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郑超麟的《青年马克思与异化论》

   八 〝论人道主义〞

   在这个小标题下，郑超麟将马克思的历史人本主义等同于资产阶级的抽象人本主义。懂外文的郑超麟又在卖弄浅薄的词源学知识，在〝人道主义〞、〝人文主义〞、〝人本主义〞、〝人类主义〞之间兜圈子。要想理解某一位思想家的世界观，不能在名词上面兜圈子，应当从思想内容把握他的特定世界观。事实上同样的范畴在不同思想家那里具有不同的内容，就像〝类〞、〝人的本质〞在马克思和费尔巴哈那里具有不同本质的内容。

   郑超麟这样歪曲马克思对于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的评价：〝《序言》中有一处说：ˋ费尔巴赫才开始了实证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的批评ˊ。这意思就是说：ˋ人道主义的批评ˊ是费尔巴赫开始的。〞

   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序言指出：〝只是从费尔巴哈才开始了实证的人道主义的和自然主义的批判。〞［马恩全集四十二卷四十六页］

   人道主义即人本主义的批判在费尔巴哈之前就已经开始。但是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不同于以往的人道主义，以往的人道主义只是处理一些神学的家务，而费尔巴哈以自然主义为前提，开始从人的经验过问世俗的事物。所以马克思评价从费尔巴哈才开始了〝实证的〞人道主义的批判。

   但是费尔巴哈的〝实证的〞人道主义的批判只是开始而已，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序言的结尾指出：〝费尔巴哈的关于哲学的本质的发现，究竟在什么程度上仍然——至少为了证明这些发现——使得对哲学辩证法的批判分析成为必要，读者从我的论述本身就可以看清楚。〞［马恩全集四十二卷四十八页］

   费尔巴哈发现了〝实证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但是费尔巴哈并没有证明〝实证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而马克思至少要证明〝实证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的实证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究竟在〝什么程度上〞对马克思的哲学批判成为必要，这从《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论述本身就可以看清楚。

   郑超麟看清楚了吗？郑超麟在〝异化论是马克思未成熟时期的标志〞的小标题下这样污蔑马克思的《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马克思的劳动异化论是完全模仿费尔巴赫的宗教异化论的。马克思也说：ˋ人是类存在物ˊ。这也完全是费尔巴赫的话。〞

   马克思的人的类本质是从哪里来的？

   马克思说：〝我们从当前的经济事实出发吧〞。［马恩全集四十二卷九十页］

   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推导人的类本质是从人的经验的现实开始的，是从工人和资本家的阶级矛盾开始的，是从政治经济学开始的。而费尔巴哈对政治经济学几乎一无所知，费尔巴哈认为在〝卑污的犹太人活动〞那里没有人的类本质。

   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指出了费尔巴哈的局限性：

   〝第二，他扬弃了无限的东西，设定了现实的、感性的、实在的、有限的、特殊的东西（哲学，宗教和神学的扬弃）。

   第三，他重新扬弃了肯定的东西，恢复了抽象、无限的东西。宗教和神学的恢复。

   由此可见，费尔巴哈把否定的否定仅仅看作哲学同自身的矛盾，看作在否定神学（超验性等等）之后又肯定神学的哲学，即同自身相对立而肯定神学的哲学。〞［一五八页］

   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高度评价费尔巴哈〝创立了真正的唯物主义和现实的科学，因为费尔巴哈使｀人与人之间的ˊ社会关系成了理论的基本原则〞［一五八页］。如果据此认为一八四四年的马克思还没有摆脱费尔巴哈那就错了，＿＿拿〝马哲〞装点门面混饭吃的所谓学者就是这样污蔑一八四四年的马克思＿＿，马克思紧随其后评价费尔巴哈的局限性：〝费尔巴哈把否定的否定仅仅看作哲学同自身的矛盾〞，即费尔巴哈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不过是神学的抽象。马克思肯定费尔巴哈批判宗教的历史功绩，但同时指出费尔巴哈在否定神学的宗教之后又恢复了宗教的神学。

   但是郑超麟污蔑〝马克思此时在哲学上仍旧是完全的费尔巴赫派，因为费尔巴赫否认自己的哲学是唯物主义或唯心主义，而自称为自然主义即人道主义。〞

   郑超麟接着这样污蔑创作《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马克思是〝费尔巴哈派〞：

   〝《共产主义》节中说：ˋ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ˊ。今人抓着这句话，便断言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就是人道主义。其实，这里虽未提到费尔巴赫，说的仍旧是费尔巴赫的话：因为费尔巴赫把人类看作自然界的一个部份，归根到底人道主义就是自然主义。

   同节中又说：ˋ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ˊ。这里说的也就是上面说的那个意思，即人道主义就是自然主义。〞

   马克思认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但是被郑超麟歪曲为〝人道主义就是自然主义〞，于是马克思说过的而且是关键的〝完成了的〞思想内容被抹杀。这就证明郑超麟根本没有读懂马克思的《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他根据自己的主观偏见任意歪曲马克思的哲学批判。

   一八四四年的马克思是不是〝费尔巴哈派〞，这要根据《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解释和说明。既然郑超麟以《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共产主义思想证明一八四四年的马克思是〝费尔巴哈派〞，那么这里不得不解释和说明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阐述的共产主义思想。

   马克思从人的异化劳动即人的类本质的异化推导私有财产及其私有制之后指出：〝劳动和资本的这种对立一达到极限，就必然成为全部私有财产关系的顶点、最高阶段和灭亡。〞［一〇六页］

   工人是劳动的人格化身，资本家是资本的人格化身，资本家和工人的对立一经达到极限，作为私有财产的商品及其生产和交换就必然灭亡。既然马克思从人的异化劳动即人的类本质的异化推导私有财产灭亡的历史必然性，那么马克思必然要从克服人的异化劳动即克服人的类本质的异化推导自己的共产主义：

   〝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人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而且保存了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一二〇页］

   马克思接着指出：〝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说来才是他的人的存在，而自然界对他说来才成为人。因此，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马恩全集四十二卷一二一至一二二页］

   马克思明确指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用一句话可以概括为：克服人的自我异化即扬弃人的类本质的异化。自然界是人的类本质，换句话说，自然界是人的对象世界，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是自然界的转化形式。所以解决人与自然界的关系就是解决人与人的关系，解决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解决人与自然界的关系。所以马克思认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换句话说，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

   〝完成了的〞和〝实现了的〞是同一个意思。马克思的〝完成了的自然主义〞或者〝实现了的自然主义〞不同于费尔巴哈的自然主义，〝完成了的自然主义〞或者〝实现了的自然主义〞是对于庸俗唯物主义的批判。庸俗唯物主义的自然界是抽象的直观，或者，庸俗唯物主义将自然界当作存在于人之外的神秘的抽象物，庸俗唯物主义的自然主义因而是未完成的自然主义。〝完成了的自然主义〞或者〝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就是克服人的类本质的异化，自然界以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得以返回到人自身，自然界以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对人来说才是人的存在，自然界以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在人那里才会真正复活。所以〝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完成了的自然主义〝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说得通俗一点：通过建立公有制社会，自然界成为人，换句话说，自然界是人的自然界。

   马克思的〝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或者〝实现了的人道主义〞不同于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或者〝实现了的人道主义〞是对于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的批判。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的人道主义是脱离人的感性世界的宗教意识形态，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的〝自然界〞是神秘的精神自身外化的环节，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的人道主义因而是未完成的人道主义。马克思的〝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或者〝实现了的人道主义〞不同于费尔巴哈的抽象的〝类〞或者抽象的〝人的类本质〞，〝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或者〝实现了的人道主义〞的前提是存在于人的感性世界的自然界以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或者〝实现了的人道主义〞必须在存在于人的感性世界的自然界以及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那里得到完成或实现，而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只要有〝爱〞的宗教就可以完成或实现。所以〝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是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说得通俗一点：通过建立公有制社会，人占有自然界，换句话说，人成为人的自然界。

   我把马克思主义概括为历史人本主义，就是因为马克思的人本主义即人道主义具有〝完成了的〞或者〝实现了的〞的历史内容，这是资产阶级的人本主义即人道主义无法具有的历史辩证法。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是无产阶级的自我意识即伦理道德，要想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就必须自觉无产阶级的自我意识即伦理道德，否则就会在理论和现实中〝左〞右摇摆，在庸俗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之间兜圈子。郑超麟就是在庸俗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之间兜圈子的反马克思主义者。

   这里再一次重申一遍：在马克思的哲学批判，唯心主义就是神本主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意思。将人的意识作为唯心主义前提，是反马克思主义的庸俗唯物主义。

   郑超麟继续污蔑创作《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马克思是〝费尔巴哈派〞：

   〝《哲学批评》节中说：ˋ我们在这里看到，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二者结合的真理。我们同时也看到只有自然主义能够理解世界历史的行动ˊ。这里，马克思说：人道主义就是彻底的自然主义。这里，又可看出马克思此时在哲学上仍旧是完全的费尔巴赫派，因为费尔巴赫否认自己的哲学是唯物主义或唯心主义，而自称为自然主义即人道主义。

   同节中又说：ˋ无神论作为神的扬弃就是理论的人道主义的生成，而共产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扬弃就是对真正人的生活这种人的不可剥夺的要求，就是实践的人道主义的生成一样。或者说：无神论是以扬弃宗教作为自己中介的人道主义，共产主义则是以扬弃私有财产作为自己的中介的人道主义ˊ。这里也是把ˋ人道主义ˊ提高到哲学原则平面的、也是费尔巴赫的哲学原则。〞

   马克思的原话是：〝……正象无神论作为神的扬弃就是理论的人道主义的生成，而共产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扬弃就是对真正人的生活这种人的不可剥夺的财产的要求，就是实践的人道主义的生成一样；……〞而郑超麟随意删节〝正像〞两个字，他引述的〝无神论作为神的扬弃就是理论的人道主义的生成，而共产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扬弃就是对真正人的生活这种人的不可剥夺的要求，就是实践的人道主义的生成一样〞成为莫名其妙的病句。如果郑超麟在引述马克思原著的时候有意删节〝正像〞两个字，他就应当将〝一样〞一同删去。

   马克思所说的〝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是〝彻底的自然主义或彻底的人道主义〞的意思。〝彻底的自然主义〞就是〝完成了的自然主义〞或者〝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彻底的人道主义〞就是〝完成了的人道主义〞或者〝实现了的人道主义〞。〝彻底的人道主义〞不同于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彻底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彻底的自然主义〞不同于唯物主义，〝彻底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然而郑超麟将马克思的〝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片面地理解为〝人道主义就是彻底的自然主义〞，而忽视〝自然主义就是彻底的人道主义〞。当然郑超麟并不理解〝人道主义就是彻底的自然主义〞或者〝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的历史辩证法，否则他不会将〝人道主义就是彻底的自然主义〞或者〝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的历史辩证法当作费尔巴哈的世界观，从而将马克思当作费尔巴哈派。

   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指出：

   〝当现实的、有形体的、站在稳固的地球上呼吸着一切自然力的人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这种设定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因而这些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须是对象性的活动。对象性的存在物客观地活动着，而只要它的本质规定中不包含对象性的东西，它就不能客观地活动。它所以能创造或设定对象，只是因为它本身是被对象所设定的，因为它本来就是自然界。因此，并不是它在设定这一行动中从自己的ˋ纯粹的活动ˊ转而创造对象，而是它的对象性的产物仅仅证实了它的对象性活动，证实了它的活动是对象性的、自然存在物的活动。

   我们在这里看到，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二者结合的真理。我们同时也看到，只有自然主义能够理解世界历史的行动。〞［马恩全集四十二卷一六七页］

   马克思批判黑格尔〝从自己的ˋ纯粹的活动ˊ转而创造对象〞，批判黑格尔的辩证法是无中生有的创世说。马克思同时指出：人作为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人的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须是对象性的活动。这也是针对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即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的类本质的批判，因为费尔巴哈的自然界以及社会只是抽象的名词，没有现实内容。

   马克思接着具体批判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正象人的对象不是直接呈现出来的自然对象一样，直接地客观地存在着的人的感觉，也不是人的感性、人的对象性。自然界，无论是客观的还是主观的，都不是直接地同人的存在物相适应的。〞［马恩全集四十二卷一六九页］

   马克思批判费尔巴哈的类本质是直接呈现出来的自然界，因而是抽象的自然界，即抽象的名词。马克思认为自然界无论是作为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客观性，还是作为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主观性，都不能和人的存在相适应。所以马克思的历史人本主义即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既不同于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也不同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二者结合的真理。马克思通过扬弃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即神本主义，将黑格尔的历史辩证法融合在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即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从而至少历史地证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即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序言就已经指出：马克思的《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至少为了证明这些发现〞，即至少为了证明费尔巴哈发现的〝实证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马恩全集四十二卷四十八页］

   马克思在《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批判〞接着指出：

   〝扬弃是使外化返回到自身的、对象性的运动。——这是在异化的范围内表现出来的关于通过扬弃对象性本质的异化来占有对象性本质的见解；这是异化的见解，它主张人的现实的对象化，主张人通过消灭对象世界的异化的规定、通过在对象世界的异化存在中扬弃对象世界而现实地占有自己的对象性本质，正象无神论作为神的扬弃就是理论的人道主义的生成，而共产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扬弃就是对真正人的生活这种人的不可剥夺的财产的要求，就是实践的人道主义的生成一样；或者说，无神论是以扬弃宗教作为自己的中介的人道主义，共产主义则是以扬弃私有财产作为自己的中介的人道主义。只有通过扬弃这种中介，——但这种中介是一个必要的前提，——积极地从自身开始的积极的人道主义才能产生。〞［马恩全集四十二卷一七四至一七五页］

   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即积极的人道主义就是历史的人道主义，换句话说，就是历史人本主义。而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是抽象的人道主义，因为费尔巴哈的人的类本质是〝直接呈现出来的〞抽象名词，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因而是消极的人道主义，换句话说，就是消极的或者抽象的人本主义。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即积极的人道主义不仅是扬弃神的理论的人道主义，而且是扬弃私有财产的实践的人道主义。而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在扬弃抽象的神的同时，又返回到了神的抽象，所以费尔巴哈的人道主义并没有触动私有财产的一根毫毛。面对马克思的白纸黑字，郑超麟胡诌马克思〝把ˋ人道主义ˊ提高到哲学原则平面〞，〝也是费尔巴赫的哲学原则〞。郑超麟的原话是〝这里也是把ˋ人道主义ˊ提高到哲学原则平面的、也是费尔巴赫的哲学原则〞。虽然郑超麟说得有些奇怪，但联系上下文，他的意思还是可以理解。

   郑超麟认为〝马克思写了这部《手稿》之后第二年，一八四五年，就在他的《费尔巴赫论纲》明白抛弃了费尔巴赫的ˋ人类主义ˊ，即ˋ人道主义ˊ（按亦即人本主义）。〞

   事实上，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就已经扬弃了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即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并确证了历史人本主义。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导言指出：〝对于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马恩全集第一卷四六〇至四六一页］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即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是〝在否定神学（超验性等等）之后又肯定神学的哲学〞。［马恩全集四十二卷一五八页］费尔巴哈的〝神学的哲学〞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被马克思批判的黑格尔的〝思辨哲学〞。

   马克思认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但是郑超麟及其拥趸不把人当作人。如果马克思主义不是为了解决人的问题，换句话说，如果马克思主义不是为了解决人的异化问题，马克思消耗毕生精力做哲学批判和政治经济学批判究竟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抽象的物？＿＿特色社会主义就是这样折腾人的。或者是为了抽象的神？＿＿西方自由主义就是这样欺骗人的。郑超麟及其拥趸并没有摆脱私有制的篱笆，他们不知道正是私有制的阶级社会不把人当作人。郑超麟否认马克思的人的类本质及其异化的历史辩证法，郑超麟否认人是类存在物，郑超麟不自觉地把自己当作动物，所以郑超麟无法理解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就是要把人当作人，就是要让具有人的意识的人成为拥有人的对象世界的类存在物。

   九 〝结论〞

   〝马克思一八四四年要用ˋ异化论ˊ来解释ˋ市民社会ˊ的矛盾，那就更加需要说明劳动为甚么会发生ˋ异化ˊ的问题。马克思研究下去，发现了剩余价值，由此抛弃他的ˋ劳动异化论ˊ了。〞

   郑超麟认为马克思发现剩余价值的时候抛弃了〝劳动异化论〞，也就是说马克思到发现剩余价值为止一直以〝劳动异化论〞解释〝市民社会〞的矛盾。既然郑超麟认为〝甚么叫做ˋ异化ˊ？为甚么能够发生ˋ异化ˊ？未见能令人信服的说明〞，那么马克思的剩余价值是从哪里产生的？既然马克思在发现剩余价值的那一刻起，以人的异化劳动为前提的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化为乌有，那么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的历史前提究竟是什么？

   郑超麟的剩余价值是没有自身历史的形而上学，这个无知的形而上学者还要求马克思〝说明劳动为甚么会发生ˋ异化ˊ的问题〞。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指出：家庭是潜在的奴隶制。［马恩全集三卷三十六页］原始社会自身就有发生人的自我异化的内在矛盾，历史辩证法要从事物的内部矛盾来解释和说明。所谓异化是指事物向自身对立面的转化，人的劳动转化为商品，商品转化为价值形式，价值形式转化为货币形式，货币形式转化为资本形式，资本形式转化为剩余价值形式。这种转化的本质是人的异化劳动，即人的劳动异化为商品形式、价值形式、货币形式、资本形式、剩余价值形式。如果离开人的异化劳动说明事物向自身对立面的转化，人类历史将寸步难行。郑超麟认为马克思〝发现了剩余价值，由此抛弃他的ˋ劳动异化论ˊ了〞，那么在郑超麟那里，马克思的《资本论》就成为脱离人们的生活的神秘辩证法，马克思通过神秘的《资本论》同黑格尔的〝思辨哲学〞合流了。郑超麟通过反哲学批判的马克思试图拯救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马克思，可是事与愿违，郑超麟不得不成为彻头彻尾的反马克思主义者。

   这个反马克思主义的郑超麟有法西斯倾向：他首先承认，〝马克思主义者绝不主张对人残忍，漠视人的疾苦，不把人当作人〞；但是他接着又不把自己当作人：〝但马克思主义者在阶级社会中是重视阶级斗争的，为了大多数人利益可以镇压少数人的反动，为了对多数人仁慈，可以对少数人残忍。〞

   如果郑超麟当权，像萬里雪飄这样稀有的异类很有可能成为被〝残忍〞的猎物。马克思的历史人本主义是克服人的自我异化，为了克服人的自我异化，就要在社会主义革命中坚持无产阶级专政的阶级斗争。但是无产阶级专政并不是对少数人的〝残忍〞。如果多数人对少数人〝残忍〞，多数人之间必然也要相互〝残忍〞。剥削阶级像禽兽一样对待被剥削阶级的〝残忍〞决不是无产阶级专政形式，否则新社会就要复辟旧社会。

   现在可以下结论：郑超麟是一个浅薄的反马克思主义者，郑超麟以自己的浅薄妄评马克思的《一八四四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而那个拿着郑超麟的浅薄当作高明的〝05txlr〞暴露了自己的无知，这个无知的〝05txlr〞打着马列毛主义旗号反马克思主义。如果像〝05txlr〞这样的人都可以当作马克思主义者，那么萬里雪飄只好声明自己其实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萬里雪飄   二〇一七年一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