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香港人傻? 群里聊天,有人发个链接,说是网友呼吁逮捕孔庆东,发起了民意投票,叫大家赶紧去支援。于是点开看了一下,顺便投下反对一票。 有朋友就说:“投这种票就是儿戏,和漂流瓶一样,意义不大,谁会在乎呢?”我可不那么认为,我想:既然有人搞,也过去看了,投个票也就是鼠标轻轻一点的事。“鼠标轻轻一点就危害政权稳定”,是最新网络热炒句,可见,咱们自己还没当回事,做贼的心里先就慌了。 由此想到前一阵香港人抗议中央圈定特首,貌似儿戏地用白纸条写选票,在投票站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貌似很无聊,貌似没人会在乎……可傻瓜兮兮的香港人就喜欢在快节奏的生活中干这么无聊的事。 那不是官方的投票,是民间发起的、代表老百姓真实意愿的投票,完全没有法律效力,可有人发起,就有人响应……7.23事故时,有人发起在维多利亚港湾用手机照亮天空,就有那么多傻瓜去照。六四纪念,有人发起用蜡烛集会,就有十五万人到场……香港人傻吗? 对于参加选举投票,当前左派比较流行一种看法是:投票是统治阶级施舍的一种权利,其实这种施舍的权利随时都会被强权收走的。 可是,因为权利会被强权收走,就索性放弃,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悖论,形成这种悖论的基础正是封建奴性思想。放弃理性抗争的阶段而直接寻求暴力途径解决,更是一种对社会极不负责的态度。虽然左派革命者也承认“老百姓大都喜欢稳定支持改良”,但骨子里总认为是因为老百姓觉悟不高认识不够,可这也正道出了问题的症结:暴力革命缺乏群众基础,群众基础需要从老百姓愿意接受的方式中去逐步引导建立。 然而群众基础怎么建立呢?第一是团结合作。 记得我在香港的时候,第一次切身感受热烈的群众运动气氛,当场就哭了。我想,如果我们中国大陆的老百姓能有这么一股子傻劲,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那么多人举着蜡烛举着手机,为了一个口号振臂高呼,显示的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啊! 香港人讲民主,不讲阶级,可是他们的思想意识里普遍都具备一种朴素的劳动者群体认同。有一位刚嫁到香港的朋友,对准备去上街游行的新婚丈夫说:又不关你们的事,不去了吧。她老公答:这次不关我事我不去,下次关我事就没人去了。有些人把这现象归结为“香港和大陆文化背景不一样”,我想,如果非要说不一样,大概他们比我们早受苦而已。没有抗争就没有幸福,他们的幸福绝不是英国人给的,他们的民主也并非来自于英国人的赏赐。 然而一谈到资本主义社会的抗争,许多左派朋友就有一种相当明显的抵触情绪,他们往往会说:“如果非得在法律允许之下抗争,中国不但不会进步反而会回到奴隶社会。国家就是暴力机器,咱们无产阶级就得砸烂它。” 二、宪政派愚? 可是,法律有局限就彻底推翻它,这是对的吗?我突然想到一个比喻:民主是“女人”,不是“老婆”。资本家娶了民主,不代表“民主”不是好女人,不代表天下没 有好女人,不代表无产阶级不可以娶好女人。因为资本家娶了女人做老婆而熄了娶老婆的念头,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同理,法律,宪政,替换解释中的“民主”一 词同样适用。这本身都是一些中性的词儿,谁用它,它就为谁服务。 因为怕了敌人的阴谋诡计,凡跟敌人沾上点边的,一律抵制,这在左派已经形成了一种可笑的被害恐慌症。之前用“大民主”抵制“大众民主”,其后用“无产阶级宪政”抵制“资产阶级宪政”,都是一样作茧自缚的思维。 “大众民主”和“无产阶级宪政”的前提是必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基础,在当今资产阶级全面主导政权的社会形态下,用那些没影儿的东西来抵制当前具有积极意义的宪政民主抗争运动,显然极为不智。无产阶级革命固然要视乎需要突破法律的局限,然而法律就不可以作为一种抗争手段而加以有效利用吗? 宪政民主派的抗争手段是在现行法制框架下,运用法律为武器维护公民权利,以此达到宣传和唤醒公民民主意识的目的,从而推动社会进步;无产阶级革命是以群众运动为根本,逼迫政权改造。改良和改造,相差一字,意义完全不同。但两者手段虽不同,目标和方向却是完全一致的。 毛主席说:敌人所反对的,我们就支持!最近被封闭的网站中,除了若干左派网站以外,右派的“中国选举与治理”网、“反垄断网”,郝然在列。这些,都是进步的民主革命力量啊。参与独立选举运动的某君,微博中这么写道: 政治改革的突破口何在?一言以蔽之,在于言论自由。“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有人说,改革需要顶层设计,其实是一句空话。只有打破禁区,允许人民自由辩论和选择,才是唯一正确的路径。 “允许人民自由辩论和选择”,让人民自己从斗争中分辨是非,吸取教训,这不正是毛泽东思想吗?!这才是真正触及灵魂的“改造主观世界”的革命,是摒弃奴性文化、培养抗争精神、建立身为“国家主人”意识的“继续革命”,它以改造思想为主要目的。而恰恰“独立选举运动”的指导思想就是“意义大于结果”。当前左派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正视的一个荒谬事实逐渐浮出水面:主张宪政民主的“右派”,正高唱国际歌,运用“毛泽东”思想投入各种形式的战斗,左派无产阶级革命的幽灵却仍在传说之中游荡。 “漂流瓶革命”让一些人稍微清醒了头脑,乌有体系之外的左派貌似有些沾沾自喜,然而,或许亦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差距。左派的革命,尚停留在争夺理论阵地、互相倾轧的阶段。非但左派内部互相倾轧,连对宪政民主派发起的群众运动也一致诟病或隔岸观火。 宪政民主派到底在做一些什么呢?在声势浩大的独立选举运动结束之后,宪政民主派人士紧接着又以“农村早就实现了基层选举”为由,发动老百姓争取居委会选举运动,另外,在征地、环保、人权等方面,以深入调查取证、扩大舆论影响的方式,进行广泛的维权抗争。 然而,从本质上区别于“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宪政民主启蒙运动”,发起公民参与“独立参选人大代表运动”和“居委会民主选举运动”等,都是基于政治参与的层面,而不是立足于老百姓直接生存利益的切入点。在真正关乎老百姓民生诉求的“征地、环保、工资”等方面,由于致力于循正规法律途径解决,以入禀司法程序为主,并不重视凝聚群众力量进行正面抗争,就注定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局限。但是主张宪政民主运动的人真的认识不到这种局限吗?恐怕也不是,我想,恐怕更多是基于一种社会责任感的“意义大于结果”的“愚公精神”。 三、无产者明? 令人叹息的是,左派革命者在这方面投入的关注显然还远远不够,更多的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革命时机”。然而,“时机”真的不存在吗? 据统计,去年共发生大小冲突700多件,其特征是:1、基于工资、环保、征地等生存诉求,无政治诉求。2、除乌坎特例外,均为自发引起,无人组织。2、孤立事件,没有得到广泛的社会舆论增援。 (据本站5月7日转载《 互联网动员与代工厂工人集体抗争 》一文所提到的工人罢工抗争案例中显示:1、能迅速响应并广泛传播信息的渠道,如QQ、YY等常用工具,在召集罢工活动以及罢工过程中消除不利传言的打击方面,显得尤为重要;2、罢工事件后发起者往往被开除和受到不公平对待,也缺乏持续有效的监督和声援;3、在这些罢工群体使用互联网的方式中,手机是比电脑广泛得多的工具。) 那么引爆这些自发抗争的因素又是什么呢?从一些社会调查实例中,我们或许可稍窥端倪。例如,某合资电脑厂员工的基本工作和生活概况: 1、一天工作12个小时,有时候还需要加班1-2小时;规定每周必须工作6天,但是休息日经常被要求加班,月底26号过后不许休息,并且不准补假。 2、按照每天工作8小时计算,基本工资1300元。 3、实习生基本工资950加50全勤奖。 4、全厂共5000多人,其中学生占3000多。 5、普通工人加班多的大概3000元,但是班组长可以拿到七八千。 2、保安很跩,曾经打过人。 3、伙食很差,一日两餐,白班上午11点、下午4点。晚班23点、凌晨4点稀饭,加包子馒头。 备注:实习生是尚未毕业的在校学生以实习名义提供给工厂。 当我就这些问题跟左派的朋友进行探讨的时候,发现还有一种典型的思维是:宪政民主派进行的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如果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与之联合的话,就会被资产阶级夺取了胜利果实。此论初听貌似有理,然而却万万经不起推敲:在资产阶级占绝对主导地位的社会,老百姓因利益受损而进行民主抗争,最终的受益人会是资产阶级吗?这显然是又陷入了那个“女人”和“老婆”的思维陷阱里去。 宪政、民主、人权,都是好东西呀,谁用它,它就为谁服务。无怪有人感叹: 中国的极左派就像清末的顽固派,正把国家引向深渊。他们冥顽不化抱残守缺,污蔑对外开放是卖国求荣,政治改革是离经叛道。他们怀念狂热年代,演绎虚妄历史,梦想一步登天。他们是中国最具破坏性的反动势力,必将被扫进垃圾堆! 阻碍中国民主进程的,正是那些有着不明政治图谋的极左派,和一些思维混乱型的、或激进或保守的爱国左派。思维混乱不要紧,只要有平等友好合作的精神,也还有希望,可恰恰这又是左派最欠缺的,理论水平和影响力较高的左派革命家们往往有着或轻或重的“山头主义”倾向,求异多而存同少。在这一种主流氛围中,左派青年之间往往因为观点不同而彼此蔑视,无论是在论坛、QQ群,还是语音频道,交流过程中对于不同言论很难作客观理性的分析,往往是一棍子打倒,再踩上一脚,甚至踢出门去。 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傻瓜,都自以为是聪明人,可惜未能指点江山。但是我想,智叟恐怕已经太多,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做愚公?思及此,不由想起那一个实实在在的愚公来……可叹:移山大业,后继乏人。 愚 公 本文原链接自【蔡愉的博客中国专栏】 (责任编辑:柳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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