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极无聊话民主

穷极无聊话民主

                                           田   木

 之所以说穷极无聊才来“话”一下，实在是由于民主是一个颇为无聊的话题；就算你谈得再多，天上终究也不会掉下个“民主”来。以老天爷的脾性，是宁可掉彗星，掉“馅饼”，掉“林妹妹”，掉“理论家”的——例如马门列夫那样的理论家，多如牛毛，俯拾皆是。听说有一种缉毒犬，经过嗅觉训练后专管缉毒，马门类理论家则根本无须乎训练，一落地就专管“缉”民主，听到“民主”二字，定然如形随形，不期而至，只可惜他们的驳论千篇一律，千文一面，枯燥干瘪，通通加起来也就值若干年前名噪一时的一个小说名字：亮出你的黄舌苔，空空荡荡……

西方人喜欢谈民主，平头百姓喜欢谈，首相总统也喜欢谈，可惜谈了几百年，仍然还是资本阶级的一统天下；境内外小右们也喜欢谈民主，但只要谈成“大右”，多半即“有一搭没一搭”，估计不是雇主打赏不起了就是已然阔起来了看不起那点赏钱了。至于国内，跟着瞎起哄的无知小右本就无足轻重，有分量一点的、有责任心一点的大右，以其说青睐民主毋宁说畏惧民主，故尔总是未言民主，先言“多数人暴政”。有此种种，足见现今谈民主的，大多全无诚心，尽皆意在言外；更足见民主这个话题，本身就很扯淡。

谈民主的多半很无聊，但反民主的却多半很有趣。

一些最革命的同志反对民主，他们的见解是，革命成功以前，民主不如暴力管用，革命成功以后，民主不如专政管用，所以附赘悬疣，纯属废物。他们谈暴力的时候底气十足，一副“胸中自有百万雄兵”的样子，看样子只要时机一到，暴力亟需，他们手中宝剑向天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令，叱！——”什么“二次革命”、“一次革命”，半次也不用，简直就是“瞬时革命”了。

改良派们尤其视民主为寇仇，一直在那里鼓吹民主不如官主，民主党将不党，民主国将不国。他们骨子里一向是无民有主的，他们假作是来自桃花源里、乌有之乡的方外之人，借以昭告天下他们不知有汉，何论魏晋，故可以全然不计此党已非彼党，此国尤非彼国，唯有周粟可食，全无离黍之悲。他们，不管是鸡皮鹤发还是歇顶须眉，一律作出及其天真烂漫，懵懂可爱之声态，以惑民媚主，以襄赞盛世。诚可谓“商女不知亡国恨，组团齐唱后庭花”是也！

中国的工农百姓,我猜或许也是反对民主的吧，文革民主的时候，他们仅仅稍微尝试了一小把，畅快了一小会儿，但并没有多少号果子可吃，被联动打，被走资派压，被当成516整，到最后终于成了“三种人”，不仅被永久禁言，还成了伤痕文学永恒的嘲弄对象，从在再无抬头之日。他们的喉咙命中注定是用来吃饭喝汤打呼噜的，是用来喊“诺！”、喊“扎！”、喊“好!”、喊“噎死！”的。从代表大会到网络发言，骑在他们脖子上的“代言人”层出不穷，麻密如虮，久而久之，连自己也深感命薄，竟是天设地造的“民主绝缘体”。

至于统治阶级，自然尤其不喜欢民主。搞民主人多嘴杂，太麻烦，还得要作秀，还得要动用“金权”，哪里如朕即国家由着性子来痛快淋漓。

“民主不适合中国国情”，既然举国上下都这么认为，此论断想然是金石不渝、颠扑不破、天经地义之绝对真理了。

然而世事终究难料。近日某黎姓外国人，据说还是个左派大佬，撰文宣称，有民主政治改革即将到来，且改革方向要针对“红二代”和“政治局”。以此洋人的意思，是要号召大家抵死反对的。在某家看来，这家伙纯属有病。以往所有针对老百姓的改革，砸三铁的改革，立“三座大山”的改革，物价只涨不落的改革，左派们至多也就上书上书，进谏进谏，随后便杳无音讯，没了下文，怎么看怎么像是敷衍了事，半就半推；这回好不容易有了一回“矛头向上”的改革，于穷百姓而言不再是“刀刀不离后脑勺”的改革，左派们却疾呼玩命，大发血誓，不共戴天，灭此朝食，两相对照是何等地厚此薄彼，亲疏有别，于情于理，说得通乎？

洒家反对以往所有改革，但所有改革全数如期而至，覆盆压来，一个也不能少。此番政治改革，洒家决意不再反对，除非我傻，傻得流鼻涕，还大冒鼻涕泡，去把“改革重点”再重新“招惹”回来，去主动应证那句老话：蝎里虎子拜北斗——嘬雷找劈。

奶奶的，不就民主吗，谁怕谁呀！

意犹未尽，即兴打油一首：

    忽传改革要朝上，

    当时涕泪满衣裳。

    严刀烈斧开血路，

    细雨和风养膏粱。

    青衣花旦纂国是，

    公子多金舞袖长。

    三座大山拱盛世，

    万里冤民走汲惶。

    穷根不绝接三代，

    片言岂敢议朝纲。

    伶仃市场一奴隶，

    何忧民主更来伤。

    豪门纵发雷霆怒，

    其奈玉娇及汉黄！

                                                   2012年4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