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恐慌的恐慌——今日俄罗斯与世界体系

（路爱国 译）

 

评论 第394号

2015年2月1日

 

                                                对恐慌的恐慌：今日俄罗斯与世界体系

 

访问俄罗斯，就像我最近所做的，对来自全球北方的人而言是一种陌生体验。正如我们所知，大多数俄罗斯人对当前世界历史的解读与全球北方大多数人完全不同。但除此之外，他们所关注的也并不是访问者以为他们会关注的事。

 

理解这些差异的一个通常假设是，世界油气价格大降，加上一些国家对俄罗斯禁运，这种情况对俄罗斯的国家支出和个人消费形成了经济挤压。

 

在今天的俄罗斯，几乎各政治派别的人都认为，西方，尤其是美国，与某些其他国家--主要是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合谋来“惩罚”俄罗斯的行动和俄罗斯在推行自认为合法捍卫其国家利益的所谓不当行为。辩论主要集中在乌克兰问题上，但在较低程度上也包括叙利亚和伊朗。说是阴谋论可能有点夸张，因为美国1973年就开始开发其页岩油（当今世界供大于求的一个主要因素）以应对欧佩克的价格上涨。

 

然而，在俄罗斯人们很少听到有关这些外交政策问题的讨论。这可能是因为俄罗斯国内对俄罗斯官方的外交政策立场没有多少异议，其中甚至包括在其他问题上强烈批评普京总统的人或群体。人们听到的讨论是如何最好地处理俄罗斯国家面临的严重预算缺口。

 

这里有三个基本立场。一是大幅度削减国家支出。我们可称之为新自由主义选项。它得到财政部长的支持。二是动用俄罗斯依然拥有的国家储备，从而最大限度降低立即缩减开支的需求。我们可称之为社会民主主义选项。它得到经济部长的支持。三是只用光一套储备，即在两套储备中二选一。我们可称之为中间选项。这将确保维持大致18个月的稳定，并寄希望于世界油气价格届时可能开始再次回升，以及/或者制裁将被撤销或基本得以克服。

 

引人注目的是，所有三个选项在普京总统周围的小决策圈内都得到了支持。到目前为止，普京本人似乎赞成中间选项。同样引人注目的是，这场辩论是半公开的。至少，它对任何一个关注主要人物的公开声明以及媒体泄露消息的俄罗斯人都不是什么秘密，这里的媒体比西方评论人士通常暗示的更多样化。

 

然而，这种半公开辩论有一种潜在危险。即俄罗斯的企业家、银行和普通公众（特别是富人）感到恐慌，认为他们担心的那个选项会占上风，后果就是资源的大量撤出将导致银行挤兑和严重的通货膨胀。如果出现这种恐慌，那就没有任何选项可以让国家逃脱财政紧缩。

 

从而，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总理1月14日在盖达尔论坛上发表的讲话得到了极大关注。梅德韦杰夫宣布，国家将会实施中间选项。他要求大家支持这个选项，这正是为了压制恐慌。事实上，他以援引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1933年的名言结束他的演讲：“我们唯一感到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梅德韦杰夫说，俄罗斯政府并不害怕。

 

但是，这个声明足以确保不出现恐慌吗？梅德韦杰夫的讲话并没有完全遏制住恐慌。有关梅德韦杰夫声明的辩论表明，许多个人和群体并不信服不会出现恐慌。这就是我所说的对恐慌的恐慌。

 

遏制对恐慌的恐慌的普京模式是推行他自认精心斟酌的强力而明确的外交政策。放弃所谓南溪（从俄罗斯到保加利亚的油气黑海管道，保加利亚由于制裁而不许通过）而代之以土耳其溪（从俄罗斯到土耳其的一条不同的黑海管道）的决定是这类步骤中的第一个。两条管道都伤及乌克兰，因为俄罗斯的油气不经乌克兰输送，从而废掉了乌克兰的过境费。然而，土耳其溪也意在反制制裁（导致保加利亚改变立场）并褒奖土耳其，后者越来越成为俄罗斯的盟友。

 

第二步是决定与中国和其他国家达成协议，用本国货币进行货币交易结算，从而避免美元波动。其中产生的项目之一就是经西伯利亚到东北亚的管道，主要由中国提供资金。这是规避制裁的一种方式。

 

第三步是刚刚宣布的向伊朗转交S-300防空导弹系统。俄罗斯早已做出承诺，但在西方压力下不得不在2010年取消了这个安排。俄罗斯现在要履行当初的承诺。这有利于强化俄罗斯对把伊朗纳入西亚决策过程的支持。这既对美国形成压力，又有助于遏制沙特阿拉伯要维持自己作为逊尼派阿拉伯大国的意图。目前，随着萨尔曼国王继位，媒体上满是有关沙特地位脆弱性的讨论。

 

最后，在乌克兰，俄罗斯奉行谨慎的政策。俄罗斯虽然并不完全控制顿涅茨克-卢甘斯克的自治主义者，但它要确保自治主义者不会被用军事手段消灭掉。俄罗斯对真正和平的价码是北约承诺乌克兰不是一个潜在的成员，对此北约内部有不同意见。各方在乌克兰玩的都是高风险游戏。我猜--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猜测，理智将会占上风，也会达成一项政治交易。我要说，请注意德国大选后的安格拉·默克尔。她（和德国）希望达成一项交易但目前尚不能放手去做。

（责编 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