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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故事 —— 从民国到“特色”、从中国到美国

2018-6-22 23:45|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1989| 评论: 0|原作者: 洪啸冰|来自: 时代先锋网

摘要: 俺家3代跨越民国、毛时代、特色时代,遍及中国(两岸)、美国,有各色关于教育和高考的鲜活案例,可供大家对比、参考。
洪啸冰 | 高考故事:从民国到“特色”、从中国到美国
洪啸冰 · 2018-06-22 · 来源:时代先锋网

俺家3代跨越民国、毛时代、特色时代,遍及中国(两岸)、美国,有各色关于教育和高考的鲜活案例,可供大家对比、参考。

  民国时期:精英教育,阶级壁垒

  我父母是1920年代生人,1940年代参加高考。那时文盲率80%,能上高中的都是凤毛麟角,小学毕业生就算‘知识分子’了。纯粹从筛选人才的角度说,没有基础教育的普及,到高考这个环节可供筛选的人才库真是太小了。那时大学不多,只要家里供得起,高中毕业生都能上大学(尤其私立大学,贵但门槛不高),因为大多数人早在中学之前就‘出局’了。中学费用不仅有学费,由于中学很不普及,多数学生从很远的地方来上学,即使是公立学校,食宿费用也是不小的负担。比如新中国农民作家浩然,生于1930年代的河北农村,他母亲非常‘要强’,竭尽全力要供儿子上学。他父亲在开滦煤矿(外资企业)当矿工,他们生活在‘大粪场子’棚户区,与附近一墙之隔的、与国际接轨的高级职员住宅区形成鲜明对比,给儿时的浩然以强烈的刺激。邻居都是工友及家属、遗孀(妓女),每天经历人间悲剧,提心吊胆父亲哪天也回不来了。这一天终于降临,浩然小学没毕业就只能回老家了(参看浩然的自传3部曲之《故土》)。所以,毫不奇怪,我父母的中学、大学同学里没有一个工农子弟!

  我爸是城市小商人的长子,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家境比较宽裕,小学、中学都送他到私立教会学校。1938年日本人快打到武汉时,他告别家人独自追随省政府的‘联中’撤退到重庆。作为抗战时期的大后方临时首都,重庆聚集了全国各地来的难民,一些清华校友办了个‘清华中学’,教师中有几个参加过12-9学运的赤色分子(如解放后成为美国史专家的黄绍湘),我爸在那里上学时受到他们的影响。1943年,他从重庆考取了西南联大(抗战时期清华-北大-南开的联合大学,在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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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高考‘秘籍’
  从 1912 年到 1937 年,高校都是各校自行命题、组织招生,在全国设十几个考点。1938-40年进行了3次全国统考统招,不到5万人参加考试,国立院校共录取17000人左右(比例不低吧?),其中西南联大录取1800多人。1941年以后又恢复了‘自主招生’(参考http://new.qq.com/omn/20180608/20180608A0HLJE.html)。

  我妈于1946年在上海参加高考,是抗战胜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也是西南联大最后一次联合招生。她父亲属于第一代‘进城务工人员’,抗战以前家属留守乡下以节约开支。因为那时江浙农村也十分凋敝,虽然祖产有几亩薄田用来收租,她父亲在老家时给大户人家当账房先生,供2个孩子到城里上‘洋学堂’的各种费用不菲,不得不只身前往上海谋生。得益于在中国银行(民国‘国企’)当副行长的远亲照顾,混了个抄写员的职位,每年春节回家探亲。日本人攻占南京之后,10岁的我妈随一众亲人投奔上海的父亲。

  战时上海物价飞涨,突然要养活一家老小,日子过得挺紧。幸亏‘国企’提供给职工廉租房,煤气灶、抽水马桶一应俱全。除了基本生活开支,娱乐、看病的钱就没剩啥了,我妈在上海8年没看过1次电影,每天就是家-学校两点一线,同学们谈论新上映的美国大片她完全插不上嘴。因为家里负担不起西医的费用,她在上海出生的妹妹1岁半时死于腹泻。这样没有靠山的家庭为了未来生计非常重视教育,我舅舅没考上公立大学,读了个商科(相当于中专),1941年底(珍珠港事件之后)上海租界也沦陷了,他就去西南大后方谋生了。

  我妈是典型学霸,在上海到处寻找性价比高的‘重点学校’。上海这样贫富差别巨大的都市,不乏为权贵富贾消遣的贵族学校,既贵得离谱又被学霸鄙视。上海的外国租界管理机构‘工部局’在华商纳税人的敦促下,办了一所华人女中,校长、教师都是新女性或‘海归’,连体育老师都游历过多国学习体育教育。学风朴实,不许攀比,只能穿粗布校服上学。关键是这个中学对于学霸有学费优惠政策!即便如此,据我妈回忆,她总是在她爹发年终双月工资时才去付学费。总之,银行小职员的工资也就供得起1个孩子上‘精英学校’了。我妈同学家里大多非富即贵(清末、民国名人家族的就不点名了),或者是技术、知识界精英,在全班40多个同学里,只有1-2个是交学费都有困难的。我妈当时的自卑只能用同学们对学霸的钦佩来弥补了。

  她高二时以同等学历参加了一些国立学校(学费很低,对于极贫困学生免费并提供生活费)的高考,同时考取了北大医学院、上医、同济医学院(当时在上海),录取名单当时公布在报纸上,她是北大医学院在上海考区的‘状元’。她有个出身名门的同学,虽然有钱进私立大学但有些不屑,第一次考清华文科没中,但考进了清华的‘先修班’,第二年只要平时成绩合格可以直接入学。

  我妈之所以一门心思考医,完全是为了以后能谋生并赡养父母,这是我妈‘独立自强’之追求。其它学科学生很多毕业即失业,比如沈从文的得意门生汪曾祺,西南联大毕业后在上海找工作非常困难,曾经写信给沈流露轻生的念头。我爸在西南联大西语系英文专业,到了4年也故意不修完学分,业余做家教补贴,也不愿离开学校这个临时庇护所。不仅文科僧,即使理科僧出路也堪忧,如后来的院士高晓霞,她也是工部局女中高材生,考入上海交大化学系,毕业后在大上海找工作各种挫折。既然民国时连中学生都稀缺,为啥大学生就业还如此困难呢?

  幸运的是,1940年代的大学生不久即赶上了新中国从物质到精神的大规模建设,并非特色时代主流媒体控诉的那样,他们绝大多数都得到重用,尤其该庆幸的是文科生,人人有工作、生活有保障,即使出身富贵家庭的(所谓‘不红’)也能进入国家要害部门如外交、教育、公检法或国家安全系统,我父母的同学里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解放初期:旧的教育制度如何培养社会主义新人?

  大学招生形式基本沿袭民国,但更注重扫盲和普及基础教育,扫盲班、工农速成学校如雨后春笋,连小学生都积极加入扫盲活动,回到家教老人识字(伊文思1950年代纪录片《早春》)。大学里多了‘调干生’,是革命队伍中需要培养的年轻人,那时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管理’专业,与各行各业相关的技术专业都有调干生,还可以带工资上学。解放初我姑姑从小学参军到文艺宣传队,后来被部队送进工农速成中学,毕业后考进武大中文系。

  解放后到文革前,教育资源明确用‘重点’与否划分等级,所谓重点学校对应更好的师资和教学条件,当然也对应更高的大学升学率,但学杂费全国统一,城镇户口学生:小学2元/学期,中学5元/学期;农村户口学生减半。虽然当时大家也以考上重点学校为荣,但追求程度远远不及今天这么畸形。我父母那时属于与众不同的努力把孩子送到很远的‘特殊’幼儿园的家长,对教育资源的差别非常敏感,旧制度的烙印比较深,作为新社会的‘新精英’,竞争意识不减当年。

  1952年开始全国统一高考招生,所有大学免费,根据家庭人均收入发放助学金,而且师范和农林院校对每个学生都有较高的生活补贴。此时工农子弟大学生明显增加(参考李中清《江山代有人才出——中国教育精英的来源与转变(1865-2014)》),但招生、办学的指导思想与民国没有本质的区别,仍然看重分数、学历,把工农子弟培养成了对立面的走卒(1970年代的电影《决裂》对这一时期的教育进行了尖锐的批判)。

  文革时期:教育平等、普及,结合生产实践

  1966-76期间,取消了所有重点学校,高考也停了,学生们获得了空前的解放。文革爆发时我大哥小学3年级,在北京城里一所著名小学读书,离家单程公交要1小时,每天途径长安街。他特别爱回忆运动初期的各种见闻,经常与外地来京红卫兵混在一起,与他们同吃同住同活动,被激动的人流裹挟着接受了毛主席检阅。多日不回家父母也不担心,‘浩劫’时期也没人拐骗小孩(到底啥是‘浩劫’呢?)。各处看大字报、批斗会/辩论会,搜集群众组织印发的各种刊物、报纸,给‘逍遥’在家的父母传递最新信息。虽然不怎么上课了,但获得的丰富教育、参与的社会实践绝非传统课堂可比。如果没有文革,他按部就班从著名小学直升旁边的著名中学,但是文革打乱了父母对长子的教育规划,我妈至今耿耿于怀。大哥不得不回到郊外的家附近上学,被就近分配到解放后新建的‘普通’中学,顺口溜对该校的描述是‘XX中,黑咕隆咚,破桌子破椅子破电灯!’。物质条件虽然差点,不妨碍这个普通中学的化学课注重培养学生动手能力,他们自制汽水,我成为试喝人之一。他们也有充裕的课余时间到旧货店买便宜零件来攒半导体、音箱。

  初中毕业后,北京大部分学生去农村‘插队落户’,只有1/4的人升高中或中专技校,独生子女、病残青年受照顾继续升学。1960年代去边远地区插队,1970年代就在北京郊区了。我哥初中毕业那年得了肝炎,本来可以借机上高中的,但他‘很傻’(我妈原话),要求去农村找小伙伴。他们挖河泥、掏大粪(马拉粪车进城到居民区)、搞绿化、看青(果园)、农田各种活都干过,每顿饭至少能吃1斤以上主食。农村体力劳动一年就把文弱书生变成了肌肉男。吃住不花钱,年终按工分分红,他第一年就拿到170多元,那是生存之外的纯零花钱啊,对于当时的年轻人来说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一般人每月吃饭才用10多元)! 有些知青拿到这样一笔钱之后就给自己放长假了,周游各地,民风淳朴到处受款待,那才真的是有闲有钱去‘寻找诗和远方’,所以那一代青年里出了不少诗人和艺术人才。

  大部分插队知青的未来是三年之后招工回城,少数人当兵、上大学(工农兵推荐制)。在离开农村过程中,确实有不少托关系、走后门给孩子争取‘好出路’的。我哥第一次被分配到废品回收公司,他嫌丢人,我妈就托关系找管分配的‘劳动局’。那时当兵最受人羡慕,我们周围目力所及被招兵的基本都是军人子弟,即使在军队留不下,复员军人也优先被安排工作。其次是进大型国营工厂(全民所有制)比如首钢、各个军工厂,大学并非大家趋之若鹜的目标。我表姐是上海某国营企业的工人,她父亲在她姐弟3人幼年时病逝,表姐因此受到照顾,初中毕业没去农村而是分配到了工厂。1970年开始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后,她1973年报了名,厂里没有多少人与她争上大学,师傅和工友没有异议(属于‘群众’推荐),领导没理由不批准,然后也参加了‘摸底’文化考试(参考张铁生《一份发人深省的答卷》),顺利进入机械学院,学习期间工资照发。工农兵大学生的基本培养原则是哪来哪去,即毕业后她还应该回到原单位。所以,她选择的大学专业也与工厂的工作对口,毕业时大学老师希望她留校(并不违规),她信守承诺拒绝了老师,我妈也说表姐‘傻’。这一在毛时代很正常的行为,导致了表姐在1990年代中期从企业下岗的悲剧,这是后话。难道该赖她自己当年‘傻’吗?!

  1970年代江青狠批高干子弟走后门上大学、当兵,并非空穴来风,得罪了不少老家伙及其子女。查查官2们的简历,包括那些控诉自己爹妈受‘迫害’的,并没耽误他们当兵、上大学(邓公主到北医)。不少爱诉自己‘当年苦’的作家也都当过兵,比如刘震云、莫言、阎连科,背景不一般呀。贾平凹在他的书中炫自己‘出身不好’受迫害,但他却被推荐到西北大学中文系学习,这样的迫害多少青年求之不得!

  1973年,有个愣头青军2代叫钟志民,先走后门当兵、又走后门到南大,与工农子弟同学的巨大反差、及同学们对‘走后门’的痛恨让他羞愧难当,给学校写了退学申请,这个事件被‘四人帮’发现,以《一份退学申请报告》发到《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姚文元为他写了编者按。钟志民后来真的退回江西农村当农民了,‘改开’后差点被当‘三种人’整肃,毕竟是2代,躲过一劫,在当地当了些年小官儿(与他那些大官儿同学相比很委屈),1990年代中期到深圳下海经商。平民子弟张铁生就没那么幸运了,邓上台后他因‘反革命’罪蹲了15年监狱,出狱后‘专业对口’经营农业公司。

  1970-76一共招收了7年的工农兵学员,包括艺术院校,目的是探索符合劳动者利益的教育制度,高校招生和学制(2-3年)改革只是其中一部分。学习过程中的理论联系实际落实的最彻底,例如医学院学员主要下乡到缺医少药的农村边学习边实践,与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我妈那时经常带学员去农村‘三同’。传统的大学教材也不适用了,工农兵学员与教师一起进行‘教改’,甚至编写新的符合实际需求的教材。

  文革的另一个新生事物是‘七二一工人大学’,源于1968年7月22日《人民日报》刊载的调查报告《从上海机床厂看培养工程技术人员的道路》,毛主席在编者按中加了一段话:“大学还是要办的,我这里主要说的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要无产阶级政治挂帅,走上海机床厂从工人中培养技术人员的道路。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后,又回到生产实践中去”(这段批语被称为“七·二一指示”)。这些厂矿企业学校的学生多为半工半读,学习内容密切联系生产需求,生产中出现的问题迅速得以解决,同时学生们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中迅速成长。据《中国教育年鉴》记载,截至1976年,全国有七·二一大学33374所,学生148.5万人,是同期普通高校学生数的3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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