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的本质是什么？

                                                         3、要害在一党专制

        问题集中表现在，要想切实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人民民主专政、人民当家作主，要想避免发生特权，关键在于，接受人民授权执政的共产党，到底应该处于怎样的政治地位和应该采取怎样的执政形式。这涉及应该建立一个怎样的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问题。

        历史事实是，从苏东到中国，都发生了共产党一党专制的问题。经过文革的中国，事实上也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有专制，就有特权。专制是特权的保证。专制和特权是一对孪生兄弟。

        有专制，就没有民主，党内党外就都没有民主，也就没有人民当家作主。

        但是，一提一党专制立即就会引起争议或非议。正确认识这个问题有一定难度。

        一党专制问题的出现和发生是一个过程，离开过程对这个问题采取简单地一刀切，结论就会偏颇。我们不妨作一点历史的考察。

        列宁对这个问题的处理，从理论到实践都是正确的。列宁看到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政权，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全体人民直接管理国家的水平，只能实行代议制，只能需要执政党，而且，实际找到了苏维埃这种无产阶级专政的形式。列宁领导的共产党是执政党。但是，不管政治形式是怎样的，实质都必须是无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专政是阶级的专政，也就是说，国家是组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这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机器不能动摇的根本原则。

        就实际历史发生的情况而言，列宁正确处理了来自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方面，列宁是同意和其它政党联合执政的。例如左派社会革命党。但是，由于政治路线的分歧和矛盾斗争的加剧，这种联合没有能够继续下去。于是，资产阶级敌人攻击布尔什维克党是“一党专政”。列宁回击了这种攻击。列宁指出，只有布尔什维克党，自1905年革命以来，始终代表正确路线，代表工人、农民阶级的利益。正因为这样，正是从这个角度看问题，布尔什维克党的“一党专政”，正是实现无产阶级专政的形式和保证。自然，列宁使用“一党专政”这个词是加了引号的。

       这段历史告诉我们，列宁时代苏联实行共产党一党执政，是特定的历史条件形成的，列宁并不认为，共产党执政就必须实行一党执政。而且，共产党执政最重要最根本的一点在于，这个党不能变色，这个党的路线必须是正确的，是代表了工人、农民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利益的。这样的共产党执政，才具有无产阶级专政的意义，才体现着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意义。

        另一方面，列宁也敏锐地准确地看到，在一党执政的情况下，怎样保证党的路线正确，保证党不发生分裂，保证党的领袖不凌驾于党之上……这些都是摆在党的面前的新的历史课题。如前所说，列宁有一些设想，但是，列宁过早去世，无法给我们留下更多政治遗产。值得注意的是，列宁的思路是想从政治制度建设上解决问题。这个思路在今天依然有现实意义。起码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没有解决、允许研究讨论的问题。

        在斯大林时代，这个矛盾着的两方面依然存在。但是，一个明显的事实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民主形式没有最终解决，一党专政的专制形式却最终形成。一党，而且专制，这就为特权、特权阶级的出现准备好了条件，这就走上了否定人民当家作主的错误道路。结果，历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苏联党变修、国变色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与斯大林没有坚持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革命有关。毛主席批评斯大林在阶级斗争问题上犯了错误。照我的理解，斯大林在对帝国主义的阶级斗争上是坚决的，对外部阶级敌人的存在是看得到的，问题主要发生在对共产党内部会产生特权阶级、会出修正主义的严重性缺乏科学认识。晚年在各种场合、包括在党的代表大会上，斯大林对官僚主义的批评是非常尖锐、非常严厉的。但是，最终对党内的问题还是没有从阶级斗争的高度去认识，特别对于已经建立的社会主义制度、首先是政治制度的问题没有理论突破。

        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上有不足。

        一是对社会主义理论的理解不够彻底，没有达到马列的高度，这涉及一系列理论问题（这里不能展开）；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学说的理解有片面性，只看到了暴力的一面，没有看到更重要的、也是最本质的民主的一面。

        无产阶级民主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实质，只有实现无产阶级民主，才能实现无产阶级的阶级专政，而且，才能最终实现国家的消亡。实现无产阶级民主，贯穿于社会主义消灭阶级的整个过程，贯穿于社会主义条件下阶级斗争的整个过程。“一党专制”完全是和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社会主义国家的理论根本对立的。“一党专制”体现的是旧式剥削阶级国家机器的特点，是少数的特权者对多数的劳动人民的专政。

        这是斯大林模式的根本问题。正是这个问题的存在，一步步导致没有政治上的自由民主，没有经济上的自由民主，没有思想文化上的自由民主，一句话，没有人民当家作主。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特权阶级是一种历史必然，产生修正主义也是一种历史必然。产生了无法制止也是一种历史必然。

        这很难过份责怪斯大林个人。这是由于时代的历史的局限决定的个人的局限。与其说是个人的，不如说是整个党的、整个阶级的。我们不能过份苛求斯大林，更不能全盘否定斯大林，斯大林无愧还是那个时代全世界劳动人民公认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

        只要看看我们自己的水平，只要看看我们自己做得怎么样，就可以充分明白，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去评判历史人物是何等的重要。

        毛主席是列宁的真正继承者。毛主席十分尊重列宁，推崇列宁，直到晚年还是要我们学习列宁关于为什么要对资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也许正因为这样，毛主席比斯大林在对社会主义理论的理解和把握上前进了一大步，特别是在社会主义社会存在阶级、阶级斗争的问题上，有重大理论突破，从而把马克思主义推进到了毛泽东主义的阶段。

        毛主席打破了传统的对阶级斗争、尤其是对社会主义社会是否存在阶级斗争的理解，不仅揭示了社会主义社会必然存在阶级斗争，而且，大胆地准确地揭示了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这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是一个全新的理论，是一个重大突破，是比列宁主义又向前跨越了一步。特权阶级就是党内资产阶级，党内资产阶级就是特权阶级。

        与此相联系，走资派理论也被提出来了。走资派是资产阶级的政治代表，是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最大的危险来自共产党中央会出走资派，会出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会出修正主义头子，会用修正主义路线代替马克思主义路线。

    这些，已经为历史所证明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而且，毛主席的理论探讨没有到此为止。

        如果说，阶级斗争的存在，走资派的存在、修正主义路线的存在，是政治层面上的历史现象的话，那么，为了科学说明这一点，毛主席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从经济基础的层面又进一步做了分析。   

        首先是1974年12月26日关于理论问题和周总理的谈话。这个谈话，着重分析了我国现存的商品制度、货币交换、按劳分配的资产阶级法权局限，等等，并得出结论说，“林彪一类如上台，搞资本主义制度很容易”。

        接着，在“批邓”的1976年，又作出了“大官有特权”的分析，指出正是这个利益集团中有些人，不理解社会主义革命，甚至反对社会主义革命，成为走资派，走资派就是党内的资产阶级。

        这是毛主席最终达到的关于社会主义革命理论，也称作社会主义继续革命理论的高峰。其理论意义，同志们可以从多方面、多层次去研究。这里，省略不谈。

        我回顾这段历史的目的，一是，想说明关于社会主义革命理论，伴随马列毛主义的发展过程，解决了哪些理论问题，达到了怎样的高度，二是，更想说明还有哪些理论问题没有解决。我们不要在毛主席的理论面前止步，而要沿着他的理论方向前进。

    今天，在经历了社会主义运动的巨大挫折后，回过头去看毛主席对我们实际建立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局限、矛盾、问题的揭露和分析，自然会有新的感受和新的理解。   

    我们毕竟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天动地的巨大事变，在给我们的心灵以巨大撞击的同时，不能不给我们的认识留下刻骨铭心的影响。

    我们终于明白，毛主席尖锐批评的我们这个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的一切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应该到我们建立的这个社会主义社会的模式、首先是政治、经济模式中去寻找。

    现在一切敢于正视现实的共产党人都看到，问题的核心，问题的纲，是一党专制，是把无产阶级专政、共产党领导，歪曲成一党专制。

    那么，一党专制是怎样发生的呢？这是一个必须解决的理论问题。

    第一、共产党作为执政党，享有特权，特别是大官享有“比资本家还厉害”的特权，这是违背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原则的。马恩高度评价巴黎公社委员只拿相当于普通工人的工资，这成为巴黎公社的一个重要的原则，一个证明它无愧是无产阶级专政政权的原则。列宁坚决执行了这个原则。但是，自斯大林以后，各社会主义国家，包括我们，在国家机器的构建，政治体制的设置上，都离开了这个原则，官员在权利和利益上享有特权。这是导致产生特权阶级，导致党发生蜕变的必然原因。

    第二、没有有效的制度,保证执政的共产党随时随地接受无产阶级、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监督和制衡。组党成了唯一共产党的专利，执政党成了唯一共产党的专利。这是完全违背无产阶级民主原则的，违背无产阶级宪法的，违背人民当家作主原则的。这是导致以党代国、以党代政，以党代法，党政不分，党企不分，党凌驾于国之上、人民之上、一切之上的“党变色导致国变色”的基本原因。

    第三、更重要、更根本的问题在，共产党执政权不是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一次次通过选举，决定授予与否的，这个执政权的最终的决定权没有握在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手中，而是片面强调“共产党领导”的绝对性，特别是借口这句话已经写进了宪法，从而真正地实实在在地把共产党的执政权永恒化。这是产生一党专制的主要原因。

    十分清楚，后来社会主义国家发生党变质、国变色，都与这三个问题的存在有关。而这些问题的存在，都是违背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原则的。

    这并不偶然。这是历史水平决定的。如果说有认识问题，认识问题也是历史水平决定的。

    自从马克思主义创立，马克思、恩格斯一再宣传一个基本观点、重大原则观点，就是“工人阶级的解放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事情”。《国际歌》唱的是这个真理。巴黎公社体现的也是这个真理。

    但是，在中国，一是由于国情落后，人们对这个真理的认识受到很大的局限；二是由于中国革命道路的特殊性，决定了劳动人民解放形式的特殊性。这两种情况的结合，“打天下”的思想，“解放人民”的思想，就不是偶然的了。就是对“为人民服务”的理解，也常常是居高临下，和这种背景纠缠在一起的。这是发生一党专制的深刻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根源。

    毛主席晚年在中央会议上说，当年他和弟弟毛泽覃对问题发生争执，自己生气了，脱下鞋来要打毛泽覃。毛泽覃说，我们是共产党，不是毛氏宗祠。毛主席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毛泽覃的话。毛主席讲了一个深刻的中国国情的问题。在整个中国革命的过程中，从红军时代，到建国后，那样多的令人惋惜的政治悲剧的发生，那样多的好同志牺牲在自己同志的枪口下，最终来说，都是我们落后国情的一种必然的难免的痛苦表现。

    就是今天，我们依然难于摆脱这种历史的局限和困难。一批判一党专制，一说到毛主席时代政治体制也有不足，有的同志就不理解，就愤怒，就要大批判，但是，他们的许多说法，实际还是停留在前资本主义社会的阶段，是落后阶级的落后思想。但是，这是个很现实的大问题，这是一党专制直到今天还可以维持下去的极为现实的原因。

    不要以为一党专制只是政治问题。不错，这是政治问题。但是，正如马克思主义大师列宁所教导我们的，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决定经济。政治是统帅，是灵魂，是纲，是管着其它一切的。政治同经济相比不能不占首位。在社会主义政经合一的特殊条件下，从生产到分配，无一不是由政治决定的。因此，我们只有从这种特定的社会结构中去认识一党专制，分析一党专制，理解一党专制。

    正像我们不能苛求斯大林一样，我们也不能苛求毛主席，要求毛主席在当年就把这些问题、特别是一党专制的问题完全揭示出来。

    这是一个有相当复杂的历史背景的问题。

    毛主席是牢牢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的。“十三年后重提阶级斗争”，足以体现毛主席的马克思主义水平和无产阶级立场。

    毛主席敢于举起反对苏共修正主义的大旗，是共运史上划时代的大事，是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气魄的充分展现。

    毛主席对中国的事情抓得很紧。多次指出，中央有可能出修正主义，并主张中央出了修正主义，地方要造反，要出孙悟空。

    毛主席痛斥修正主义上台，就是资本主义上台，而且是最坏的资本主义上台，是法西斯专政上台。人民将要重新受苦。

    毛主席因此决意发动文化大革命。不怕天下大乱，不怕各级党委瘫痪，支持人民群众起来造反，直至在省以下的各地夺权，建立新的“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而且，事实上，经过文化大革命，党中央也重新组合。这种阶级关系变动是巨大的。

    毛主席认为这样的文化大革命以后还要多次进行。就主观动机而言，1966年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已经73周岁，不顾高龄，不怕“跌得粉碎”，决意与修正主义决一死战，真正是无私无畏。

    ……

    这样的事实，可说是举不胜举的。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毛主席绝不是看到了我们的政治体制有问题，看到了一党专制的存在，而不敢去揭露，不敢去触动。事情不会是这样的，我们只能从认识过程的艰难去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