家学习的优点在于：在众多问题的认识上——例如对工运现状、工业高涨对工运的辩证促进作用、工人运动争取政治自由的必要性、左翼脱离工运的问题严重性、小团体狭隘性（即我所说的宗派主义）的影响、社会主义者在群众运动中联合的必要性、扎根群众有利于更好地争取知识分子、进步思想宣传对工人群众工作的必要性、社会主义者应尽量介入工运、对社会主义者运动与工人鼓动家的分工考虑、对盲目融工的批评、寻求务实的讨论与联合等众多方面，比其他许多左翼都更加明智，也值得学习（详见本帖http://t.cn/zRUkDp3第13楼我标粗的部分）。

所以我刚开始看到时就有这样的感觉：此文相比作者李黑牛过去看待工运的观点有较大的进步，显示了面对现实的勇气、理性和为左翼工运付诸行动的紧迫感。我想，作者有这样的进步，也是因为他所在的运动确实出现了日益增多的进厂实践与左青讨论，因而也提升了左翼谈论工运的思想水平。这是左青在靠拢工人阶级方面十分可喜的、值得重视的新萌芽。李黑牛的这篇文字作为这个新萌芽的一个反映，所反映的进步令人鼓舞，但我也必须指出其中的根本错误。

最能体现李黑牛根本错误的是这段话：

“在左翼自身力量非常弱小，亟需壮大队伍的时候，应该着眼于革命家团体的发展，从资产阶级控制最弱的地方入手，发展革命知识分子。之所以要把知识分子放在当前工作的首要位置，不仅因为知识分子一般说来善于做组织工作，更是由于知识分子特别是青年学生思想比较活跃，也往往对劳动人民有同情心，是人民群众中比较容易接受社会主义思想的一部分。只有左翼壮大了，其中愿意投身革命事业的人才会多起来，同情并且愿意帮助社会主义运动的人才会多起来，社会主义者的核心政治组织也就有可能建立起来。”

这一段话里显露出这么几种元素：知识分子本位心态和左翼知识分子的灌输论、在工人及其阶级斗争之外发展政治团体、以左翼为本位的行为逻辑——这几个逻辑环环相扣，构成了李黑牛贯穿全文的根本路线，也是他的根本错误所在。

为什么怎么说这些是错误？

诚然，李黑牛肯正视工人自发运动本身的进步性，甚至不恰当地夸奖说工人自发运动“已经远远超过了自觉的社会主义群体的发展水平”[1]，但实际上他仍毫不动摇地牢牢坚持包办替代主义——而且还是左翼知识分子的灌输论，还是自大得可笑的知识分子本位心态：“不仅因为知识分子一般说来善于做组织工作，更是由于知识分子特别是青年学生思想比较活跃，也往往对劳动人民有同情心，是人民群众中比较容易接受社会主义思想的一部分”。实际上大多数情况恰恰相反：知识分子一般来说都不喜欢被组织纪律束缚，相当多知识分子容易受精英观念影响，即使同情劳动人民也有很多是一种自大的同情或只是对弱者苦难的悲悯，历史上多数时候知识分子都更容易接受资产阶级主流意识形态，只有在独立有力的群众运动起来后，知识分子才较多地倾向工人阶级的政治力量（否则更多恐怕只是对弱者的同情）。

李黑牛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一旦一个战斗性的工人认同革命方向并把它作为自己的责任，他会更善于组织（因为他往往更能理解工人阶级在集体劳动和有效的罢工行动中必需的组织纪律性），他会更沉稳而坚韧，他本身就是劳动人民一分子，他不需要自己同情自己，在无数斗争历练中更可能坚信自己及其本阶级的力量。工人在工作中必需的集体主义精神与平等、劳动、团结的经验，都使他比依靠独立的个人才能与个人竞争谋生的知识分子，更容易理解社会主义的必要性。当然，这些都是使工人更可能成为最优秀的革命者的可能性，革命派青年更重要的是应该在广泛的工业区生活和斗争中留意这样的工人，通过共同交流和学习、工作团结他们，并且与他们在斗争中共同成长。我的观点是：真正的革命者，当然可以有各种各样出身的人，但应该首先包括一群扎根工厂并参与抗争运动的“有机工人”，而不是离开工人群体和他们的斗争、到高级游民圈子里去发展“有机知识分子”[2]。

“只有左翼壮大了，其中愿意投身革命事业的人才会多起来”——这是历代左翼圈主们的谎言。李黑牛及其所属的少年中国学会不过是2008年以来中国国内第三波左翼的其中一支，在他们之前早已有多如狗毛的左翼社团和小圈子，许多更早的圈子都宣称过：只有我们左翼群体发展壮大，工农的革命事业才能发展壮大。结果我们看到了什么？从2004-06年以来，乌有之乡的左翼是越来越壮大了，但他们却越发肉麻地拥抱了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与上层内斗合流。在官僚资产阶级分子薄某的表演下，毛派在2010-12年一波接着一波地壮大，实质上壮大起来的大多数毛派，不是更有利革命事业而是更有利保裆救国的官僚资产阶级改良事业。这是为什么？

没有严肃的群众斗争实践和持续介入，怎么可能有严肃的革命青年的产生、持续和进步？没有靠拢工人阶级的多种社会实践和学习交流，怎么可能把一个口头上支持工人斗争、实际上还只是学生游民的青年逐渐锻炼导向无产阶级化？没有与群众斗争结合的力量和政治勇气，左翼又凭什么跟物质及精神势力巨大的资本统治阶级抗衡？左翼并不是一个阶级或阶层，打着左翼旗子的热心者往往只是一些学生、各行业的职员、无业游民等，这些人群在整个阶级斗争中要获得进步力量，就必须尽可能与劳动和斗争实践中最活跃的工人阶级结合起来，甚至有必要融合起来。

只有在工人利益和工人斗争议题的基础上（并且不可能背着工人讨论、决定这些问题），并且工人自己已经有了一群思想独立、有担当的革命派的时候，才可以设想严肃的左翼政治运动，才有可能形成左翼政治团体。否则，先于工人利益和工人斗争实践的左翼政治团体，——这样的团体已经多如狗毛了，决不是工人阶级可以信赖的，即使“成功壮大”（很有组织力和政治影响力），也多半会沦为某一派资产阶级的附庸或某一统治意识形态的俘虏。光靠一种意识是无法打败另一种意识的，意识的斗争与它背后的物质实践基础息息相关，统治阶级意识的背后是实实在在的强大统治力量。但统治力量在某些时候某些区域可能被打破，例如一些持续的罢工会迅速打破一时一地的统治秩序，那么革命派就有可能集合这样的机会，把这些经验和灵感结合到社会主义思想和斗争策略中，转化为推动工人觉醒和进一步政治行动的催化剂。

作为一个既定的左翼团体的活跃分子，李黑牛早已确立了以本团体为重心的机会主义政治路线（相对于工人群众实践来说），贯穿全文的那些根本错误，实际上也贯穿他近几年来全部政治活动。所以对广大左青来说属于根本错误的那些问题，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错误”，而是他一贯如此，是他几年来的政治定位和政治利益逻辑决定的。所以我们不必指望这样的人会转变，不必指望李黑牛们放弃他们自己的政治前程。李黑牛只是看到了新的行动萌芽，想要带领他的团体积极介入其中。他带来的诸多好的观点值得肯定，根本错误则要认清、并与他们的实践方式拉开距离，但如果他们也介入实践中，也可以交流、乃至在实践中合作，所以我也很赞同李黑牛最后所说的，“应该大力提倡各个团体克服小圈子意识，让大家都充分交流起来，把自己的观点充分展示，让不同的观点在理性务实的氛围之中充分碰撞”。

李黑牛最后特意教导读者不要“乱扣”帽子、“把观点差异无限拔高为立场差异，把同志间的讨论变成敌对阶级间的相互攻击”，却是有点可笑了。如果我扣的帽子是有分析的，有道理的，那你就不能说我“乱扣”帽子，至多说你反对我的判断。如果是策略和技术上的问题争论，是可以解决的；如果是路线上的争论，大家都懂的话就不必争了，阶级斗争的战场上见分晓吧。

2013年10月27日

3103.

[1]工人自发运动和左翼群体的“发展水平”没有可比性，这种比较方式纯属不伦不类。

[2]葛兰西所说的“有机知识分子”恐怕是在工人阶级运动中发展起来的，葛兰西本人也参与过意大利上百万工人占领工厂的具有革命性质的大规模阶级运动，但他的观点被后来无数的左翼大知识分子和小知识分子们曲解了、成了他们为自己逃避工人运动或重心放在意识形态舆论斗争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