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1905年革命和革命失败后的俄国内部的游击战,斯皮里多维奇写道:“战斗活动……的主要鼓舞者和总的监督者……是列宁本人,他得到和他很接近的心腹人士的协助。”这些人是谁呢?战争爆发后成为揭露布尔什维克的专家的前布尔什维克阿列克辛斯基在国外报刊上写道,中央委员会内部有一个“小的委员会,其存在不仅瞒过了沙皇警察的眼睛,而且瞒过了党员的眼睛。由列宁、克拉辛和一个第三者组成的这个小委员会……特别注意党的财政问题。”阿列克辛斯基所谓注意财政问题是指领导没收活动。那位没有指明的‘第三者”就是我们已经知道的博物学家、医学家,经济学家兼哲学家波格丹诺夫。阿列克辛斯基没有理由对斯大林参加战斗活动的事保持沉默。他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是,阿列克辛斯基在那些年代里不仅和布尔什维克中央非常亲密,而且和斯大林也保持着接触。这个揭人隐私的人照例总是说的比他知道的更多。
1938年7月3日,莫斯科《真理报》十分出人意料地宣布说,1905年“高加索革命运动的空前强大的开展”是和“直接由斯大林同志在那里首创的我们党最富战斗性的组织的领导作用”联系在一起的。但是,关于所谓斯大林和“最富战斗性的组织”有关的这条惟一的官方消息指的是1905年初的事情,还在没收 问题出现以前;它没有谈到柯巴的实际工作;最后,从事物本身的性质来看,这条消息是令人怀疑的,因为在1905年下半年以前,梯弗里斯没有布尔什维克组 织。
《斯大林评传》 第四章 梯弗里斯押运抢劫案
〔1907年〕6月12日早晨10点45分,在梯弗里斯的埃里温广场上,护送运输钞票的车辆的哥萨克骑兵队遭到了特别大胆的武装进攻。这次行动的进程 计算得和钟表一样精确。按照预定计划轮流投出了好几枚力量特别强大的炸弹。枪声密集,一袋钞票(34.1万卢布)随革命者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警察连一个 战士也没有抓到。三名护送队员当场毙命;约有50人受伤,大多数是轻伤。这件冒险行为的主要组织者在军官制服的掩饰下,在广场上逛来逛去,观察到护送队和 战士的一切行动,同时用巧妙的话使公众不进入即将发生袭击的地点,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在紧急关头,当整个工作似乎已经失败的时候,这位冒牌军官以惊人 的泰然自若的方式拿到了那一袋钞票,把它暂时隐藏在属于观象台台长的一张躺椅里。这个观象台就是柯巴年轻时候曾经一度在那里担任会计的观象台。这位领袖就 是亚美尼亚战士、化名为卡莫的彼得罗西扬。
在党员圈子里,柯巴曾经亲自参加梯弗里斯没收事件的事早已被认为是无可怀疑的。苏联外交官别谢多夫斯基在第二流和第三流官僚的沙龙里听到过多种多样的 故事。他说,斯大林“根据列宁的指示”没有直接参加没收活动,但是他本人大概“后来曾经吹过牛,说行动计划直到最小的细节都是他拟订的,并且说第一枚炸弹 是他从苏姆巴托夫亲王的屋顶上扔下去的”。现在很难弄清楚,究竟是斯大林真正吹嘘过参加没收活动的事,抑或是别谢多夫斯基仅仅在夸耀自己消息灵通。无论如 何,在苏维埃时代,斯大林既没有证实过也没有否认过这些谣传,十分明显,他毫不反对青年人心目中把没收活动这种悲剧性的浪漫主义和他的名字联系起来。在 1932年,我对斯大林在埃里温广场武装袭击事件中的领导作用仍然没有怀疑,并且在我写的一篇文章中附带提到这一点。但是,对当时的情况进一步加以研究, 使我不能不修改我对传统说法的意见。
绝对不能把梯弗里斯没收事件看成是内战中两次搏斗之间的一次游击性战斗。列宁不能不看到革命已经被推至朦胧的将来。就列宁来说,这次的问题不过是利用 敌人的钱来充实党的经费的一次简单的尝试,目的是为即将到来的动摇不定的时期作准备,列宁没有能够抗拒利用有利机会来一次愉快的“例外”的诱惑。从这个意 义上看,必须坦率地说,梯弗里斯没收事件的想法中包含相当大的冒险主义的因素,而这种因素和列宁的政治思想一向是格格不入的。至于斯大林的情况则有所不 同。广泛的历史考虑在他心目中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伦敦代表大会的决议不过是一张令人讨厌的废纸,只要玩弄点简单的手腕就可以使它成为无效。只要得到成功, 冒险是可以的。苏瓦里纳争辩说,把责任从派别的领袖身上推卸到一个次要角色身上是不公平的。这里不存在推卸责任的问题。当时布尔什维克派的大多数人在没收问题上都反对列宁。和战斗小组保持直接联系的那些布尔什维克有极为令人信服的亲身的观察,而再度侨居国外的列宁是不了解这些情况的。没有来自下层的纠正, 最有天才的领袖也必然会犯严重的错误。事实上,斯大林并不属于那些懂得在革命退却时期不容许进行游击活动的人。而这一点并不是偶然的。对于他来说,党首先 是一个机构,机构需要经费才能存在。经费可以借助于和生活以及群众斗争无关的另一个机构来取得。斯大林在这方面是很在行的。
《斯大林评传》 第四章
伦敦代表大会以后不久,被选入中央委员会的年轻的季诺维也夫以及已成为布尔什维克中央成员的年轻的加米涅夫都搬到国外去了。柯巴仍然留在俄国。他后来把这当成自己的一件了不起的成就。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工作地点和工作性质的选择只在很小的程度上取决于有关个人自己的选择。如果中央委员会认为柯巴 是一个能够到国外担负更高级的工作的理论家和宣传家,毫无疑问,他会接到迁往国外的命令,而他是既不能也不愿加以拒绝的。但是谁也没有召他到国外去.从党 的上层领导开始知道他的时候起,他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实践家”,也就是一个主要在地方组织活动中起作用的普通革命者,而柯巴本人曾经在塔墨尔福斯、斯德哥 尔摩和伦敦几次代表大会上检验过自己的能力,不大会愿意参加侨民的行列。在侨民当中,他就会屈居三等地位。后来,在列宁去世以后,必要性被说成是德性。
“侨民”这个字眼在新官僚的嘴上和在沙皇时代的保守派的嘴上,意思非常接近。列宁在恢复流亡生活以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走进坟墓。 1909年秋天,他从巴黎写道:“我们这儿现在和一切事物都可怕地隔绝起来……这些年头真是困难得要命……”俄国资产阶级报刊上开始出现诬蔑侨居国外者的 文章,据说,侨居国外是为有教养者所不齿的已经失败的革命的缩影。1912年,列宁在回答彼得堡报纸对布尔什维克的这些毁谤时说:“是的,侨民是有很多苦 衷的。……他们比其他人更艰苦,更贫困。在他们中间,自杀的比重特别大……”87但是,“在灾难深重和沉寂的年代,正是在他们中间,而且只是在他们中间, 提出了整个俄国民主运动中的一些最重要的原则问题。”1917年革命的主导思想就是在侨民小组进行的艰苦的、令人精疲力竭的战斗过程中酝酿出来的。柯巴根本没有参加这方面的工作。 《斯大林评传》 第四章 无论柯巴在巴库扮演的是第一流、第二流还是第三流角色,他在巴库的活动无疑比在梯弗里斯成功。但是所谓巴库组织是布尔什维主义惟一的不可战胜的堡垒的 想法是一个神话。1911年底,列宁本人无意间为这个神话奠定了基础。当时,他把巴库组织和基辅组织并列为“1910和1911年在俄国具有模范和进步作 用”的组织——这里指的是党完全瓦解和开始重振旗鼓的年代。《列宁全集》第15卷有一条脚注:“巴库组织在困难的反动年代一直存在,毫无间断,并且在工人 运动的一切表现中起了最积极的作用。”现在人们把这两个意见和柯巴的活动紧密地联系起来。但是调查证明,这两个意见都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巴库在复兴以 后曾经和国内其他工业中心一样经历过同样的下降阶段——的确,它的下降阶段出现得较晚,但是下降的程度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剧烈。斯托帕尼在回忆录中写道: “从1910年开始,巴库的党和工会的生活都完全停顿了。”零碎分散的、残余的工会组织还继续存在了一个时期,但是,甚至这些组织的存在也是由于孟什维克 起了主要作用。“由于逮捕、缺乏积极的工作者以及总的混乱状态导致了不断的失败。不久以后布尔什维克的活动就几乎完全偃旗息鼓了。”1911年的局势更为 恶劣。1912年3月,当全国的浪潮又开始明显地上升的时候,奥尔忠尼启泽访问了巴库。他给国外写信说:“昨天我终于设法召集到几个工人……没有组织,也 就是说,没有地方中心;因此我们不能不满足于私下会谈……”这两段证词已经够了。此外,让我们回想一下前面已经引用过的奥里明斯基的证词:“在付出的‘代 价’最多的城市里,恢复得最慢〔我也许可以拿巴库和萨拉托夫作为例子〕。”列宁对巴库组织的估计错误是一个流亡者的普通错误。作为流亡者,他不得不根据片 面的或不可靠的消息——其中可能有柯巴自已提供的过分乐观的情报——从遥远的地方作出判断。 《斯大林评传》 第四章 “当然,我们听到了关于国外的‘杯水风浪’的情况:一方面是列宁-普列汉诺夫联盟,另一方面是托洛茨基-马尔托夫-波格丹诺夫联盟。据我所知,工作者 对第一个联盟的态度是赞同的。但是一般说,工作者开始看不起侨居国外的人员:‘让他们任意在墙上爬吧;但是,至于我们,凡是珍视运动的利益的人,应当工 作,其余的就不用管了。’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斯大林评传》 第五章 |
E_mail: redchinacn@gmail.com
2010-2011http://redchinacn.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