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环卫工“薪声”

朱小英（化名）每天凌晨4点起床，天不亮开始清扫马路；中午三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她为快餐店兼职送外卖；下午重回岗位直到17点。

这是一个“超人式”的作息表，她已经坚持了11年。

“我们的工资少得可怜！”朱小英摊开工资条，指着“1568元”的数字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近日，广州市荔湾区环卫工人集体维权求加薪，再度将这个行业的劳资矛盾推上前台。“城市美容师”待遇过低，牵出的却是一个关乎环卫市场化之下政府职能与投入的多元话题。

工资“贴地飞行”

将朱小英与广州紧密联系起来的，是CBD珠江新城的一条千米长的马路。

李红（化名）的“地盘”则是荔湾区的上下九步行街，这是广州传统的商业街，昨天尽管是工作日，热闹依旧。

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李红正一手拖着垃圾车，一手推着自行车，向附近的街区走去。她是这片街区环卫工的班长，正要去检查复工的环卫工的出勤情况。

荔湾这两个字已经上了《人民日报》。据其报道，1月10日，广州200多名环卫工人来到中山七路与荔湾路交界处路段，要求加薪并讨要欠薪。此事一直持续到1月12日，后来工人们转移到广州市政府上访。荔湾区表示尽快解决环卫工人的合理诉求。

据不完全统计，这是广州环卫工人近两个月来的第二次集体维权。2012年12月26日，天河区几十名环卫工人要求涨薪，他们称月薪平均在1600元左右，奖金被当做加班费克扣掉，并且12月的双薪也被取消。而在早前的2012年1月4日，广州增城50余名环卫工称年终奖没了，向公司讨要说法。

环卫工的工作强度有如超人，他们的工资却“贴地飞行”。

李红2003年来广州当环卫工，2009年开始当班长，“我们的基本工资差不多就是贴着广州市的基本工资来的。”

广州的最低工资标准于2011年涨到了1300元/月。根据《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到2015年，广州的最低工资标准将至少达到2119元/月。

本报记者采访多名环卫工人发现，他们的工资从1300元到1800元不等。由于待遇太低，像朱小英这样挤出时间做兼职的不在少数。

有时大家还抢着加班，尽管每次加班4个小时，只能多挣二十几元。“到了周末，还不一定有加班的机会。有时候只能等到春节其他人都回去过年了，我才有加班的机会。”另一名环卫工人说。

李红说，环卫工人的工资组成主要包括基本工资、加班费和其他补贴等。只有最低工资标准上涨，他们的基本工资才进行调整。

在各方攻坚收入分配改革、十八大提出“收入倍增”计划的背景下，环卫工的收入待遇就像弥漫在空中的PM2.5（直径小于2.5微米的颗粒物）那样“微不足道”。

至于社保，有些保洁公司能省则省，不能省就钻孔子。一名环卫工人向本报记者透露，公司虽然给他们购买了社保和医保，但是在中山买的。这是一座距离广州接近100公里的城市，最低工资标准比前者低200元/月。而在养老保险的比例方面，中山的单位缴费比例为10%，少于广州的12%。

环卫工人现状

广州市环卫工人超过4万名，低薪问题一直困扰着这个领域的市场化的进程。

根据广州2009年推出的政府机构改革，市容环境卫生局退出历史舞台，环卫领域有关职责划入新组建的城市管理委员会。这标志着广州市环卫系统由事业单位转为市场化管理方式。但有些环卫工人仍属于城管部门直属环卫保洁所。

广州市城管委的一名官员告诉本报记者，广州的环卫系统包括两部分，一部分仍是延续此前的事业系统，由保洁所或保洁队组成，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市场化，将市政环保业务外包给保洁公司。

朱小英说，在保洁所里干活的，虽然基本工资跟他们差不多，但是福利要好得多。比如有宿舍住，一个月只用交几十块钱房租，一到过节还会有两三百过节费，甚至有1200元的年终奖。

“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她说，自己所扫的这条马路两三年前承包给了私人保洁公司。因为待遇低，环卫工人也不如之前好招了。一名在地铁公司里干活的保洁员告诉本报记者，以前招人还设了很多条件，比如年龄要在50岁以下、户籍要外地的，但现在什么限制都没有了。

2010年7月，广东市成立环卫行业工会联合会以改善劳资关系。当时广州市总工会负责人表示，有些环卫企业不执行广州市最低工资标准，存在着随意降低工资、加大劳动强度等问题。

这背后是商家竞标环卫项目之下的逐利本能。广州市总工会2012年9月发布报告称，环卫工作市场化后，由于承包管理为公司中标，必然是价低者得，每个企业都尽力压低自己的劳动成本以增强竞争力。

本报记者查询到广州市番禺区一处道路保洁服务采购项目招标公告显示，资金来源为财政资金，并设定了约118万元的最高限价。最高限价是指政府对某种商品所规定的最高价格。

上述报告称，环卫行业属公益事业，没有宽裕的营业收入，依靠财政拨款给中标公司。而环卫项目发包预算是按最低工资标准预算的，环卫工人工资只能按最低标准执行。

政府投入几何

前述城管委的官员对本报记者表示，解决环卫工人待遇问题需要一个长效机制。他透露，广州市领导对此做了批示，之后会有一个方案出来。

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彭澎对本报记者分析，环卫工人低薪与政府的支出和重视程度有关。

据当地媒体报道，广州环卫行业协会在2008年初调查全市保洁公司发现，如果严格按照环卫行业用工成本，广州市推向市场的所有清洁服务项目承包经费没有一项能够满足正常的用工成本。

广州环卫体制改革至今，面临的是如何建立和完善合理的价格形成机制的问题，这也涉及如何促进社会公平公正。

上述广州市总工会报告称，政府资金的投入虽然不直接产出经济效益，但产出的是社会公共效益。

彭澎说，政府既不能管太多也不能缺位。尤其是对于公共服务来说，政府不能一包了之，但在服务外包时，也应在合同上写明工人的待遇，包括最低工资标准、购买社保，以及其他工程保险方面的安排。同时，政府在监管上也应到位。

上述广州市总工会报告建议，将环卫工人月最低工资标准在广州市规定的月最低工资标准基础上增加30%（按现行标准1300元计为1690元），并以此作为今后清洁服务项目经费预算的基础和依据。

（责编 刘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