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媒体热烈关注乌克兰最近几天瞬息万变的局势同时,发生在大西洋另一侧一个关键国家的局势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陪衬消息。但其实就阶级斗争、地缘政治和后续影响来说,其进一步发展的影响甚至可能远大于乌克兰的“城头变换大王旗,寡头轮流登宝座”——委内瑞拉处在革命或反革命的前夜。
查韦斯死后,作为其副手的马杜拉执掌政权以来已经面临一系列挑战,而今天他面临的挑战将更加危险。是让右翼的反革命运动出头,还是为了权利与美帝国主义和资产阶级媾和示好。如果不依靠工人民主发动广大左翼群众和整肃日渐腐败的执政党统一社会主义党,那么委内瑞拉奋斗十数年的左翼改良主义运动和其成果很可能将付之东流,这对委内瑞拉劳动人民、对拉美地区的左翼运动乃至国际左翼运动,将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害。
委内瑞拉官员今天表示,在抗议总统马杜洛(Nicolas Maduro)左派政府的浪潮中,至少有9人丧命。委内瑞拉司法部长奥蒂嘉(Luisa Ortega)在广播电台节目上说,在为期两周的抗议活动中,也有至少137人受伤,另有104人遭到拘留。委内瑞拉内政部长罗德里格斯(Miguel Rodriguez Torres)在国营电视台VTV上说,其中多数为反对派抗议者,但也有安全部队和支持政府的群众和民兵。最新的受害者是一名29岁的男子,他夜间骑摩托车,试图穿越抗议群众封锁的街道。这名男子在黑暗之中没有看到示威群众拉起的缆索。罗德里格斯说,他遭缆索绊倒,喉咙划伤。而此前的死者中还包括参与右翼抗议的一名22岁的北部地区选美皇后。
2月18日,现年42岁,毕业于哈佛大学经济学专业的委内瑞拉反对党领袖洛佩兹,在组织游行后发表了一段颇具煽动性的演讲,随后向政府自首。洛佩兹的被捕刺激了反对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的示威群众,但目前为止尚无迹象显示马杜罗会被此次游行示威推翻。“我将我交给了一个不公正的司法制度,”洛佩兹站在古巴诗人和民族独立英雄何塞·马蒂的雕塑旁告诉支持者们,“希望我的入狱能够唤醒委内瑞拉人民。”洛佩兹的民意党称,洛佩兹已被带去法庭,最终法庭宣布对他的指控,其中包括谋杀和恐怖主义等罪名。
从查韦斯统治后期开始,委内瑞拉的右翼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如果真想推翻左翼政府,就必须打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牌,从而把自己与美国政府和资产阶级的勾结隐藏到幕后,派出形象良好而又相对“身家清白的”领导人用激进而空洞的“自由、平等、正义、民主”等口号来动员自己的支持者。这也是2002年政变失败以来,右翼重新集合力量第一次能真正挑战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政府的行动。既然在选举中资源不够,那么我们就街头见。
据英国广播公司22日报道,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向美国总统奥巴马发出邀请,希望同奥巴马举行会谈以解决两国间存在的问题。马杜罗称他同奥巴马的会谈将有助于“把真相摆到桌面”,“我呼吁展开委内瑞拉和美国政府间的对话。” 马杜罗先前指责美国保守派和媒体阴谋推翻委内瑞拉政府。本周,三名美国外交官因被指在委内瑞拉招募学生参与游行遭委政府驱逐出境。华盛顿方面称这一指控是“毫无根据且错误的”。周五(2月21日)委内瑞拉撤销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驻卡拉卡斯记者埃尔南德斯的记者证,此前已经取消另2名CNN记者的采访资格。美国国务卿克里谴责了委内瑞拉政府的这一举动,称“这不是一个民主政府的行为”。克里呼吁“委内瑞拉政府尊重基本人权,从用武力压制不同意见的立场后退。”
美国政府和国际资产阶级对于委内瑞拉右翼抗议者的支持和操纵是毫无疑问的,但是问题在于马杜罗政府有多大的决心和政治意志去抵抗美国政府。口头虚浮的抗议与“革命口号”仍然不停,但事实上马杜罗政府也在采取种种手段与美国缓和关系,包括如上提出直接与奥巴马政府会谈。更重要的是日益官僚化和腐败的统一社会主义党的官僚们在享受特权的同时,还有多少坚定的意志去推行“玻利瓦尔革命”,去建设死去的查韦斯宣誓的社会主义呢?
自从2009年经济危机以来,石油价格大跌后导致委内瑞拉经济畏缩不前。而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增长放缓,导致委内瑞拉经济进一步重创。严重依赖进口工业品和农产品使委内瑞拉的通货膨胀严重,即使政府严格管制外汇都无济于事。黑市交易猖獗,2013年委内瑞拉通货膨胀达到56%,当年最低工资增加45%,但仍然无法赶上通货膨胀率。委内瑞拉35岁以下青年失业率达到60%以上,当然在拉美的历史这不是什么最可怕的数据(这里从来不是福利欧洲)。而且委内瑞拉维持着全球最高犯罪率的冠军,加拉加斯是世界“谋杀之都”。也因此无论是反对派还是亲政府力量都能轻而易举地拉出全副武装的民兵在街头混战。
但是,毕竟在”社会主义政府“推动的”玻利瓦尔革命"下,虽然通货膨胀导致从卫生卷筒纸到鸡肉价格都极端缺乏,到目前为止收益最多的仍然是委内瑞拉广大贫穷的中下层劳动人民和土著居民,但当局仍然在提供一些最基本食品的国家定价供应。相比10多年前70%-80%的贫困率,今天的委内瑞拉确实有巨大进步。
所以,迄今为止抗议活动仍然集中在相对富裕和工业发达的北部地区以及首都加拉加斯的中产聚居区。看电视或者网络上委内瑞拉的抗议活动很多都是穿着T恤的青年学生,激动地喊着“民主自由,反对腐败,惩治犯罪”的口号。但是,他们和埃及解放广场和乌克兰独立广场上的那些青年人不同,他们并不是失业平穷而无望的底层青年。在加拉加斯街头抗议的青年多是来自中产乃至上层阶级,不远处就停着他们的私人汽车和摩托车,他们来自收费昂贵的私立大学,甚至有条件前往美国和阿根廷等地留学和度假。
正在发展的中产阶级和上层阶级的抗议行动警示马杜罗和统一社会主义党政府,也迫使其日益陷入两难中。是继续推动革命,彻底发动群众,与资本主义制度做决裂? 还是向资本主义与美帝国主义示弱,重新加入拉美后花园中 ?
幸运地是目前广大基层群众仍然支持为他们带来改良的政府,当局仍然严密控制着军队和警察力量(经过10多年的整训和利益纠合,不同于2002年政变时的委内瑞拉,也不同于1973年的智利)。在最近的几次对抗示威中可以看到,只要马杜罗政府愿意完全可以动员群众进一步推进革命建设社会主义。
作为左翼分子和社会主义者,我们当然需要支持委内瑞拉左翼政府和统一社会主义党和其推行的“玻利瓦尔革命”,并揭露右翼资产阶级和美帝国主义宣传的“民主、平等和反腐败”等虚假的民粹主义宣传。但是问题在于时日无多,如果委内瑞拉政府不能真正动员广大劳动人民进行反击右翼的运动,不能真正推进社会主义,并整肃日益腐败的统一社会主义党本身,那么委内瑞拉左翼的未来命运不容乐观,这对拉美左翼运动乃至国际反资本主义运动来说也将是一个重大挫折。
委内瑞拉正处在革命或反革命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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