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楼，掀起你的盖头来！

国新办在11月28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把马家楼推到了社会关注的前台，参加的还有国外记者，这就把马家楼推向了国际。北京西郊的马家楼为何成为举世瞩目的地方？因为它反映出了中国的社会矛盾所在。

在此以前的不到半年时间里，我曾一连写了四篇有关马家楼的博文——《群众路线漫漫路，群众上访路漫漫》、《群众路线何处走？民警遥指马家楼》、《暴政必（逼）出暴民》，以及最近写的《十万访民，风满马家楼》。

为什么今天还要唠叨马家楼，因为马家楼的面纱并没有因为国新办召开的中外记者会而被揭开，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当法新社记者提出“在马家楼地区有所谓‘黑色监狱’的做法”时，国家信访局副局长李皋回答说：

“你提得这个问题不准确。中国对于群众正常上访的权利是有保障的，正常上访的渠道是畅通的，对群众表达诉求，提出意见和建议的权利是充分尊重的。您刚才提的不是正常上访的行为，不属于信访领域处理的问题。”

我这个“老记”读了这个回答，实难接受，反倒觉得，李皋局长“你回答这个问题不准确”。

且不说“上访的权利是有保障的”、“上访的渠道是畅道的”，这些结论性的话，是否符合实际，在上访群众中通不通得过，把马家楼成千上万、十万百万的访民贬斥为“不是正常上访行为”，并把他们撵出“信访领域”，这就有悖于事实、有悖于法理，也就推翻了“权利是有保障的”、“渠道是畅通”的结论。

什么是“非正常上访”？就是上访者“闹事”：集会、游行、拉横幅、发传单、呼口号、堵路、放飞标（把标语系在气球上）、穿状服、戴状帽，直至到联合国难民署提交难民申请；到天安门、到府佑街、到外国使领馆区去告洋状，自残、自焚、服毒、爆炸……等“极端暴力”行为。

上访者为什么会“闹事”？因为“正常上访”的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只有“闹”，才能引起社会的关注，才能引起领导人的重视。

福建访民刘美祥，为什么花两年时间自制了一支手枪到府佑街劫持公交车？因为他上访了三年无人理睬，反把他一再关押，只好做一个能惊动中南海领导人的大事。

冀中星为什么搞了个爆炸装置在首都机场爆炸，因为他上访了八年，没人理睬，反把双腿打瘫。他坐着轮椅到北京机场，叫人都走开，轰隆一声，把自己手也炸伤了，为什么？要社会、要领导人关注他的冤屈。

“非正常上访”，是“不能正常上访”逼出来的，谁之过？却反而把罪过加在访民身上，并把他们撵出“信访领域”这有道理吗？这不就是陈世美判秦香莲吗？这不就是镇压访民吗？

正常上访不理你，不正常上访就抓你。谈什么“渠道畅通”？谈什么“对诉求尊重”？请看马家楼——

马家楼门前挂的是“接济服务中心”的牌子。其实是“访民拘留中心”。警察把“非正常上访者”送到马家楼，进门来每人发两个馒头、一根火腿肠、一包榨菜，管理人员按地区（省、市）分别集中，河南的送河南厅、湖北的送湖北厅，厅内只有铁椅子。然后，通知各地驻京办派人来把他们强制押回原藉。押送工作“外包”给黑保安公司。公司再雇佣一些无业青年当黑保安来押解。小混混们成了“押头”，上访者成了“人犯”。押头们可以任意地侮辱、殴打、虐待“人犯”。到了当地，就把“被押人犯”交给当地信访部门，或立即转到公安拘留所，进行治安裁决或进行“训诫”后，监视居住、或送进“黑监狱”，严刑拷打……。很少人得到幸免处罚。谈什么“上访权利是有保障的”？“对诉求是尊重的”？……等等，都是超级谎言，屁话。

就在国新办召开记者会的同一天——11月28日，《南方周末》刊登了一条上访者杀死截访者的长篇通讯，题目是：

被杀死的截访者不知姓名

“也是底层年轻人，押运一次才挣200元”

通讯中写道：多次被截访者强行送回原藉。2013年11月15日，鹤壁进京上访者巩进军在被押解回原藉的高速路上，刺死刺伤截访者各一名。……上访者和截访者的‘猫鼠游戏’终于酿成了命案。上访者遭遇了什么？矛盾何以激化到这一步？谁该为截访者之死负责？

多位在场（马家楼河南厅）的上访者向南方周末的记者指认，当时带人架走巩进军的，是鹤壁市驻京办的信访负责人赵秀山。据鹤壁市政府网站显示，2013年上半年，鹤壁市被河南省联席会议办公室表彰为驻京信访先进集体，赵秀山也被表彰为驻京信访先进个人。“最大限度避免了上访人员在京滞留聚集，努力消除和减少不良影响，确保了北京不发生来自鹤壁的干扰”。

什么“接济服务中心”？直白一点，就是“截访中心”、“堵访中心”、“劫访中心”、“遣返中心”。

就在我写这篇博文时，北京传来消息：武汉市原后湖乡的十二名村民，为抗议“拘留遗返”而集体服毒，倒卧街头；马家楼内海南厅的访民手挽手连成了一道人墙，拒绝“遣送”。

说马家楼“不属于信访领域处理的问题”，是自欺欺人的瞒天谎言！是“信访领域”对访民的强制和暴力！

这就是马家楼，风雨马家楼，山雨欲来风满楼。

信访部门的官员，特别是领导信访工作的官员，应该走进马家楼：领两个馒头、一根火腿肠、一包榨菜，坐在铁椅子上和这些“非正常上访者”促膝谈心，一天、两天，在铁椅上睡两夜，参加他们的聚会。他们并不是官员们眼中的刁民，他们绝大多数是善良、纯仆的老百姓，还有不少的社会优秀——共产党员、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卫国英雄……。他们是一群被压迫者、被掠夺者、被侵害者。

如果你还想进一步了解马家楼，就随着从马家楼开出的“押运车”去“旅行”一趟。看看那些黑保安怎样折腾手无寸铁的访民、看看那些黑保安向当地政府怎样“移交”这些“俘虏”、看看当地信访部门官员又怎样把这些“俘虏”们送拘留所、送疯人院、送“黑监狱”。

一趟、两趟，你们对马家楼是个什么地方，心里就有一个轮廓了；就不会信口开河、大笔一挥把马家楼内的人列入“另类”了。你们对信访工作中的问题，就取得了发言权。这比你们苦心焦思、花那么多的冤枉钱、租用那么华丽的殿堂、请那么多专家学者、开那么多不明不白、说三道四的会，制造出那么一部顶层设计、脱离实际的“信访法”来要强得多。

不信，你们咬咬牙，试一试，不会死人的。

我还是坚信在《群众路线如何走？民警遥指马家楼》这篇博文中最后的一句话：

马家楼的风雨，定会驱散北京上空的雾霾。

丑牛                 

2013年12月14日          

武汉·东湖泽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