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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一个小资产阶级的蛋

2012-8-21 20:44| 发布者: 而东| 查看: 1300| 评论: 2|原作者: 康凌|来自: 当代文化研究

摘要: 如果我们没有回应现实问题的能力,或者没有意愿去这么做,那么自然,小资产阶级就会倒向公知,倒向美国梦,倒向某宪章,倒向自发秩序的鬼话,倒向这些力量为小资产阶级的焦虑所提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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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篇讨论中国文学中的小资产阶级形象的文章,那至少是一个从涓生子君到林道静到肖凌到郭敬明的漫长谱系。这是一篇讨论“我们如何讨论小资产阶级”的 文章,这里提到的小资产阶级,不是一个确定的、具有清晰边界的整体的小资产阶级,不是那个“占据了文化领域的所有高地,所有咽喉要道”的小资产阶级及其文 化,而是这种“成功人士”图像的另外半张脸,它来自于“小资产阶级”这个庞大能指之下所覆盖的模糊的、具体的白领们的日常生活,来自于这种生活造成的焦虑 与创伤,来自于在这种焦虑与创伤中可能存在的,反抗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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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社会中讨论小资产阶级,就是把阶级议题重新带回到小资产阶级的生活中去,就是去激起小资产阶级的回应,就是去塑造小资产阶级的意识,就是塑造小资产 阶级的革命可能性,就是戳破笼罩在其上的半张脸的神话,就是为可能的小资产阶级的反抗提供理论支持。如果不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而一味纠缠着它的所谓性质, 想要搞清楚它在“本质上”是好的还是坏的,是革命的还是反动的,这样的讨论,是资产阶级的伪学术,是学院里的概念游戏,好像把它纳入到我们的知识体系里面 去,它处理成一二三四,处理成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等方面,就可以心安理得,就可以拉项目出专著。这样的讨论,没有效果,没有前途。这是我的基本观点,如果 不同意,那么请忽略下面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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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在著作中没有完整地论述过“阶级”的性质和它形成的条件(《资本论》第三卷手稿到“阶级”一节中断了),我们知道,在最为原理性的层面,生产结构中 所处的不同位置形成了阶级。但是,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自己所承认的,在生产结构(同时也就是剥削结构)中的同一位置并不能自然地导出阶级意识,“要把无产 者变成一个阶级,然后再变成一个政党,总是要受到工人自身之间竞争的困扰。”换句话说,在阶级的形成上,生产结构提供了条件,但显然是不充分的,人们不仅 需要处于同一结构性位置上,还需要“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同一性,意识到他们所受到的剥削是整体性的、阶级性的,在这个基础上,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阶级才有 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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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写小农阶级时,正是从这两方面入手的,一方面,“既然数百万家庭的经济条件使他们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与其他阶级的生 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各不相同并互相敌对,所以他们就形成一个阶级。”而另一方面,“由于各个小农彼此间只存在有地域的联系,由于他们的利益的同一性并 不使他们彼此间形成任何的共同关系,形成任何的全国性的联系,形成任何一种政治组织,所以他们就没有形成一个阶级。”
这样,就提出了阶级意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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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位置、阶级意识与阶级行动的关系,迄今没有标准的答案。传统马克思主义(未必是马克思本人)倾向于认为行动来自于对自身所处的集体在生产结构中所处位 置的理性认识。然而,更为晚近的研究却倾向于认为,阶级意识是集体行动之后的产物。正如Gorden Marshall所说,“无论是以革命的还是更为平和的方式进行。觉悟产生于社会行动,也在社会行动中发生变化。”换句话说,不是阶级意识导致了阶级行 动,而是阶级行动导致了阶级意识的产生——不是先有99%的统一认识,后有占领华尔街,而是占领华尔街使人们认识到,自己原来是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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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在中国工人运动的研究中得到了部分的证实。一方面,是知识份子在车间、夜校与街头为工人说明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在生产结构中所受到的压迫地位,而另一 方面,中国工人运动的核心力量却并非受到最为严重的压迫的非技术工人(如码头工人之类),而是在工人阶级中相对生活状况较好的技术工人。根据裴宜理的研 究,其原因正是技术工人所处的条件,使其相对更容易地组织起各种集体抗争行动,而阶级意识正是在这种抗争行动中逐渐生长起来。这一点在E.P. Thompson关于英国工人阶级的研究中也得到了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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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阶级在本质上是好的还是坏的?是革命的还是反动的?讨论这些问题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工人运动。小资产阶级同样如此。小资产阶级的性质,它的“好 坏”、“革命与否”,不要假装存在着一个答案等待着我们通过嘴皮子把它找出来。相反,它的性质取决于当下能否组织起有效的小资产阶级抗争,“革命的”阶级 意识来自于有效的集体行动,而这部分地取决于我们能否为他们的集体行动找到合法性的说明,乃至唤起这种行动——小资产阶级的性质,取决于我们能不能把他们 争取过来:
  • 我们能否充分地对小资产阶级所受到的剥削进行理论上的说明?能否提供一个小资产阶级与各种资本之间关系的一个整体性的图景?
  • 我们是否充分地调查、了解、研究过小资产阶级所面临的实践性的困难与焦虑?能否在理论上说明这些焦虑与他们所处的阶级结构之间的关系?能否通过这些说明,为集体行动提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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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阶级与小资产阶级之间这样的类比,是否模糊,甚至取消了阶级的差异?
当然不。小资产阶级的生活资料部分地来源于各种形式的资本收益,部分地来源于雇佣劳动,而正是后者,使得他们依旧处于被剥削者的地位,使得他们有可能起而 反抗与斗争,反对资本的压迫。阶级的差异存在于生产结构的不同位置,存在于生活资料的不同来源上。但是,在组织斗争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 的力量。”
更何况,依据资本主义发展的内在规律,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与价值的不断下降,两者之间的矛盾终究会使得资本主义世界分化为两个对立的阶级,资本家与无产阶级。因此,小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差异,如果会取消,也是被资本主义所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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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代末的革命文学论争中,茅盾写道,“中国革命是否竟了抛开小资产阶级,也还是一个费人研究的问题。我就觉得中国革命的前途还不能全然抛开小资产 阶级”,因此,“‘革命文艺’的前途计,第一要务在使它从青年学生中间出来走入小资产阶级群众,在这小资产阶级群众中植立了脚跟。”
革命文学论争在小资产阶级中引起巨大的影响,它提供了一个有效的空间,来让人们释放、展现大革命失败,尤其是四一二白色恐怖之后,普通青年与文艺青年们所 面临的焦虑与困顿,同时,它将这些焦虑有效地组织到小资产阶级革命的议题之中,它为青年们说明了,只有进行革命,才能根本上回应他们所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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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小资产阶级的讨论,在根本上正是希望能提供这样一个空间。我曾在其他地方写道过,“一面是现代生活、白领、成功人士、月薪上万、中产阶级等光鲜亮丽的 许诺,另一面是长期无报酬加班、工会组织缺席、公司内部民主阙失、职业病高发、猝死,以会计、快消、咨询、广告为代表的当代跨国资本,凭此‘半张脸的神 话’,野蛮而残酷地剥削、压榨着第三世界国家知识精英,并由此维系其资本增值。”——这是我们时代的白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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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张脸的神话”是大众媒体的产儿,但是,假如我们也认同了这种对于小资产阶级形象的描绘,认同《外滩画报》,认同《杜拉拉升职记》,认为那就是小资产阶 级本身,就是小资产阶级的不能改变的性质与归宿,这不仅是思想上的懒惰,同时也是对反抗可能性的放弃,是面对资本主义大众传媒的投降派、取消派、美国派。 因此,我们必须自问,当我们在讨论小资产阶级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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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再重复一次,时值今日,跨国公司的工会组织依旧形同虚设,除了个别的行业或者个别的职位外,大多数所谓“小资”白领没有“加班”的概念,因为根本就 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桑内特在《新资本主义的文化》中指出,以广告和咨询为代表的新资本主义企业逐渐开始使用一种更为精致的柔性组织方式来取代以往的 科层制的内部结构,这些组织取消了此前所形成的社会缓冲机制,使得剥削行为得以绕开对个人的社会保护以,更为精致的方式进行,“通过这些方式,社会被消灭 了,资本主义依然存在。”除此以外,还有普遍的晚婚,居高不下的职业病与各种心理疾病的发病率,高压力(工作压力,或许还有房价压力)之下的自杀,乃至每 年都有我们自己的同龄人在会计师事务所、在IT企业、在快速消费品行业、在咨询业、在金融业等等领域的公司的电脑前猝死。工作时钱用命换钱,退休后用钱换 命,这不是一句笑话,而正是小资产阶级的另外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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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资本论》背后是英国工厂视察员报告所提供的工人生活的血的图景,以上这些,正是所有关于小资产阶级的讨论所应当回应的问题,我们能否将他们有效地纳 入到对资本和权力的整体性分析之中?能否清晰地指出,资本主义以及为其所绑架的各种社会权力,如何以日新月异的手法,创造新的机构或部门,制造新的文化与 意识形态,使得这样的剥削能够以更为精致、隐蔽的方式存在、加剧?能否将实践中的焦虑与批判理论勾连起来?能否恰当地、有说服力地将这些焦虑安顿在我们的 理论分析之中,甚至为解决这些焦虑指出斗争的方向?我们有没有能力将这些分析以适当的语言表述出来,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使其能为这个压迫结构中的 人们所接受?(在这里,毛文体——毛尖老师的文体,譬如《把程锋的股票还给程锋》——实在值得大家好好学习。)有没有能力将阶级重新打造成一个有效的范 畴,让他们能够借以思考自己的生活?
如果可以,那么,我们或许有能力询唤出一个革命的小资产阶级。
如果不能,那么这至少是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是一个使得讨论——具体的讨论——变得有效的方向。
看上去,这比大家坐成一桌,静态地分析小资产阶级在本质上是不是革命的,真是有趣的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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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没有回应现实问题的能力,或者没有意愿去这么做,那么自然,小资产阶级就会倒向公知,倒向美国梦,倒向某宪章,倒向自发秩序的鬼话,倒向这些力量 为小资产阶级的焦虑所提供的答案。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又要感叹——唔,那简直是一定的——小资产阶级,是多么不可救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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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要再讨论小资产阶级的“本质”,他们是不是革命的?我们能不能依赖他们?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诸如此类的问题了。让我们来问一问,小资 产阶级,你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只有在血拼时才觉得快乐?为什么都觉得相亲节目很傻,却还要去参加?为什么总是觉得无聊?要在星座那里才能发现生活的意 义?为什么你赚得挺多,还觉得自己是屌丝?(而那些臭公知还管这叫精神的自我矮化)。为什么用品味、旅行、流行阅读、博客写作、摄影、社交网站等等消费对 象所打造出来的所谓“内在世界”,总是显得那么扁平、空洞、外在化?这一系列的无能为力,究竟是什么力量在背后捣鬼?
然后,把所有的答案扔给小资,让他们去检验,去发酵,去判断它是不是有说服力,能不能让男默女泪,然后我们再反思,再总结,再修正我们的讨论。最终,我们 可以为小资产阶级的真实状况提供说明,为他们的焦虑与困难提供的理论阐释,为他们的可能的反抗提供理论资源。除此以外的那些,一边感叹大众传媒太强大啦 (以此来粉饰自己的不作为),一边把自己关在某个学校的会议室里的讨论,都不过是在扯一个小资产阶级的蛋。
 
2012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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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沙海之舟 2012-8-23 08:34
连篇累牍,不如主席一句话:知识分子之成为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结合工农民众,他们的分界仅仅在这一点。
引用 大黑山 2012-8-22 18:44
不好意思,凑热闹也来帮搂主扯一下淡。49年前,知识分子多身属小资产阶级,所以二者被划了等号。如今,有百分之几知识分子是小资产阶级?至少蚁族大学毕业生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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