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垄断，竞争 - 转帖

组织大了，复杂了就会需要有人来管理。管理人员从兼职，到专职，再到机构化，这便是官僚机构了。如果把官僚机构的服务对象，不管是百姓还是皇帝，或跟高级的官僚，称为用户。则官僚机构本身的存在，是由于业务量太大，或太复杂，使得用户无力直接完成业务，而必须依赖官僚机构。所以，成熟的官僚反对任何会弱化这种依赖性的努力。包括简化或减少业务，给用户更多资源和权力，让用户直接自我管理。而成长，在个人层面，就是个人能够获得，处理更多的资源，做更有影响的决定。官僚和用户之间的关系，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代理人和被代理人这两种关系的集合。官僚的地位，权力和用户的成长之间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官僚内部也会有竞争，但允许被管理者或者被代理人成长，则会破坏官僚存在的根基，成为整个官僚体系的公敌。唯一能够迫使官僚改善的是来自权力边界外部的力量。

每个官僚机构都有其权力边界。在政府对应的是国土或辖区，在企业则是全公司或部门。在其权力边界内部，官僚机构没有竞争对手，具有垄断性机构的一切属性。首先追求稳定，或变化的可控性，其次是本机构不断增加的资源的占有量。在官僚而言，则是稳定或不断增加的预算和编制。在垄断企业而言，则是不断增加的利润。这也是人性中追求安逸的一面在集体层面的反应。Risk aversion，惰性，也是类似的表达。在生活已经安逸，也没有竞争的情况下，有几个人会要继续改进，去把事情做得更好？在另一面，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走出自己的comfort zone。官僚也是人。

来自权力边界外部的力量，指的是能够使用户消失的力量，无论是因为伤亡，迁出（需求变化），或者形成了新的管理体系。伤亡体现在战争。需求变化和迁出类似，都是用户有了更好的选择。新的管理体系如果来自下层叫造反，来自上层就叫改革。

在存在竞争的市场经济下，对一个服务提供者内部的官僚而言，其他竞争性的服务提供者就是来自官僚权力边界外部的力量。如果官僚阻止服务提供者改进效率，用户就会迁出，作为官僚的宿主的服务提供者，就会衰弱或者死亡。

牵涉到官僚的竞争有几种。一个官僚机构内部的竞争，不同的官僚机构之间的竞争，官僚的宿主机构之间的竞争。由于官僚和用户之间的基本矛盾，用户是无法从一个成功的官僚（体现在更大的预算和编制）那里获得利益的。

用户唯一能获益的竞争形式是作为官僚的宿主机构之间的竞争。宿主机构可以是任何需要依赖用户才能存在的组织。包括但不限于国家，政府，企业，集团。参与竞争的机构数量还必须有个下限，这样即使消失一两个机构对用户也没太大影响，也不会出现暴力形式的竞争。

顺着这个思路很容易走向联邦制的道路。但是要阻止各个成员之间出现事实上的联合。联邦只是提供一个交流，协调的平台。成员之间的竞争会推动每个成员进步。成员的用户自由流动。低效的成员通过用户流失来实现死亡。达到某个下限后所有资产被拆分拍卖。由买主们重新组织政府。类似的实践在企业界早已被多次重复。

竞争性的另一个表达方式是用户和服务者之间没有固定的关系。而固定的关系，是不平等关系得以长期存在的基础。要消灭固定关系，就要求多个服务者提供的服务之间必须有可替代性。这就牵涉到接口和标准的定义。行业标准成熟度高的，指对细节定义具体的，业界增加新功能（secret sauce）的能力就越小。用户改变服务商的成本就越低，用户和服务商之间的关系就越不固定。

这样理想的社会是一个信息系统。各个子系统之间只定义接口，而不关心具体的implementation。控制每个子系统的复杂程度（by headcount or connection count, or both?），过分复杂的子系统，必须进行再拆分。每个子系统内部都有冗余度，多个implementation（供应商）同时运行，允许少量的供应商同时崩溃。一个供应商搞事儿，立刻无缝切换到其他供应商。供应商之间，子系统之间禁止跨越接口的整合。运行数据，用户体验是接口要求的一部分，定期传输给负责系统进化的子系统的供应商们。本质上是通过消灭垄断来防止人类的求稳，懒惰天性坐大。而让人类的的求生，竞争，贪婪天性得以不断推动人类前进。

关于西式民主。因为竞选和换届而会失去工作或有利益损失的在整个官僚体系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大部分官僚的待遇不会因为换届而恶化。所以西式选举对整个官僚体系来说，算不上竞争机制，充其量只是换一身打扮。

（责任编辑：柳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