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注:与迟飞同志以往的文章不同,这是一篇努力将马列主义理论应用于现实的好文章。希望迟飞同志能写出更多这样的文章,也建议迟飞同志有机会与关心同样问题的宣武同志增加交流,并在工人斗争实践中检验自己的认识。 迟飞
(一)
未来十年工人斗争必然是要以大规模的方式出现,使工人成为强有力的社会主导性力量。
为什么这么说?仅技术角度而言,劳动力供应在减少,退休人口在膨胀,消费不变而劳动力供应少了,总劳动力也少了。劳动力峰值已过,这必然带来劳动力供不应求的局面,本身有利于工人针对资产阶级的斗争。
如上图所示,以男子退休60周岁,女子退休五十周岁来看,今年2013年,1953年是男子退休年龄段,1963年是女子退休年龄段。未来十年人口出生高峰期的女子普遍进入退休阶段,而未来十五年则是人口出生高峰期的男子普遍进入退休年龄段。人口出生高峰期是大致在53年到75年的二十余年间。当下即38周岁到60周岁之间的人口。目前他们已经不能算是青壮劳动力了。
与此同时,以十六岁计算劳动力初始年龄,今年(2013年)进入劳动年龄的是1997年出生的。但此时出生率已经下降到13‰左右。未来十年内,出生率还会进一步降低——这是个趋势。更何况十六岁未必就开始工作,高中大学录取率在大幅提高,实际进入工作的人口会更少得多。
那么综合考虑,未来十年到十五年内,劳动力结构将大幅改变,社会总需求还在——人口红利期的人口尚未进入死亡高发的时期,而社会劳动力供应却急剧减少。一工难求的局面可能会上演。当然不排除产业向外转移的趋势,但就当下政治局势来说,能替代中国的国家尚未出现,印度,非洲等是可能的选择,但现在还谈不上。即便产业转移,社会总需求依旧是在的。
另外,在城市化角度来说,中国城市化水平刚刚过半,而农村可挖的潜力已经不多了,因为农村人口未必就都是农民。华北地区的专事务农的人口已经很少了,不超过百分之二十,青壮年劳动力都已经入城打工了,剩下的是老幼妇孺。他们也是要靠外出打工者的收入来维持生活的。由此城市化进一步深入发展,并不会为市场需求争取多少扩大份额。归根到底城市化要扩大需求,是要吸收新的青壮年劳动力。但前文已述,他们已经大幅减少了,且都已经在城市里打工了。即便是进行土地大规模流转,节约劳动力,能“驱赶”到城市里来的青壮年劳动力也是寥寥的,而几十年都在土地上劳动的中老年人口则会丧失生活条件。而他们的劳动力利用价值,是不大的,也很难学习新技能,获得在城市的新工作。
以上表明了什么呢?就是大规模的农民进城运动已经进入尾声,青壮年人口的主力已经在城市里了。过去的那种劳动力严重供过于求的局面已经没有了,此后会出现劳动力供不应求的局面。
(二)
当劳动力供过于求时,工厂本身是不会对劳动者的离职进行过多阻止的,因为他们有的是新劳动力可供榨取。能换一拨是一拨,由此还能防止工人稳定下来形成组织对他们不利。但当劳动力供不应求时,劳动力的流动性就要降低,各企业要考虑员工的稳定性了,否则新的劳动力就很难招得到。且员工稳定性提高,也会提高其技术熟练程度,由此提高效率。日本的工人稳定性很高,劳动效率也是中国工人难以比拟的。
由此劳动力的流动性就降低了,稳定性提高了。而这恰恰就是进行有效的工人运动的基石。为什么市场改革以来一直没有形成有效的工人运动呢?关键就在于工人流动性太强,由此组织性太弱。高度流动中的工人,其带有的小资产阶级特性是鲜明的,即他认为自己是很自由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工作找找总会有的,虽然待遇很低,但也不能组织起来,个人主义浓厚,形不成集体,相互不熟悉,不了解,也就没有集体的凝聚力,向心力。那么斗争是必然乏力的,无效的。另一方面,工人的自由流动要把过去的地域的,家族的,同乡的关系都要打碎,与各地各色的人们充分交流。由此也奠定形成统一工人阶级的基础。
企业老板需要工人的稳定性了——劳动力供应不足所导致。那么此时工人就相互熟悉了,就形成稳定的工人社会了,这就为工人联合斗争打下基础。而工人组织性加强,凝聚力也就有了,能够团结一致地对付企业管理集团了。企业老板是不会主动提高工人工资的,他要稳定性,那么也就必然面临工人有组织的抵抗。
也就是说,未来十年内,工人组织必然会大规模地涌现出来,规模巨大的工人运动是可能的,且可能性非常高。无论官方还是老板,都不可能来阻止因为工人稳定性加强而必然加强的组织性和斗争有效性。新的工会组织,乃至全国性的新工会组织,也会纷纷建立。
现在已经是起点了,工人斗争只会越来越有组织,这一点难道政府,老板乃至资产阶级的宣传机构看不到吗?因此面临必然的工人组织化运动,他们是要想对策的。对策就是尽量收编工人的组织,承认其经济斗争,而消灭其走向革命的倾向。这就是争夺工人组织领导权的问题了。
工人的经济斗争,资本主义是不会反对的,且越沉迷于经济斗争越好。工会组织本来就是资本主义的体制内产物,是资本主义的有机组成部分。经济斗争丝毫不会影响资本主义的命运,反而是有利于它——随着经济斗争的进行,工人与资本家的利益能平衡,利益平衡,满足工人经济要求,那么社会就能稳定。且工人斗争来的利益,如提高工资等,客观上来说就是有利于资本主义市场容量扩大的,这是提高市场需求,是为资本主义维持其生产提供条件。也就是说,工人的经济斗争有利于资产阶级的长远利益,而当下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斗争限制在经济斗争之中。
他们会怎么限制呢?就是要控制工会组织,扼杀其革命性。关键是控制工会的领袖,或者指派工会领导人。资产阶级会直接去做这件事,部分维护工人利益,将工人维权控制在其利益能接受范围内,超越了的话,工会就能被指使来对抗工人。另外,资产阶级的文化宣传机构和政治机构也可以以社会中立的名义来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由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安插到工会里面,宣扬工会经济斗争,维护社会稳定的改良主义一套,把工人的组织变成跟着资产阶级屁股跑的机构,以资产阶级改良思想浸透工人斗争组织,灌输资产阶级文化,使工人自觉地不要”僭越了规矩“。
而在政府方面,政府本身也是有官方工会的,他们从来站资产阶级立场说话,但当工人自己的组织建立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是可能会来收编的——在私营企业里建立党组织,建立听命于党的工会。这一套向来是无效的,但不代表政府本身不会改变策略,实行欺骗。也就是容许工人组织的一定程度的独立性,但工会选举等要政府承认,且官方要代表工人进行阶级调和的谈判——这一套在希特勒时期就实行过。也就是允许你斗争,但最后的决定权在政府这里,要搞包办。扼杀工人斗争的独立性,目的也在于将工人斗争限于经济斗争,防止其在矛盾激化时转向革命。
当前工人稳定性只是稍稍加强,也就是说工人组织化的过程才刚刚开始,那么面对来自资产阶级的威胁,革命的共产主义者该如何做呢?就是要先下手为强,率先夺取工人组织的控制权。顺应时代潮流而率先发难者,往往能够成为运动的领头雁,而此时老板与政府也无力镇压广泛的工人组织化运动。而避免工会的改良主义倾向,宣传革命,那么则需要建立革命工会。由革命的共产主义者直接参与建立。
未来的工人运动必然有广泛的前景。工人斗争的未来并不黯淡,而是光明,这需要积极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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