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是社会化大生产和资本主义私有制。社会化大生产本来是适合公有制的,然而它刚刚诞生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公有制,于是只能和私有制结合,成了资本主义。在这一基本矛盾中,社会化大生产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它推动着资本主义不断前进,同时不断改造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形式,为公有制的出现和成长创造条件;在条件合适的时候和地方,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冲破私有制的限制,建立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正因为这样,资本主义才表现出异常矛盾的性质,它前进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自己的灭亡埋下伏笔,它为社会主义乃至共产主义的胜利直接创造条件——前所未有的巨大生产力,现代无产阶级,马克思主义,政党制度,现代科学技术,生产资料公有制,等等。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社会像资本主义这样,一日千里地,欢呼雀跃地,走向自己的灭亡。 我觉得,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两个方面——社会化生产和生产资料私有制——就是它的本质。没有社会化生产,它就是封建制甚至奴隶制;没有生产资料私有制,它就是社会主义甚至共产主义。只要是与这两者无关的部分,对资本主义来说,就都是可有可无的——例如黑奴制。美国废除了黑奴制,也不影响其成为资本主义国家,因为社会化生产和生产资料私有制这两点没有变。不仅如此,美国的资本主义还前进了一大步,为什么呢?我觉得是因为,黑奴制带有严重的奴隶制烙印,因而是“前资本主义的绳索”,束缚着美国的资本主义。 列宁曾说,沙皇俄国被“前资本主义的绳索”重重缠绕着。我觉得这个论断还可以推广,比如:黑奴制也是“前资本主义的绳索”,曾经缠住了美国;民族和国家也是“前资本主义的绳索”,缠住了各国各民族;全世界的资本主义社会,时时,处处,都有这样的“前资本主义的绳索”,只不过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而已。 “前资本主义的绳索”是什么呢?我认为就是前资本主义的残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从其母体(封建社会,奴隶社会,乃至原始社会)当中继承而来,还没有来得及清除干净的部分。除了上述例子,还包括:印度的种姓制度、部分阿拉伯国家的政教合一制度、流行于欧美的“欧洲中心”观念、中国的“官本位”思想,到处都有的歧视女性的现象,等等等等,举不胜举。它们是前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残余,加上前资本主义政治法律制度的残余,加上前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的残余……这一大堆残余的大集合。这些“绳索”的存在,并不影响资本主义的性质,却束缚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其不能发挥“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清除这些“绳索”,就会使资本主义向前发展——从本质上讲,是使社会化大生产向前发展,从而推动资本主义向前发展。 那么,要是把“绳索”清除干净了,社会化大生产也足够发达了,“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到最大限度了,资本主义该向哪里发展呢?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资本主义发展的历程,就是不断清除“绳索”的历程。资本主义从意大利的几个城邦扩张到全世界,就是这么过来的。《共产党宣言》说得好:“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问题是,等到有一天,整个社会从生产关系,到全部社会关系,都是彻彻底底的资本主义了,革无可革了,该怎么办呢?停下来,不革命了,资产阶级也就“不能生存下去了”;继续革命的话,那就只好革“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命了。 “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共产党宣言》的这段描述使我想起了浮士德,他不满足于现状,总是在追求新的东西;一旦他自以为实现了理想,情不自禁地说:“你真美呀,请停留下来吧!”他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资本主义就是这样。他总是在变革,变革,变革,为清除“前资本主义的绳索”而不断变革。等到清除干净了——整个社会只剩下社会化大生产和生产资料私有制,以及与之相应的上层建筑了——就好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国,他也会说:“你真美呀,请停留下来吧!”——可是,停不下来了!社会化大生产将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破生产资料私有制的桎梏。资本主义的丧钟敲响了。 资本主义,终将把“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终将攀上前无古人的顶峰;问题是,既然上了顶峰,就由不得它不下来了。 在这样的历史关头,资产阶级有两种选择: 一,向左转,顺其自然。放弃生产资料私有制,推动社会化大生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无可奈何地加入社会主义阵营。 二,向右转,顽抗到底。宁可社会倒退,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坚持生产资料私有制。这条道路,必然发展到法西斯主义。 当然,社会主义胜利是必然趋势。第二条道路就算可以得逞于一时,也终将失败。不过,它不仅是资产阶级的垂死反扑,而且也是历史上一切剥削阶级的垂死反扑——资产阶级是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剥削阶级——所以,也就特别凶恶而疯狂。这条法西斯的道路,它持续的时间越长,对人类社会的危害越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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