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韩国统一部发布了《北韩经济·社会实态认知报告书》，将2013~2022年10年间对6351名脱北者的深度访谈结果用图表形式公之于众。统一部此前一直将脱北者深度访谈结果列为“三级秘密”，从未公开过，但此次通过《北韩经济·社会现状认知报告书》首次向大众公开。
过去10年间，研究者和调查机关以6351名脱北者为对象，进行了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累计调查了1100多个问题，最终形成了该报告书。报告书共279页，由以北经济实态和变化、以北社会实态和变化、以北居民意识三部分构成。社会领域的调查大项为“衣食住行现状与变化”、“电力及供水现状与变化”、“保健医疗服务现状与变化”、“教育和托儿现状与变化”、“信息通讯现状与变化”、“交通设施及运输体系现状与变化”、“女性的生活现状与变化”、“社会管理与纪律现状与变化”。
图表很多，挑出一些有意思的来说。
2016~2020年脱北的脱北者中，有72.2%的人“没有获得粮食配给的经历”。
绿线为“没有获得粮食配给的经历”，蓝线为“有获得粮食配给的经历”。但是，这批人里面有91.9%的人一天可以吃三餐饭。
蓝色为“一天一餐饭”，绿色为“一天两餐饭”，黄色为“一天三餐饭”，红色为“一天四餐饭及以上”。这是为什么？ 秘密在于“市场”。调查对象中，有70.5%的脱北者在2012年后通过“综合市场（集市）”来购买大米、玉米等粮食。
宅旁地（텃밭）：合法私人耕地；小土地（소토지）：私自耕种的不合法耕地89.5%的人认为“没有市场就不能生活”。
黄色为“没有市场就不能生活”在2012年后，68.1%的脱北者家庭收入主要来源是“非正式收入”；经济活动从业人员中有37%的人回答通过“私人经济活动”解决了生计问题。
市场上流通的货币整体上以朝鲜元居多，但如果将时间段缩短到2016~2020年，则RMB占68.4%，压倒了朝鲜元的25.7%。美元也占5.2%。RMB的市场流通比重从2000年前的6.2%暴增10倍以上。这表明随着市场上流通的〇〇产品的增加，对RMB的偏好正在迅速提高。
蓝色为朝鲜元，绿色为RMB，黄色为美元，红色为日元市场活动的增加多少起到了缓解以北家庭性别不平等程度的作用。在2016~2020年脱北的脱北者中，45.9%的人认为得益于女性的市场活动，其家庭地位有所提高。与丈夫持平的占12.8%，高于丈夫的占17.2%。脱北者们称，随着这种变化，有很多女性称丈夫为“汪汪狗”或“白电灯”（“白电灯”是指像白天亮着的电灯一样无所事事、毫无用处的存在）。
蓝色为“没有任何影响”，绿色为“地位有所提高”，黄色为“与丈夫地位同等”，红色为“地位比丈夫高”由于女性承担较重的家庭经济责任，以北女性越来越倾向于晚婚。2011年以前的脱北者中，66.8%的受访者未满25岁结婚，30.0%的受访者结婚年龄在26~29岁之间；但2012年以来的脱北者中，25岁以下结婚的受访者比例下降到51.3%，26~30岁结婚的比例上升到34.5%。
蓝色为“25岁以下”，绿色为“25~29岁”，黄色为“30岁以上”2000年以前，曾看过外国影像制品的受访者只有8.4%；2016年至2020年暴增至83.3%。〇〇电影和电视剧占71.8%，韩国电影和电视剧占23.1%。
法律禁止的个人间住宅买卖非正式地频繁发生。以北的住宅买卖不是买卖所有权，而是买卖统称为“入社证”的住宅使用许可证。在以北生活时有住宅转让或买卖经验的回答在2000年之前合计为10.7%，到2016~2020年则增加到了46.2%。
蓝色为“有过转让的经历”，绿色为“有过接受转让的经历”，黄色为“有过卖房的经验”，红色为“有过买房的经验”，绿色为“没有那样过”统一部强调了报告书的客观性和信赖性，但是也有不少人指出报告书不一定能准确反映以北社会的实际状况（因为这些受访者都是脱北者）。另外脱北者正在减少，能否收集到充分的数据也是一个重要问题。但这份报告书反映的内容还是相当有意思的，很多指标值得以北研究者进一步品味。
针对评论区有朋友提出的一个点，再补充一些内容：
家用电力的获取方式从统一电网供电为主转向家庭自行供电为主。2000年以前的脱北者中，87.1%的家用电力都是从当局架设的电网中获得，但到了2016~2020年，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受访者是通过自行供电来获取家用电力。
蓝色为“由当局供应”，绿色为“由家庭自行确保”，黄色为“偷电”移动电话（手机）逐渐普及。2000年以前的脱北者中，拥有手机的受访者只有0.4%；到了2016~2020年的脱北者中，已经有35.1%的受访者有了手机。在对脱北者整个家庭内的信息设备拥有现状调查中，手机的持有率则从2000年以前的0.3%增长到了一半以上（58.8%）。
色块从下往上依次为座机、手机、电视、CD/DVD、收音机、电脑、MP3获得药品的方式从“无偿从医院获得”为主转变为“市场上购买”为主。2011年以前，有46%的受访者是从医院无偿获得药品，但35.3%的受访者也从综合市场（集市）上获得；但到了2012年以后，从医院无偿获得药品的受访者大幅下降到21.3%，相反，44.9%的受访者是从综合市场（集市）上获得。
该调查是多选式调查。下方来源方式指代色块从左往右依次是医院（无偿）、医院（有偿）、综合市场（集市）、药店、医生（个人购买）、其他、无处理交通方式上，选择使用“服务车”[1]的人越来越多。2000年以前，选择火车前往其他城市的人占主流，而到了2016~2020年，这一方式的比率大幅下降到36.7%，使用“服务车”的比率则从2.6%提升到了27.1%。
蓝线为“载客列车”，红线为“服务车”，紫线为“市内公交”，橙线为“市外公交”。国营经济全职从事者在全体受访者中的比率只有29.4%，私营经济全职从事者的比率却有29.2%。特别是2000年以前只有17.8%的受访者是私营经济全职从事者，到了2016~2020年，私营经济全职从事者的比率提升到了37.0%。
随着市场化的发展，私营经济活动也变得多样化。他们主要做什么呢？受访者参与的私营经济活动中，综合市场零售生意最高（27.0%），其次是倒卖生意（进完货后直接把货卖到别处的生意）19.0%、走私14.3%、饮食生意8.7%、耕种菜园和宅旁地5.3%。
该图和下图都是对一个问题的回答，但为了方便阅读而分为两个图。色块从下往上依次是“综合市场零售生意”、“饮食业”、“倒卖生意”、“便民服务”、“掮客”、“走私”、“属于下图内容”、“杂项”。
色块从下往上依次是“运输”、“工业生产”、“打零工”、“耕种菜园和宅旁地”、“换钱商”、“属于上图内容”。特别是分性别来看，男性中做走私生意的占大头，女性则更多做综合市场销售生意和倒卖生意。
色块从左至右依次是：综合市场零售生意、饮食业、倒卖生意、便民服务（缝补衣服、修理物品、理发、美容、澡堂、旅馆等）、运输（服务车、公交车等）、工业生产（包括手工业）、耕种菜园和宅旁地、打零工、掮客、走私、换钱商（包括兑换美元或RMB）、杂项。这里的掮客其实是中介商，比较有名的中介商种类是房产中介和换钱商。有消息人士称，房产中介们一般在公园或空地物色或接待想要出售自己房子的人，据说做成一单就能够挣“一两张（即100~200美元）”，所以从头到尾中介们都竭尽全力促成交易。比如说，如果想买房子的人说不想坐地铁去，房产中介就会叫出租车去接，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地伺候。换钱商除了换钱，也会干汇款的事情。有消息人士称，如果从咸兴汇款到另一个道，银行会收取5%的汇款佣金，而换钱商只收3%。
参考- ^服务车（써비차，service-car）是一个以北特有名词，可以理解为私营出租车。服务车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指各机关·企业私用本单位自有车辆，通过为居民因私移动或物流运输等活动提供服务来赚钱的公交车·货车。还有一种是将实际上是个人所有的车辆登记为企业车辆，然后展开个人盈利活动。这种情况下需要车主、司机、文件上的车辆所有机关等三方协助。车主从其他地方进口二手车，然后与特定企业或单位的干部串通，登记为企业所有车辆。随后另行雇佣司机，并从企业干部那里获得车辆运行证，从而载着普通居民或搬运物品赚钱。这样赚来的钱的一部分会交给企业干部，干部就会把这笔钱的一部分私吞，一部分则作为企业的利润记录到账簿上。得益于这种机制，2000年代中期以后连100名工人都不到的“生活必需品工厂”也拥有了“服务车”。随着服务车的运行，道和道之间的物流量和人力移动大幅增加，从豆满江-鸭绿江“进口”的物品传到了黄海道和江原道。在企业生产和交易增加、私人生意繁荣的背景下，服务车的活跃起到了决定性的促进作用。通常，服务车每行驶一次，就会有司机、修理工兼辅助司机、货主三人同乘。如果服务车从惠山运到清津，就会向想要顺路去清津的普通居民收取费用，让他们坐到货车后车厢。在通往清津的道路上，遇到监视哨所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该车名义上是特定机关车辆，货主还持有从车主那里得到的“运行证明书”；如果向哨所负责管制车辆和流动人口的检查人员送去酒或烟等，货物舱内的乘客也能顺利通过。没有“旅行证”的大部分居民都喜欢挂着高级机关车牌的服务车（这种车牌很容易辨识），因此根据车牌号，服务车的费用也会有所不同。拥有高级机关车牌号的服务车运费昂贵，相反拥有地方人民委员会、食品工厂、农业部门等一般机关车牌号的服务车的运费相对低廉。对于一般机关车牌的服务车，各哨所会百般刁难，对在货物车厢的普通居民的旅行证件检查也很严格，而且会详细检查装载的货物是否属于国家管制产品。因此，一般机关车牌的服务车车主会携带更多的酒、烟等。
发表于 2024-2-9 22:4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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