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哈哈一一笑笑 于 2023-12-23 20:08 编辑
国家机器所经历的奇妙过程——粗读后《国家与革命》的思考 列宁的《国家与革命》是一本十分有趣而且深入的小册子,翻开之后就很容易被列宁通俗但饶有意义的文笔所打动,而且是心有所思。在这里整理一下头绪,谈一谈列宁在这本“神奇”的小册子里所提到的国家机器这一个东西,具体来说,是国家机器从建立到被打碎到再建立最后又消失这样的一个具有一定规律性的一个过程。
国家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由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所产生的一个产物。阶级的对立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即发展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时,国家便产生了;相反,有国家的存在也说明,仍然存在着这样的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在国家之中,具有一定冲突的对立阶级在某种程度上不至于被某一方消灭,即国家以某种存在于社会之上的形式,将二者的冲突限制在一种“秩序”里,降低了斗争的烈度。但是列宁在这里面还强调了一点:这种“秩序”不能说是调和了阶级矛盾。与其说是调和,不如说是统治阶级统治被统治阶级的一种方式而已。在国家这一框架下,统治阶级仍不具有足够的实力以消灭被统治阶级,但是统治阶级仍然能够借助国家来以所谓的“秩序”压迫无产阶级,这种“秩序”也使得统治阶级的统治手段被限制在所谓“合法”的程度上。也就是说,国家是统治阶级统治被统治阶级的一个工具(原文中列宁说是“剥削”,实际上没有问题,但是在这里我用“统治”则希望这个表述能代指更宽泛的内容)。
如果想要让国家能够以社会之上的形态来“掌控”社会,那么就需要通过一定的制度和形式来赋予其合理的意义。封建社会常常以“君权神授”、各种宗教礼制来阐释其国家来自于“天”,来自于神命。在资本主义社会则是以所谓人权自由、人生而平等之类的口号来说明其存在之合理性。当然,不同时代的法律、政治、艺术、哲学也是国家之于社会之上的合理性的多种体现。当被统治阶级存在部分或者整体上的对统治阶级的激烈冲突时,统治阶级便需要运用到国家这一统治工具的镇压职能:以军队、监狱等各种强制力镇压冲突。此外在国家机器正常运作时,还需要一定数量的人员来履行国家职能,即管理国家,这一般可以指官吏。对于一个存在的国家而言,上述的要素基本不可或缺。
对于被统治阶级而言,如果要冲破现有统治阶级的统治的桎梏,就必须要面临着推翻现有国家、打碎国家机器的现实问题。列宁给出的方法很直接,总结起来也很简单:暴力革命。暴力革命推翻政权后,无产阶级理应成为统治阶级,那么再在这之后无产阶级所做的事就是要让国家“自行消亡”,而国家的消亡意味着阶级矛盾的消失。
对于“暴力革命”这一点,大多数人是容易理解的。不过有人会问:能不能不通过暴力革命呢?我的回答是不通过暴力革命,那么就不能触及根本的问题,因为按照前面所讲的,国家是统治阶级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工具,在国家这一架构内,统治被“合法化”、“合理化”,统治阶级在压制被统治阶级,但并不能消灭它们;同样地,被统治阶级在国家中也只是以一种“合法”、“合理”的方式来应对统治阶级的统治,但却不能超出国家,二者都限制在社会之上的存在之下。事实上,不通过暴力革命而让被统治阶级得到解放这一说法,本质上说,与维护统治阶级、维护国家机器毫无区别。
至于让国家“自行消亡”,这一点实际上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马克思主义者认为无产阶级在与其对立阶级——资产阶级的对抗中获胜后成为统治阶级后所应采取的措施。推翻旧的统治阶级后,新的统治阶级会接手旧的统治阶级留下来的国家机器,而在无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之前,对于那些成为前任统治阶级的继任阶级而言,他们往往会建立起一个更加稳固、更加庞大、更加强力的国家机器,并将国家机器继续用于对社会中的被统治阶级的统治(压迫)中。按理说,无产阶级也应该会经历类似的过程,及接手旧国家机器,并且将它们运用于对被统治阶级——之前的剥削阶级的统治中,基本与之前的过程没有异处。不过后面的说法就开始不同了:“自行消亡”。希望大家不要错误地理解为任社会自由发展,什么资本主义只要发展到一定阶段就可以到达这样的阶段的,这一点也是列宁痛批的庸俗观点。国家的自行消亡建立在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并成为社会的新的统治阶级的基础之上的,这一前提条件不可少。那么无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后,面对旧的国家机器,他们显然是不会再走老路,此时的无产阶级对于国家的使用虽然还是处于为统治阶级——即无产阶级本身而服务、压迫被统治阶级——资产阶级等剥削阶级的阶段(事实上挺符合历史规律不是吗?),但是有一点不同,此时的统治阶级是无产阶级,我们强调是无产阶级作为统治阶级,这是重点!纵观古今,我们看看历史社会发展中的统治阶级基本上是哪些: 奴隶主阶级、地主阶级、资产阶级……
差不多是如此吧。
然后我们看看这些阶级占整个社会人口的比例,这里可以引用一下: 这样的专门从事脑力劳动以及“掌管社会的共同事务”的少数人,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一般不超过整个社会人口的5%,甚至只有整个社会人口的1-2%。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这样的少数人大致对应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一般占整个社会人口的五分之一至四分之一。
这里“专门从事脑力劳动”和‘掌管社会的共同事务’就基本可以指那些统治阶级了,而“脑力劳动”这个可以在之后又涉及到。
我们发现了什么?统治阶级本身占社会人口的比例实际上是不断上升的,可能最开始就个位数的比例,到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则是到了两位数的比例。这意味着在不断进行的统治阶级被取代的过程中,统治阶级的人数将会不断扩大,直至到大多数人都能成为统治阶级,而无产阶级占比社会人口最多,这意味着无产阶级不是不能成为统治阶级的!
但是无产阶级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阶级对立仍然是存在的!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还是存在的!因为你只是社会中占绝大多数的无产阶级成了统治阶级,而不是社会中的所有人成为了统治阶级!不过,按照上述的内容,我们可能还要经历多次的历史运动,即不断地扩大统治阶级人数占据社会人口的比例,这样总会存在一个时期,全社会都变成了统治阶级,而这时还有什么阶级分化、对立阶级?消失了。消失了意味着什么?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消失了,那国家也就随之消失了。国家的自行消亡,差不多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解释了“暴力革命”和国家的“自行消亡”这两点,我们这个时候可以把上述的内容代入到现实社会、以及历史社会中思考了。在这里我考虑的两个点是,历史上的社会主义国家,有没有实现无产阶级专政,也就是它们有没有成功从资本主义社会中过渡到列宁所提及的“共产主义第一阶段”(社会主义)。还有一个点是,如何过渡到这一阶段?
从苏俄的十月革命到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其它社会主义国家的革命过程从略),我们可以说,被统治阶级,在十月革命是指城市中的工人无产阶级,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是指广大农村中的贫农无产阶级,他们分别推翻了俄国国内的资产阶级以及残余的沙皇地主阶级的统治、中国国内的官僚资产阶级、帝国主义买办资产阶级、乡绅地主阶级的统治,但是我们需要指出:推翻统治=无产阶级夺取国家机器并成为统治阶级?显然,并不是如此。苏俄初期可能某种意义上实现了一定程度的无产阶级统治,但是俄国工人本身并不算多(“在当时俄国约一亿人口中,严格意义上的产业工人只有400万”),所以无产阶级的统治可能只是局限于革命工人所夺取的城市中,而且在后来的内战中:
在十月革命胜利之初,俄国曾经出现普遍广泛、生气勃勃的苏维埃民主的局面。但是,严酷的战争环境迫使苏维埃政权加强自上而下的统一领导。原来的工人阶级中的优秀分子被大量抽调到苏维埃政权的各级单位。尽管如此,为了政权运转,还要留用大量旧政府的各级官员、职员和军官,以至于列宁称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其实是“资产阶级和沙皇留下来的大杂烩”;不仅如此,苏维埃政府还要给旧政府的留用人员以及资产阶级专家支付高薪,列宁称之为是给资产阶级“交租纳贡”。
这意味着苏俄的无产阶级在成为统治阶级的路上失败了。新的统治阶级可能是部分无产阶级、旧的统治阶级的部分(如脱离旧统治阶级的革命者以及革命后支持现政权的旧统治阶级),他们要维护自己作为统治阶级的利益,而且他们仍然占社会少数,那么他们就必然要继续打造新的国家机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无产阶级),显然这不符合无产阶级专政,那么让国家“自行消亡”也更不必谈。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在这样的一个新的国家中,国家的统治形式显得与前资产主义国家有所不同,但在这里就不多赘述。
我们再把视线看向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新民主主义革命成功后,中国的情况能不能说是无产阶级专政呢?我们可以参考一下这个例子: 以中国为例,早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1953-1957年),就取消了革命战争年代的“供给制”,代之以等级分明、差距悬殊的“工资制”;军队则实行军衔制。这些变化,将党的领导干部以及知识分子所要求的各种物质特权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
这里虽然没有相关的统治阶级的占社会人口比例,但是反映了新建立的新中国在强化其国家机器的一些于社会之上的存在:如特权制度、党政官僚制度。这说明在推翻了旧中国政权后,旧的国家机器却并没有被砸碎,反而是得到了新的统治阶级的建设与强化,以更好的适应对被统治阶级的统治。从这一点上来说,中国也没有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
接下来是我们所熟知的文化大革命时期,这个时期开始强调中国无产阶级应当反抗现有的走资派(即正在当权的官僚特权集团,也即当时中国的统治阶级)。虽然那些民族主义者以及现如今的资产阶级统治集团一直在诋毁这个运动,但是它确实也是有意去争取无产阶级专政。历史事实也证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实际上走向了失败。有的文章中提到了革命力量,即被统治阶级反抗统治阶级的力量不足,这是正确的。不过我还注意到一点就是,这场运动事实上没有脱离国家这一框架,而是在框架内进行有限性的运动(像有人常说的“奉旨造反”),而国家的存在根据上文论述,则是使对立阶级的斗争有所限制,不至于说让有一方阶级被消灭或者说同归于尽,即社会之上的存在。从这一点上来说,文化大革命不会达到一种这样的目的,即消灭走资派,消灭官僚特权集团,而让被统治阶级夺取政权,因此可以说是失败的。同样,即使成功了,我们说,夺取政权后的新统治阶级仍然是少数人,没有达到大多数人,大多数的被统治阶级成为统治阶级的成果,因此成功了可以说是一种很好的在历史社会主义国家中反对新生的官僚特权集团——统治阶级的实践尝试,但是仍然不能从根本意义上解决无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的问题,它可能在后面还需要经历不知多少次的类似的革命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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