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性畅想曲

注：本文选自宇太著作《拷问人性》 
 
当今天下，人性丑陋挥发势头难以禁止，人性重塑已成当务之急。重新审视国人人性，给国人人性以重组与定位，应该是中国文艺复兴的切入点。
在我看来，中国传统人性有两次最大规模的建设。
第一次是由诸子百家奠基，最终落实出的最高代表人物是孔子。
在诸子百家，其中道家的“真”，儒家的“仁”，法家的“术”，占有重要地位。汉代董仲舒（前179～前104）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汉武帝所采纳，由此使孔子地位凸显，使其有关人性学说成为规范中国人性的主要依据。宋代的程朱理学，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维护了孔子建构的“三纲五常”的合理性，与孔子的自制自省克己主张相辅相成。明代王阳明的“心学”，把“心”当作本原，倡导以自己的“心”来判断“理”，一切从“吾心”出发，万事万物皆由我心判断，出现了崇尚个人意识、独立思考和个性解放。明代后期的李贽，更是公然主张个性解放，思想自由，提倡人类平等，反对封建礼教，反对理学空谈，提倡功利主义，具有强烈的反潮流意识。应该说，王阳明、特别是李贽这两位明代思想家，对孔子奠定的传统人性虽有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我以为并没有因之而真正改变国人人性，孔子的有关人性学说，仍然是中国人最高的做人规范。这足以表明，孔子打造的做人规范，已经带有根深蒂固的性质。
第二次是由五四运动前的新文化运动奠基，落点到了陈独秀和李大钊身上，从而文化的主旋律转移到政治上，但最终落实出的最高代表人物，当是毛泽东。
毛泽东作为党的领袖，现代大思想家大文化人，其作为已经不仅仅具有单纯的政治意义，而且又附带了更为广泛的文化意义，更准确的说，对国民人性，具有了前所未有的重构意义。首先通过整风等运动构造了严密而规范的党文化体系，进而通过文化革命、批林批孔等大规模文化运动，清剿人们头脑中的一切清规戒律，试图淘空人们头脑中旧有的一切陈规陋习，装入新的思想文化体系，大有重塑国人人性的气魄与态势。可以肯定地说，不仅具有大政治气魄同时也兼具大文化气魄的毛泽东，不仅要在政治上摧古拉朽，还要在文化上也摧古拉朽，在确立新国家的同时，也确立新的人性。他最大限度地在短期内改造了中国人性，尽管这种新人性的确立似乎具有某种潜在的行政性或不可逆转性，但起码是拥有了表象上的效果，在中国人性发展史上，也是空前的一笔。还没有任何时代，拥有过属于毛泽东时代的共产主义道德流行的世风。不仅王阳明、李贽之流不能比之，连此前的康有为梁启超乃至孙中山，同样差之甚远。他的强悍的思想文化体系，几乎使党性取代或覆盖了人性，使共性取代或覆盖了个性，他可以使拥有人口最多的国家万众一心，穿着统一的工农兵的服装，踏着雄壮的《国际歌》节拍，喊着阶级斗争的口号，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向他指明的方向，大踏步地走去。中国人性的整齐划一，在毛泽东时代，无疑创造了吉尼斯世界记录。
我是向来反对人性被践踏的，也是反对个性被抹杀的，但毛泽东的本意，绝非是要践踏人性或抹杀个性，实在是因为他的思想文化力量过于强大，犹如狂飙自天而落，席卷了国民人性不由自主地走向了人性的趋同而不能自拔，哪怕选一件衣服，都生怕违背或亵渎了无产阶级的美，在万分崇敬主席的同时，实际上又悄然把主席推到了将来一旦世变，就有可能遭到万人唾骂的尴尬境地。这也说明，中国人对于天赋人性与人权，还缺乏最起码的理解和认识，经常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贬低为简单而教条的政治公式人，在文化大革命的日子里，这种简单而教条的政治公式人或曰派性标签人，几乎随处可见，我非常渴望人民真诚崇拜毛泽东，但绝不欣赏把主席像章别在肚脐上。崇拜当体现在内在精神上，是一种不可亵渎的崇高信仰，而绝非也不需要体现于反人性的过激行为上。
考察中国人性发展史，如果说孔夫子及其同类打造了国人第一代传统人性，那麽毛泽东及其党文化无疑打造了国人第二代传统人性。我们期待着国人第三代人性的新生。
毫无疑问，国人第三代人性，在毛邓两个时代的互化中，在中西文化的对流中，正在悄然的孕育着。事实上，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里程，国人人性已经空前裂变了，不仅使第二代传统人性烟消云散，也使第一代传统人性濒临灭绝。我骨子里只承认邓是政治人，却还不是文化人或者还不足以是文化人，我不敢相信他的设计有改造国民的实际意图，只不过为了想过好日子，但却把人民过好日子的根本基础颠覆了，但是，他这一套在客观上却呈现了改变国人人性的意义，新一代国人人性的胎儿，已经融入了属于他的精子。因为人们在释放私欲、扩张私欲中，已经悄然促使人性本恶走向成熟与老练。悲剧在于，人们在疯狂追逐结果的同时，却将应该遵循的过程美统统甩向了九霄云外，这无论如何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致使我们不得不为新一轮的国民人性而有所忧虑。无疑，中国人性从来没有如此被释放，压抑了数千年的中国人的深层丑陋，终于拥有了充分展示的大舞台。我很欣喜，因为人性解放，本身就包含了伟大的人道主义。而任何带有人道主义性质的，都是一种美。但是，我们需要冷静下来，我们需要返观一下自身：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我们的主性在哪里？我们的个性在哪里？我们应该培植怎样的根基？我们应该嫁接什麽东西？我们总不能没有根，我们总不能没有家，我们总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格调。
什麽都可以改变，什麽都可以造假，惟独亲生父母不可以改变，不可以造假。这既是宗族伦理，也是文化伦理。还是先打造我们的集体人性和国民风格罢，这也是文化的终极意义。打造第三代中国人性，需要中国文艺复兴先驱者们的合力。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写文章向来潜藏着一个自我人性创造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