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左、右纵队会师泸定桥 红四团控制了泸定城那个时候,东岸红一师一部也正疾速赶来。 差不多在泸定桥夺桥战斗开始的同时,红一师主力在海子山北麓的沈村附近兵分两路,一路由李聚奎率领猛追溃敌,扑向川军第四旅旅部所在地龙八埠;另一路则从沈村经冷碛向泸定城疾进。 当年从沈村到冷碛这段路不是现如今的公路,而是要从佛耳崖险峻路段仅能容得一人一人通过的小道蹒跚前行。这条小路因岩石风化,如今已然废弃多年,现在也只能看到一些残缺不堪的遗迹,红军从此通过还是很费了一些功夫。 下得佛耳崖走到橙子坡,正兴冲冲往前赶路的部队忽然听见对岸部队的号声传来的警示:冷碛河岸下还有大约一个连残敌。“于是红军从橙子坡返回来,在大河边包围了敌人,除击毙外,余者都投降了。住在山上的一班敌人开到枪声,吓得慌忙逃命去了,消灭了冷碛一连敌人后,红军就赶上泸定去了”。[1] 红一师一部赶到日前敌第三十八团李全山部歇过脚的甘露寺时,天已黑尽。在小路上摸黑前进的红军战士们口渴难耐,而给红军带路的向导因扭伤了脚也走不动路了。红军战士们即到甘露寺敲门求助。敲了好半天儿才有一位年长僧人面带惶惑出门相迎,红军战士赶紧说明情况:“师傅你不要怕,我们是过路的红军,是干人的队伍,打刘家军的。夜深打搅你,我们找水喝,请帮忙找个人带我们去泸定”,僧人听明红军来意后双后合掌口念“阿弥佗佛,善哉!善哉!”一边招呼红军进殿,一边自我介绍:小僧是小寺住持,法名释传光。 释传光叫出众弟子,从厨房提来三桶清水,递几个碗让红军喝水,并拿出几个金黄色米馍,一小口袋带壳的花生送给领头的红军:“小庙也穷。昨天一股川军路过,抢了路边三家客站粮肉,见鸡杀鸡,见猪就宰,他们揣着枪逼我的弟子们给川军背水。晚上又过了一队去泸定,噢哟,甘露寺的大人小人被他们整怕了,今天我还以为那些‘粮子’又开回来了”。 待红军战士们喝完水,释传光叫过徒弟圣智对领头的红军干部说:“我这个小弟子才16岁,走路如飞,前面的小路他常走,就由他带大军去大坝,阿弥佗佛!”于是红军战士们又跟着这位法名圣智的小和尚奔泸定城而去。 这位小和尚的确很负责任,一路都在提醒大家注意脚下,踩稳了再走。在路过滔滔大渡河激流瓦窑岗悬岩段时,小和尚更是不断警示:“前面路很危险,要慢行”,这警示又一个一个往后传,直到大家都安全地通过这段险路。 尔后,红军在圣智小和尚带领下,又通过了更为惊险的金钗花悬岩小路…… 再走了一段路,前面响起叮咚水声。圣智小和尚对红军战士们说:“磨子沟水甜,大家先喝水,前面三四里就是泸定桥,独路一条,路面宽,不用我带你们很快就到,我要打转身了”。领头红军双手搂过小和尚又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谢谢你,这两块大洋回去交给你的师傅,请他多保重”。[2] 红军与小和尚分手后又继续上路,奔向泸定城……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向朱总司令和刘、聂首长发回了一个电报:
根据日程掐算,林彪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泸定——红一军团军团部的长征行军日程表记载,当晚军团部宿营于泸定桥南七八里路的上田坝,如此这个电报很有可能是在上田坝发出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沙坝村那座当时最豪华有电灯的天主教堂发出的。但红一军团军团部的这个里程表有一个错讹:将上、下田坝的位置弄颠倒了,红一军团军团部当晚的宿营位置应是下田坝而非上田坝,下田坝至泸定桥不到十多里路的行程也被误记为“60里”(可能是手抄报表时的误记)[4],以至多年后有两位外国青年马普安、李安德按这个里程表行至此间时大为疑惑:明明是十多里路的行程怎么就变成了60里?并由此生出了对整个长征行程的怀疑。而据笔者详研,类似的错讹和误记,在当年红军的原始文献资料中还有不少——有误远的,也有误近的。
“铁索桥上显威风,勇士万代留英名。” 其实,“铁索桥上显威风”的勇士们,大都没有留下英名。 红四团政治委员杨成武当时曾应红军总政治部《红星报》稿约,撰写了一篇《22名勇士飞夺泸定桥》,文中详列了22名勇士的英名。然而因戎马倥偬,转战频繁,《红星报》拖期,编辑们把稿件遗失了,从而使大多数勇士的英名迄今无从查觅——这或许将成为永久的遗憾了。经杨成武及许多人反复回忆,也只记起了二连连长廖大珠、政治指导员王海云、二连支部书记刘金山、战士刘梓华等数人。解放后,原泸定县红军纪念馆馆长王永模等有心人四处寻访多年,据说也只是落实了这22人中的8人,其他人则在消失在历史记忆深处了…… 然而,没有留下英名的红军勇士,仍然与那支长驱两万五千里的铁流一样,万古流芳! 最后再来说说原来负责“康泸防务”的川康屯垦司令部第二旅余松琳部的表现。 余部原本已有两个团进驻冷竹关、瓦斯沟(西岸),然而在泸定桥战斗前前后后几天里,这支队伍对泸定桥守军却没有任何积极的配合动作。当然,这也可以归咎为他必须全力确保康定的职责所囿!但是,有了这等充分理由的余旅长,为什么又要对上对下编故事哩? 5月31日,确认“赤匪”不会奔康定而来后,余松琳等向康定军民发出“安民告示”: 为令知事。 然而余松琳第二天又后悔了,让人把这张布告撕了或用新的一张布告覆盖之: 五月三十一号所发训令中开,幸赖官兵奋勇激战两日,匪势不支,向大烹坝渡河,进攻泸定,县城失陷,匪大部进驻县城,前进方向未明;本旅正谋大部出击,收复泸定与雅宁大部,为夹击歼灭之计。续接探报,我军尚与匪相持于泸定。上探情报各节,未明真象,所有泸定县城失陷-节,应免公布。 更有意思的是蒋公。这一天,他也得到了泸定“沦陷”的消息,这个消息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他老人家当日的“反省录”中却留下了这样一句匪夷所思的文字:“朱毛残匪窜陷泸定,我薛路能遵令追剿,实足令寒匪胆而张军威也”。[13] 注释 [1]《红军路过冷碛的情况》,《泸定县文史资料选辑·第2辑》。 [2]原泸定县旅游局局长邓明前对甘露寺的调查记录。 [3]《林彪关于红四团已攻占泸定桥致朱德等电(1935年5月29日21时)》,《红军长征·文献》(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36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 [4]《红军第一军团长征中经过地点及里程一览表》,《亲历长征:来自红军长征者的原始记录》(刘统整理注释)第494页,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而据原泸定红军纪念馆馆长王永模先生的考证,红一军团军团部宿营于下田坝而非上田坝,红一军团里程表记错了上下田坝的位置和里程,王永模先生的考据是正确的。 [5]《伍云甫日记》,《红军长征日记》第195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6月第1版。 [6]当地纪念碑碑刻如此,笔者尚未查到相关史料,存疑待考。 [7]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红军长征革命历史调查小组王永模、梅俊怀、文荣普1975年8月7日访问阙中一记录,阙是毛泽东在长征时期的警卫员之一,时任舟嵊要塞区政治委员,泸定县红军纪念馆存档。 [8]1972后年8月21日王旭斋口述(时年71岁,磨西公社杉树一队社员),泸定县红军纪念馆存档。 [9]邓华:《铁丝沟战斗》,《亲历长征:来自红军长征者的原始记录》(刘统整理注释)第363页,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3月第1版。 [10]《大渡河沿岸胜利的总结》,《红军长征·文献》(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366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 [11]《川军二十四军川康边防步二旅与西康专员公署为红军攻占泸定饬发安定人心布告训令(1935年5月31日)》,《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59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11月第1版。 [12]《川军第二十四军川康边防步二旅与西康专员公署封锁泸定失陷消息函(1935年6月1日)》,《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四川部分》第160页,档案出版社1986年11月第1版。 [13]《蒋介石1935年5月反省录(1935年5月31日)》,《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民国二十四年五至七月(上)》([台湾]高素兰编著)第182页,国史馆2008年11月初版。 |
E_mail: redchinacn@gmail.com
2010-2011http://redchinacn.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